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erpaolo Piccioli的Balenciaga，有心跳，有呼吸

巴黎時裝周期間緊張的秀場日程讓趕秀人心跳加速，但隨處可見的相機快門和節奏強勁的背景音樂卻常常令人忽視了內心涌動的情感能量。在本季巴黎時裝周的第六天晚上，通往Kering總部的路格外擁堵，Pierpaolo Piccioli在Balenciaga的首秀就設置在這里。

秀場外，粉絲們和媒體記者對著Anne Hathaway和Simone Ashley這對“Miranda助理”姐妹大聲呼喊，Balenciaga的粉絲們自發地聚在一起，在秀場不遠處等待直播的開始，而走進秀場內，場地中幾乎營造出了一種“神性”的光輝，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縱使Meghan Markle和Lauren Sánchez Bezos的到來，也讓人不忍打破這種平靜。

秀場如教堂，霧靄彌漫，空氣中飄散著Getaria（以Cristóbal Balenciaga出生地命名）香氛的氣息，一道如日落般熾熱而耀眼的光線從秀場盡頭的帷幕中投射出來，背景音中只有心跳的聲音，平穩而有規律，讓人瞬間感受到安定，傳遞著Piccioli首秀倒計時的信號。

這樣的場景，對于2018年參觀過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舉辦的Heavenly Bodies時裝展的朋友來說并不陌生，Cristóbal Balenciaga在1967年設計的“一片式”婚紗，就是在Fuentidue?a Chapel相類似的氛圍下展出的，Piccioli也去看了那場展覽，而這件作品也是他在Instagram分享的第一張照片。

毫無疑問，Piccioli是帶著敬畏來到這間時裝屋的，品牌官宣的肖像中，他也是近年來唯一一個將自己置于品牌高定工坊背景下留影的設計師，這隱晦地宣告了他的決心。當然，Piccioli也是包容的，他知道品牌一路走來的創意舵手不止一位，“我覺得自己和Demna不一樣，我的文化和人生道路都不同，但是，我認為尊重先我而來的人——擁抱Cristóbal Balenciaga、Demna、Nicolas Ghesquière的作品——比否定我之前的作品更酷，也更具革命性?！?/p>

所以他并沒有一上來就對Balenciaga的視覺形象大刀闊斧地改革，清空“官方記憶”，更不用說，就在幾個月前，在同樣的場地，這里還舉辦了前創意總監Demna的十年作品回顧展，Piccioli對自己的身份和任務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不過是以自己的能力，為這個品牌書寫一段屬于21世紀20年代的時裝故事。

當Sinéad O'Connor的作品《In This Heart》的旋律響起，開場模特沿著光亮走來，你會立刻感受到Piccioli成熟的創作意識和分寸感。1957年的Sack Dress設計被重新演繹，整體輪廓更加修長雅致，下擺處的收口緊緊包裹腳踝，呼應Cristóbal Balenciaga反重力的結構美學，象牙白色的皮質手套，則是他與Balenciaga先生共同的偏愛。而從下往上看，Demna標志性的異型太陽鏡設計被保留，而模特的額頭處又被多裝飾了一塊水鉆頭巾，新與舊、剛與柔、靜謐與奢華，全部一氣呵成。

Piccioli說，為了開發新系列，他去到了Cristóbal Balenciaga的出生地——西班牙Getaria，從當地為其設立的博物館中看到了一段珍貴的影像視頻——1957年，當一位女士在巴黎街頭身穿“麻袋裙”時，周圍人均投以異樣目光。

Piccioli從中看到了Balenciaga先生的顛覆性，也把類似的顛覆性施展在了自己的系列之中，比如麻袋裙以更加挺括的面料呈現，搭配了一條同色的精裁長褲。經典的Vareuse Line廓形，被其調整比例，或是前后對調，在秀場中呈現靈動自如的一面；Babydoll Dress改良成了更加年輕摩登的掛脖連衣裙；兩件式的套裝禮服，其上衣被超長拖尾的T恤所取代；當然還有那件一片式婚紗，Piccioli用相同的手法做出了一件皮質披風。

如果說秀場中的音樂傳遞了Balenciaga當下的心跳，那么Piccioli與工坊合力研發的剪裁則是為品牌帶來了具象化的呼吸感，造型的背面與正面同樣精彩，看似基礎的襯衫，圓弧形剪裁的牛仔褲、廓形披肩，在行走之際承載著風的節奏感，令日裝如高定般賞心悅目，這便是結構不依賴內部支撐的優勢所在，如品牌所說，“流動的空氣成為第三維度，構成時裝結構的生命線?！?/p>

官方的聲明中多次強調，Piccioli的這場首秀并非“致敬”。但實際上致敬沒有什么不好，我們可以理解，品牌當然希望Balenciaga作為一個經典時裝屋可以更聚焦于當下的語境，Piccioli也完全有將檔案轉化為談資的能力，看看那些羽毛的處理方式，它不只是某種材質，也成為塑造廓形的一部分；Ghesquière時期的收藏級作品，“花園鎧甲”系列，在本季成為了模特身上柔軟的織物庇護；品牌經典的It Bag機車包重回秀場；重磅綢緞打造的泡泡式半裙，并沒有搭配精致鋒利的高跟鞋，而是讓模特換上了各種顏色的絲絨人字拖，這映射出Piccioli頗具幽默感的一面。

更值得一提的是，雖然Piccioli的這場首秀被定位為成衣系列，但他革新了Balenciaga先生鐘愛的傳奇面料Gazar，以Neo Gazar之名亮相秀場。相比于傳統的Gazar，Piccioli保留了面料外層可見的薄紗效果，并在內層的歐根紗中融入了絲線與羊毛混紡，使得質感更加柔和，從閉場造型中便可見一斑，在面料與剪裁的雙重作用下，連衣裙似乎失去了地心引力，盤旋在模特的身體之上，如仙氣，如青煙，從觀眾眼前走過。

當秀場幾近尾聲，模特集體謝幕時，我們能明顯地感受到Balenciaga先生創作中的那口“氣”，盤旋在行進的氛圍中，但沒有哪件是完全與檔案如出一轍的作品，Piccioli這樣解釋道，“Balenciaga永遠不必墨守成規。所以，這不是模仿，而是對它的改造。因為我覺得我們必須與時俱進。”

Piccioli與Balenciaga先生有一些共同之處，比如同在小城市長大而養成的人文氣質，比如都對制衣這件事心存敬畏，比如都在工藝上有一種近乎執念的追求，這些要素，都決定了Piccioli是Balenciaga新任創意總監的理想人選，而他的文學背景，又為其得以深入解讀和重譯品牌檔案提供了充分的條件。

當Piccioli終于站到這個舞臺，接受大家全體起立的掌聲和歡呼時，他幾乎實現了一場眾望所歸的亮相，就連前東家的創始人之一Giancarlo Giammetti也親自到場祝賀。顯然，他帶領Balenciaga向前走了一步，同時也向內走了一步。

Cristóbal Balenciaga生前曾這樣定義一位時裝設計師的角色：“時裝設計師必須是一位建筑師，精于設計；一位雕塑家，精于造型；一位畫家，精于色彩；一位音樂家，精于和諧；一位哲學家，精于節制。”現在品牌來到了屬于Piccioli的時代，而Balenciaga先生的箴言卻越發在這場大秀中變得真實可感。成衣之后，我們期待Piccioli在高定世界呈現更多驚喜與感動。

編輯：Tristan、Yijie

撰文：Shanlai

設計：小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