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閱山海】秋陽初升時,車過代縣縣城向北,遠處山脊線突然變得凌厲起來。那道橫亙在晉北高原上的長城,像一條沉睡的巨龍,而雁門關(guān)便是龍脊上最鋒利的那片鱗甲。下車時風(fēng)先撞了滿懷,帶著塞北特有的干燥與蒼勁,仿佛一腳踏進了歷史的褶皺里。(李繼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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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關(guān)雄峙,風(fēng)過城樓聞鼓角
從“中華第一關(guān)”的牌坊拾級而上,青石臺階被歲月磨得發(fā)亮,每一步都像踩在時光的琴鍵上。關(guān)樓突兀地立在山隘間,青磚黛瓦上爬滿苔蘚,檐角的風(fēng)鈴在風(fēng)中輕響,不是清脆的叮當(dāng),而是帶著沉郁的嗡鳴,像在復(fù)述千年前的戍邊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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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關(guān)樓門洞下,抬頭可見“雁門關(guān)”三個大字,筆力遒勁如將軍佩劍。門洞兩側(cè)的城墻上,箭孔密密麻麻,仿佛還能看見衛(wèi)青、霍去病揮師北進時,這里旌旗獵獵、戰(zhàn)馬嘶鳴;也能聽見王昭君出塞時,琵琶聲里的離愁與決絕。風(fēng)從門洞穿過,裹挾著遠處山坡上的沙礫,打在臉上有些微疼,這疼讓歷史不再是書本里的文字,而是可觸可感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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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垣映雪,李牧祠前思名將
沿長城向西漫步,城墻時斷時續(xù),有些地段只剩半米高的殘垣,卻依然能看出當(dāng)年的規(guī)制。秋草從城磚縫隙里鉆出來,枯黃中帶著倔強,像極了那些守關(guān)將士不屈的魂。行至李牧祠時,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這座祭祀戰(zhàn)國名將李牧的祠堂,規(guī)模不大卻格外肅穆,院內(nèi)的古柏已有千年樹齡,枝干虬曲如龍騰,樹葉在秋風(fēng)中簌簌飄落,像是在向這位“趙國長城”行注目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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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的石碑上,刻著李牧“大破匈奴十余萬騎”的戰(zhàn)績。撫摸著石碑上模糊的字跡,突然想起《史記》里“李牧死,趙國亡”的記載。這位一生未嘗敗績的將軍,最終卻死于讒言,想來他守關(guān)時,也曾在這祠前的石階上徘徊,望著北飛的雁陣,思考著家國與生死。如今祠前香火裊裊,往來游客敬上一炷香,既是對名將的緬懷,也是對和平的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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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雁南飛,暮色中的歷史回響
夕陽西下時,開始下山。回望雁門關(guān),它在暮色中漸漸模糊,只剩下一道黑色的剪影,與連綿的群山融為一體。山腳下的村莊里,炊煙裊裊升起,孩童的嬉笑聲傳來,與山上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這便是歷史與現(xiàn)實的交融——千年前的金戈鐵馬早已遠去,留下的關(guān)隘成為后人憑吊的遺跡,而和平的生活,正是那些守關(guān)將士用鮮血換來的最好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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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時,風(fēng)依舊在吹,但似乎溫柔了許多。車窗外,一群大雁排著人字飛過,它們從關(guān)隘上空掠過,飛向溫暖的南方。這畫面讓我想起“雁門關(guān)”得名的由來——“雁飛塞下,必從關(guān)隘而過”。千年來,雁來了又去,關(guān)樓立了又修,唯一不變的,是這片土地上始終涌動的家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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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雁門關(guān)之行,不是一次簡單的游覽,更像是一場與歷史的對話。那些殘垣、城樓、古柏,都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而我們,不過是時光長河里的匆匆過客,卻因這一次踏訪,與千年的英雄氣概、家國大義有了片刻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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