在餐飲行業,有一群特殊的人。
他們不賣餐飲,卻跟餐飲生死息息相關。
有人叫他們“收尸人”,專門收購關店后的二手設備,靠別人倒閉的殘骸賺錢。
這幾年餐飲行業的興衰,他們看得最清楚。
火鍋火的時候,整街整街的火鍋店開;生意一冷,整排整排的門頭關。
過去,這對他們來說是發財的信號:只要有人關店,他們就有貨可收、有錢可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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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今年,這條原本穩賺不賠的生意,開始塌陷了。
01
往年一到夏天,二手餐飲設備市場總是最忙的時候。
整店打包的設備一車車拉回倉庫,幾天時間就能賣掉一半,可今年不一樣,火鍋店、烤肉店、茶飲店一波波關門,設備雖然收得多,但倉庫卻越堆越滿。
不少做二手餐飲設備生意的商戶都在喊倉庫要炸了。
為了騰地方,他們不得不租更大的庫房,從幾千平米擴到上萬平米,可即便如此,貨還是堆不下。
問題不在收不來貨,而在賣不出去。
往年旺季時,一個月能賣出六七十單設備,如今只有三四十單,營業額幾乎砍半。
就連一些舊貨市場里位置最好的鋪位,也冷清了許多,客流比以前少了一半。
過去大家只怕“沒貨收”,如今卻怕“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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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備堆在倉庫里,不僅不賺錢,還要交租金、交水電、交人工,一天天耗著成本。
廣州那邊情況也差不多。
番禺的二手廚具城,原本是全國有名的集散地,如今也冷清得出奇。
一個200多平方米的門店里,壓面機、操作臺、制冰機、咖啡機堆到天花板,機器上落著一層灰。
“這行講究的是‘一進一出’,能收能賣才算有生意。現在只剩‘進’,沒‘出’。”
這是許多餐飲設備二手回收商的共同感受。
02
如果時間倒回到三四年前,干二手設備回收真是一門撿錢生意。
那時候,餐飲創業熱火朝天,無論是奶茶、燒烤,還是西餐、火鍋,只要有新品牌冒頭,就有一堆人一窩蜂去開店。
有人賺錢,也有人虧,但無論誰倒下,總會有人接盤,而“收尸人”正好夾在這兩撥人中間。
他們低價收,有的整店打包,有的直接整批搬走,價格往往只有原價的兩三成,然后洗干凈、翻新、配件一換,再高價賣給新的創業者。
一個冷柜賺兩千,一個烤爐賺三千,整店下來凈利能上萬。
有人形容,這行的利潤能做到“800%”。
再加上過去信息不透明,賣家急著出、買家不懂行,中間差價空間極大。
那幾年,很多干回收的老板都賺了第一桶金,有的開起倉庫連鎖,有的干脆自己去當設備中介,賺介紹費。
那是他們的黃金時代。
可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這種閉眼都賺錢的時代突然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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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觀的變化,是“貨太多,客太少”,餐飲行業在經歷一輪激烈洗牌后,倒店速度比開店快。
新店不冒頭,老店在倒閉,意味著回收的設備只進不出。
貨堆在倉庫,不僅不賺錢,還得花錢養著,倉儲費、人工費、運費全是支出。
有些老板干脆直接清倉退場,不做了。
更糟的是,原本這行門檻就低,你有輛貨車、有點流動資金,就能干。
如今行情不好,反倒吸引了更多人入場,因為許多倒閉的餐飲老板,干脆自己也轉行來收設備,想著能回血。
結果是:競爭加劇,價格戰開打。
以前收設備能壓價,現在賣家都精明了,價格水分越來越少,而買家更會比價,誰便宜找誰。
鍋碗瓢盆過去是論個賣,現在甚至按斤稱,一些小型設備,回收商干脆當廢鐵處理。
03
過去,二手設備講究一個能用就行。
小店開張,只要能正常運轉,沒人管設備是不是翻新的、保修多久。
但現在不一樣了,連鎖品牌越來越多,他們注重標準化,對設備要求也更嚴格。
面對寒潮,有人退場,也有人選擇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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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很多二手回收商只收冷柜、雙頭灶、炸爐這類流通性強的設備,成色差、維修貴的小眾貨一律拒收。
設備進來三個月賣不掉,就按廢品價處理,絕不壓貨。
還有的把鋪面從主街搬到城郊,租金便宜了三分之二,通過抖音、朋友圈引流,客戶線上看貨、線下提貨。
雖然客流沒以前多,但成本降得快,利潤反而穩住了。
還有一批人,干脆開始賣服務。
有人原來只賣設備,現在推出“買貴包退”“終身維修”服務,質保從7天延到3個月,客戶滿意度大幅提高。
“剛開始擔心虧本,后來發現,這反而帶來了新客戶。”他說。
一些連鎖品牌甚至直接發采購清單,讓他整套配齊送貨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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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大家都把二手餐飲設備當舊貨買賣,現在,這個行業正在往資源循環方向走。
設備回收不只是倒閉餐廳的遺物,而是整個餐飲供應鏈的一環。
國外像日本、韓國早已有成熟的餐飲設備循環體系,中國的市場也在慢慢往那個方向靠。
對于留在場內的人,這可能是新一輪機會。
“現在的日子,真不比以前。”二手設備商們苦笑著說。
倉庫門口那幾臺落滿灰的咖啡機,還在原地,有人來問價,但聽到報價就搖頭走人。
這行看似冷門,卻折射出整個餐飲行業的縮影。
餐飲不再是全民狂奔的熱潮,那些曾靠倒店吃飯的“收尸人”,也成了被形勢倒逼轉型的一環。
暴利沒了,信息差沒了,但行業并沒有死,能活下來的,永遠是那些能看清趨勢、敢動手轉型的人。
“別人關店時他們發財,如今輪到他們自救。真正的收尸人,開始給自己的行業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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