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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獨的梁優,把自由做成了跳海酒館的商業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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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嗅態

      觀察商業榜樣,輸出榜樣觀察


      作者 | 石燦

      很久之前,我就想寫跳海酒館這個新消費品牌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直到今年9月初,眼看著跳海在擴張,鮮活的業態在生長,我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悸動,給跳海酒館創始人梁優(梁二狗)發去邀約信息。

      他一口答應。

      9月7日,月全食,我們在昆明暢聊一夜,越聊越興奮,月亮亮了暗了又亮了,圓了缺了又圓了,大戰幾百回合后,終于把我聊趴下。9月8日,我在酒店房間躺了一天。9月12日,跳海Living在深圳市南頭古城開業,我們又在現場碰面。

      站在熱鬧之外觀看這一切,我腦海中浮現出跳海酒館的過往。五年時間,它已經在全球開出50家門店。從最初的北京胡同,到杭州、廣州、東京等城市的街頭,品牌一路延展,始終堅持“人是核心”的理念。

      跳海Living正是在這樣的土壤里生長而來,也是跳海酒館經驗與理念的延續。與此同時,酒館的版圖還在迅速擴張。參加完Living的開業儀式后,梁優幾乎沒有停歇,9月13日參加完上海的一個活動,就飛往日本東京。9月20日,繼新加坡之后的第二家海外門店在那里開業。


      表面上是一場熱鬧的擴張,其實每一次開店都是梁優與孤獨的較量。相比結果,更值得追問的,是驅動他一次次出發的那股力量,以及他的人生經歷與性格是如何塑造了“跳海”。

      01

      文藝青年去創業

      昆明的秋夜總裹著一層濕涼的風,翠湖的水波在暗夜里泛著細碎的光。我踩著石板路拐進翠湖旁邊的一個巷子時,四樓的窗戶還亮著暖黃的燈。那是梁優在昆明的家,一扇能看見湖景的窗,框住了他離開北京后的另一種生活。

      爬到四樓時,他已經在門口等我。換鞋,進門,最先撞上的是滿室的“煙火氣”。他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遍,從入口到露臺,墻上、座子上、沙發上擺放著關于電影、書籍、酒水、音樂的一切元素,最顯眼的是客廳中央的熒幕,正播放著他剛剛看完的電影。

      我們在露臺坐下。

      “怕蚊子嗎?”他穿著短褲,指了指桌子上的驅蚊噴霧,語氣里帶著點北京腔的熟稔,又摻了些西南口音的軟和。

      “我也噴一點。”我拿過驅蚊噴霧,噴了一點在腳踝。我們初次見面,卻像多年未見的老友,相互吐露著各自的人生往事,話到深處,兩個人點頭對眼。

      故事越來越重,露臺的風涼意越來越沉,蚊香在腳邊冒著青煙。沒人想到,這個如今在昆明翠湖旁喝著酒、寫著書的人,曾離“法官”“律師”的人生軌跡那么近。

      2011年考入中國政法大學的前兩年,他把大部分課余時間放在法律援助上。幫農民工討過薪,幫民辦教師跑過轉正手續,也幫被拆了房子的人爭取過土地權益。

      他沒多想,就覺得能幫一個是一個。有個案子印象最深,他們社團前后跑了快一年,官司最后打到最高法,總算幫一位農民工要回58萬賠償款。

      可跑的案子越多,他越覺得不對勁:能做的事太少,很多時候明明理在當事人這邊,卻卡在各個環節走不通。

      對于一個19歲出頭的大學生來說,心里裝的全是課本里的法治知識,只是,現實里能操作的空間,要比想象中窄太多了。慢慢地,他對法律援助就沒有了興趣,精力反而轉向了另一個更加深刻的話題:這世界到底是怎么轉的?


      大學時的梁優 圖源梁優

      為了找答案,他先去了廣告公司萬博宣偉實習。他所在小組服務的甲方客戶是寶潔。他每天跟著前輩寫方案、跑活動,也算摸透了公關的流程。

      他刷知乎時,看到一條高贊回答,提問是“如何看待公關行業”,回答者是知名網絡博主花總。花總之前在奧美待過,大意說“這行可以洞察很多東西,但千萬記住,那不是商業的本質”。

      梁優反復品味,“我覺得很有意思,我就聽進去了,半年后,辭了實習。”

      梁優的第二份實習工作選擇去甲方,一家叫作探路者的戶外公司,1999年創立,2009年在深交所創業板上市,在中國國內和全球經營各類專業戶外用品。

      他在探路者旗下一個騎行子品牌實習。當時,他正好是中國政法大學萬里自行車協會會長,騎行經歷豐富,得到這個機會挺自然的。

      2013年的某天,領導突然喊他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地點在北新橋的一家自行車酒吧。推門而入,他才知道當晚的主角是張向東。那之前,他讀過張向東寫的書《短暫飛行》,書里記錄著作者在世界各地的騎行經歷,用一個創業者的眼睛打量風景與人情,把騎行、創業與人生感悟編織在一起,帶著某種哲學意味。

      張向東沒講太多創業故事,先放了一部叫作《偷自行車的人》的意大利電影。放完后,他對著眾人說,電影里的孩子靠自行車走出小地方,他也是,從陜北小縣城考到北京大學,走南闖北,自行車一直陪在身旁。

      他記憶中,那天在場的還有IDG資本熊曉鴿、隆領資本創始人蔡文勝、時尚集團前總裁蘇芒、土豆網創始人王微。融資、上市、投資,這些原本離梁優很遠的詞,在那個晚上全都具體起來,深深刻進了“我幼小的心靈里”。

      聚會散場,他腦子里卻凝聚了很多新想法。原來胡同里能開賣自行車的酒吧,原來做創業的人能靠騎車交朋友,原來那些給項目投錢的人,也會坐下來聽人講《偷自行車的人》的故事。

      到了2023年7月,電影《長安三萬里》上映,梁優看著銀幕里李白和高適赤裸上身摔跤,摔不動了,兩人躺在地上,汗水、塵土、笑聲一起飛散。他的心猛地一震,笑了出來,低聲對朋友說,王微其實在拍自己。

      他想起王微,想起張向東,也想起自己曾經的困惑與渴望。文藝、創業、生活、冒險,所有東西在這一幕里重疊,他忽然明白,這些看似不相干的熱情,其實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用自己的方式去創造,用自己的規則去生活。

      那種沖動和探索的欲望,他曾在更早的日子里就感受到,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出口。當年“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政策出來,他沒多想,跟著扎進那波浪潮里。

      表面上,他會說是因為“雙創”才休的學,實際上,是先休學,才遇到了“雙創”。

      02

      “我還是服我爸的”

      夜已深,梁優望著那輪月,像望著自己半生走過的路,那些被陰影籠罩的時刻,那些奮力掙脫的瞬間,最終都化作了支撐他往前走的力量。

      梁優從小在江蘇鹽城的小鎮長大,高考考到北京,一直都是所謂的“雞頭”。剛進大學時,他想過要走最光鮮的道路,大一大二的成績確實也不差,拿過獎學金。深入了解北京才知道,北京的房價很貴,競爭很激烈。“就在想,法學生最好的就業路子是什么?”

      梁優問師兄,師兄告訴他:“投行。”

      “為什么?”他追問。

      “投行很難進。”師兄答,要進投行,得先考司法考試,再考注冊會計師,最好出國讀個碩士,回來再進中金。

      聽上去很有誘惑力,既像公務員一樣體制內,又有百萬年薪。但現實是,他們法學專業根本沒開過高數課,他的數學本來就差。再想出國留學,也沒概念,總覺得“小地方出來的,哪有條件去國外讀書”。

      這條路算是焊死了。

      他騎上自行車,寄情于山水。大學期間,他騎行了兩萬多公里。有次騎車去拉卜楞寺,看見寺里的僧人坐在墻根曬太陽,手里轉著經筒,跟他在北京看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忽然明白,不是只有進投行、當律師才叫“出路”,人活著能有很多活法。


      騎行中的梁優 圖源梁優

      騎行也讓梁優擁有了一份獨特的“成人禮”。18歲前,他沒離開過鹽城,一直走讀,父親是中學老師,管得嚴。大一暑假,他跟父親說:“要從北京騎車回鹽城。”

      父親直接不同意,說:“要么我去北京陪你騎,要么就別去。”

      梁優跟父親吵:“你跟著,我騎這趟還有什么意思?”

      2011年,梁優考上中國政法大學,坐著火車去北京,他以為終于能擺脫父親的控制。可沒過多久,他發現父母注冊了人人網小號,加了他所有的好友,用假名字假頭像,偷偷翻他的動態。他們怕他在北京交了“不好的朋友”,怕他走偏。

      “那種感覺,就像你以為逃出來了,轉身又發現身后還跟著一根線。”梁優說。他需要一場真正的“成人禮”,一場能證明自己完全能掌控人生的儀式。

      某種意義上,這場反抗是一代人與另一代人的對話。父親堅持的是“土地的邏輯”,穩定、忍耐、向內收攏;梁優選擇的卻是“城市的邏輯”,開放、冒險、向外延展。兩種邏輯注定難以調和,但也正是在這種張力里,一個人才能生長出真正的自我。

      他和父母談了很久,最后達成妥協:每四小時報一次平安,其余的事他自己做主。

      自行車是借來的,師兄是江西宜春人,前一年暑假剛從北京騎回宜春,在學校論壇發了騎行帖,梁優看到后去找他。他二話沒說,就把車借給梁優。

      梁優沒有把出發的消息告訴父母。他從北京出發,途經南京,最終抵達鹽城老家,一共1600公里,“整個腿都是熊貓色,大腿以下全是黑的。”

      這場對抗以梁優大獲全勝告終,往后他去任何地方騎行,父母都不再阻攔,“告訴我們一聲去哪兒就行”。

      梁優的對抗意識是從高二真正萌芽的。那一年,他第一次觸碰規則的邊界,也第一次感受自己的力量。

      他讀的中學推行衡水模式,清晨五點半必須到教室早自習,深夜十點半才準離開教學樓,每月僅放一天假,日子被規訓得嚴絲合縫。早戀是校方明令禁止的紅線,他偏要逾越,悄悄和一個女孩走到一起。

      這一幕被同學撞見,照片當天就出現在QQ空間。小鎮圈子小,消息半天傳遍街頭巷尾,熟人遇見父母時眼神躲閃,他放學路上總被背后的指點戳得發緊。

      學校要立規矩,父親作為年級主任更要表姿態。沒幾天,“嚴重警告處分”的公告貼滿教學樓,梁優被勒令回家停課一個月。

      梁優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循環放著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歌聲里的委屈繞著墻壁轉。

      有一天,父親走進房間里來,打了他一耳光。他已經長到一米七幾,比父親高出小半頭,反過來伸手抓住父親,猛地把人按在沙發上。

      父親1200度的眼鏡“啪”地掉在地上,鏡片沾了汗水,平日里威嚴的眼睛里滿是震驚與恐慌。

      梁優握緊拳頭,準備回擊,看著父親泛紅的眼眶,懸在半空的拳頭,緩緩放下,蹲在地上哭,“我就像獅子一樣咆哮”。

      那之后,父子倆幾個月沒說過話,“但我非常確定,要完整地去反抗他”。

      父子之間第二次爆發肢體沖突是在2013年初。梁優已經有兩年沒回家過年,在北京待久了,每次回小鎮都覺得別扭,價值觀撞得厲害,心里裝著北京的日子,身體又得應付小鎮的人情,身體和靈魂來回拉扯,讓人難受。

      那次回去,父親挺高興,喊了所有朋友,訂了鎮上最好的酒樓最大的桌,坐了十八個人。中午吃飯喝白酒,梁優也跟著喝,氣氛熱熱鬧鬧。散場后,酒樓離家兩公里,父親母親各騎一輛電動車,他要過來開。母親死活不讓,說他喝多了,開車危險。梁優急了,說她才喝多了。

      父親和母親是一個立場,說急了,父子兩人在酒樓門口吵起來,“我還來了句京罵”,最后打了起來。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有點像斗獸場上的公牛,周圍全是拿著標槍要扎我的人,哪怕其中有我的父親母親。我不知道自己是野獸還是人,是一個源于心底的東西讓我像野獸一樣咆哮和吶喊。”他回憶說。

      母親在旁邊哭,“他們也是小鎮上的名人,我也是小鎮上特別出名的那個孩子”,場面特別尷尬。這一幕當場就被人拍了下來,第二天,視頻在QQ空間傳得盡人皆知。

      梁優在家待了兩三天,母親找父親的朋友來斡旋,可父親始終不跟他說話。臨走那天,父親躺在床上不起身,他湊過去說:“爸,我走了。”

      父親只冷冷丟一句:“走了就再也別回來。”

      那時,從江蘇鹽城到北京還沒通高鐵,梁優坐了一宿綠皮火車。一路上聽趙雷的《開往北京的火車》,全程沉默。

      “開往北京的火車讓我感到快樂,但這種快樂是非常復雜的。”梁優說,“我明確地知道我屬于北京,但我父親已經不理我了,而我們之間牽絆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更大的絕望在2013年底到來。彼時,父親自學法律,只用兩個月就通過了司法考試。看到成績單時,父親開心,梁優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都逃不開父親的光環,都走不出那種“被比較”的困境。

      他不想再參與父親設計的人生游戲,索性提交了休學申請。學院同意,家里卻炸開了鍋,爭吵一次比一次激烈。父親是鎮上少有的大學生,手里攥著家族幾代人的希望,也攥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爸是一個非常嚴格的歷史老師。”

      梁優被當作“作品”來塑造。五歲起,他每周必須背六首古詩詞,只有周日能歇口氣。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他最早對“文藝”的執念,源于少年時的“區分感”。上學時,他總覺得“文藝青年”是能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標簽。別人或許能靠分數考上好學校,但他能完整背下《蘭亭集序》與《滕王閣序》,走在路上、聊起天來,隨口就能拽出幾句詩。可那些童年的清晨與夜晚,總裹著一層喘不過氣的沉重。

      中考那年,梁優的分數足夠踏進鹽城最好的中學,他偏要選父親任教的小鎮高中。那所學校已經十年沒出過清華北大的學生,他要做“十年第一人”。原因的一半是少年人的叛逆,想證明自己不用走父親鋪的路;另一半是藏在心底的較勁,想在父親的地盤上掙回一點屬于自己的尊嚴。

      全鎮的人都盯著他。父親是年級主任,學校里的老師是叔伯阿姨,他成了眾人眼里的“天之驕子”。

      “我們付出幾代人努力,才把你送到北京上大學,不是讓你不上的。”父親憤怒地吼。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梁優委屈地說。

      他把父母的微信全部拉黑,持續了大半年,期間的騎行、創業、比賽,他們都不知道,完全靠自己在北京活著。

      直到2015年10月,梁優的第一個創業項目被新華每日電訊報道,上了新華社網站,說他是“大學休學創業的典型”,還把他和美國企業家馬克·扎克伯格放在一起比較。

      父親看到后,主動添加微信,發過來一句,“你最近過得好像還可以”。

      沒有道歉,沒有多余的話,卻像解開了一根系了很久的繩子。梁優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父子倆的關系終于慢慢緩和下來,過去大半年似乎什么都沒發生。2016年,梁優回到學校,把畢業論文寫了,順利畢業。

      梁優在北京生學習、生活、工作過15年,也遭遇過讓他措手不及的壓力。父親站出來安慰他:“干大事的人,總要經歷一些風雨。”

      “那一刻,我還是服我爸的。”梁優笑著說。

      03

      “黃粱一夢”

      休學后,梁優從北京乘火車出發,“買了一張北京到石家莊的硬座站票,帶了一輛自行車、一個帳篷和一堆戶外用的鍋碗瓢盆,一路逃票到了張掖站下車,在張掖的站前廣場上搭了帳篷一覺睡到天亮被火車站保安叫醒。”

      “那天張掖的天亮得很早,紅彤彤的云霞染紅了半邊天,赭紅色的山麓被映照得通體發亮。那時的我口袋空空如也,但我雙手握把不停踩踏,目視前方眼神堅定,想給世界撕開一個口子。”他寫到。

      騎行途經祁連山和青海湖,最后到格爾木農場摘枸杞,靠打工換生活費。白天在地里曬得脫皮,晚上躺在簡易棚里看星星,去旱廁跟板結的紙巾和蚊蟲一起拉屎,他卻覺得踏實,沒有監督,沒有評判,人生終于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他從粗獷自由的西北回到北京后,日子并不好過。他在北京住過地下室,潮濕的空氣里飄著霉味;為了省飯錢,去江蘇東臺駐京辦蹭過員工餐;北京交通大學自行車協會的朋友讓他住家里,朋友睡地,他睡床,房間里養著三只貓,倒也多了點暖意。

      2015年創業潮來的時候,他進入一家從真格基金融到100萬美金天使輪投資的公司,負責騎行軟件的用戶增長。他發動全國高校騎行圈的人脈,三個月就做了20萬用戶。他發現,原來自己也能做成事,原來CEO也不過比自己大四五歲,如果自己創業是不是也能成?

      他在熟悉的領域里找機會。他大學時是學校自行車協會會長,有活動執行、對接各地資源的經驗。他記得有高校騎行圈的朋友做戶外相關的創業,模式是帶年輕人去遠途騎行,只是客單價低、受季節限制,做得很艱難。

      梁優盯著“賺錢”和“穩定”琢磨。年輕人客單價低,那什么群體愿意為體驗花更多錢?家長肯定愿意。

      當時,市面上的旅游要么傳統跟團、滿是購物,要么簡單粗糙,沒什么新鮮體驗。要是把自己帶騎行隊的經驗改成親子營,既能用上自己的能力,客單價還高,一個人收1800元,一個家庭收5000元。

      家長們想要帶孩子玩點不一樣的。他帶孩子去消防隊體驗當一天消防員,只收80塊;跟博物館談合作,把晚上閑置的場館利用起來,讓孩子搭著帳篷夜宿恐龍館、夜宿海洋館,“你們閑著也是閑著,我們帶人來住宿,不損壞東西,只要派個保安看著就行”,就這么把別人用不上的時間和空間,變成了親子游里的特色產品。

      可這生意太依賴節假日了。寒暑假最賺錢,但酒店、交通成本也跟著漲;平日里也就周末能做些短途活動,收個幾百塊,甚至幾十塊,忙得腳不沾地,卻總陷在“線下交付”的桎梏里。有次孩子在沙灘上跑,被釘子扎穿了腳;還有回在沙灘露營,半夜被海水淹了,得帶著所有人緊急轉移酒店。

      最初做親子游,梁優是帶著一種分享的心情。他希望把自己學到的東西講給孩子們,把在戶外積累的經驗帶給他們,一起去露營、去抓魚,很單純也很快樂。但隨著業務越做越重,越來越像一個旅行社。


      梁優在親子游項目中帶隊 圖源梁優

      “這讓我意識到線下是一個非常難的事情。”梁優說,“它就是苦活累活,無法承載我心中想要做的大事。”

      他最終選擇離開。

      離開后,他花2000塊在“在行”上約了Mars——那個做過“今夜酒店特價”的明星創業者,想請教怎么能“不被線下交付綁住”。他對Mars的“今夜酒店特價”早有耳聞:每天晚上6點以后,把當晚酒店未被預訂的“剩房”以較低價格賣給用戶,平臺從中抽取傭金。這套思維點醒了梁優。

      對話過程中。Mars覺得梁優很不錯,邀請他加入團隊。當時Mars剛從某大廠出來,拿了一筆不菲的美金天使輪,在做“Get”公眾號,主打“線上生活助理”。它是一種“Magic模式”的個性化服務平臺,即用戶提出各種需求(包括低頻、長尾、非標準化的服務需求),平臺上有“天使”(服務提供者)來幫用戶解決這些需求。類似私人助理,但重點在于差異化與“非標服務”。

      公司有健身、學英語、親子三個方向。梁優負責親子板塊,主要面向媽媽們,50人的客服團隊三班倒,通過日常對話積累數據;同時,邀請兩位親子專家提煉客服話術,優化服務水平。

      他發現,不管是全職媽媽還是職場媽媽,有很多“閑置傾訴欲”。全職媽媽困惑自己的社會價值,想找人傾訴;職場媽媽一邊上班一邊帶娃,滿肚子委屈沒處說。

      “這也是我對人開始有理解的時候。”梁優說,她們不是要解決方案,是想有人聽。

      靠這種承接情緒的方式,業務逐漸成形。但項目太早,運營策略卡在情感陪伴和AI技術中間,最后公司裁員。

      梁優第一次被裁,卻記住了Mars的話:“別陷在效率戰爭里,要做非標。”

      離開“Get”之后,梁優玩了一陣,2017年加入Someet,成為市場負責人。Someet是一個鏈接線上與線下的興趣活動平臺,每周全國有300多場活動,類似“體驗分娩疼痛”“假想葬禮”“初雪找愿望”,都是都市青年閑置時間里想玩的非標事兒。

      團隊有個角色叫PMA,全稱Product Manager of Activities,也就是活動產品經理。這個角色是開源的、兼職的,有律師、有設計師、有大廠員工。他們白天困在體制和公司里,夜晚卻心甘情愿在四合院里開會、喝酒,幫活動發起人破冰、拍照、熱場,回顧上周的活動,分享經驗和心得。

      梁優第一次真切感到,在一個高速運轉的社會里,人們為了“第二身份”、為了與城市擁有更深的連接、為了體驗另一種生活,愿意把周一晚上抽出來,“他們其實是不算賬的,至少不算表面的經濟賬”。


      Someet活動中使用的初雪愿望試管 圖源梁優

      遺憾的是,Someet一步步從一家承載理想的互聯網活動公司,滑向了更現實的廣告業務,難以成為一個互聯網平臺。梁優已找不到最初的熱情,只能選擇離開,把未竟的念頭留在身后。

      梁優再次陷入迷茫。但他在北京創業圈已初露鋒芒,大家都知道這小子能干,只是還在等一個真正屬于他的機會。就在這段徘徊之際,他遇見了一位貴人——同樣做閑置尾貨生意的前輩。他們做了一段時間的留學生意后,決定放棄,轉而進入火熱的聯合辦公賽道。

      他們與團隊開發出圍繞聯合辦公室需求的數字服務系統,把語音轉錄、藍牙開門等功能落地到聯合辦公空間里,讓空間的使用效率得到有效提升。2018年8月,優客工場以2億估值并購他們,梁優成為“優客工場體系內創業者”,負責社群運營,“社區團購,每天開團,陽光玫瑰只要18塊一斤,哈哈哈哈,每天搞這些。”

      整個2018年他都在等待優客上市,每周末招呼朋友到家里喝酒,買貴唱片,聽別致的音樂。當年12月31日,他飛到臺北看陳升跨年演唱會,發了一個朋友圈動態說,“25歲之前該做完的事已經做完了。”

      25歲之前,梁優一直在自我確認和懷疑之間徘徊。他看著同學一個個出國留學,一個個成為律師,一個個進了投行。心里知道自己也不差,在學校里一直是優等生,可現實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他甚至把父母拉黑,父母也不理會。他創業多次,每次都沒有好結果,像是在無盡的黑夜里摸索,每一步都孤獨又沉重。

      那種感覺,像是一直走在沒有盡頭的隧道里,周圍的人光鮮亮麗,自己卻被困在自我懷疑里。直到有一天,天亮了,他突然笑了。終于,他感受到了一絲尊重。心里一遍遍默念,再等等,再堅持幾個月,自己就可能成為千萬富翁。

      遺憾的是,WeWork在美國融資失敗,這一沖擊波及大洋彼岸同類型的優客工場,估值大幅下滑。2020年優客工場借殼在納斯達克上市時,梁優手里的股份從“能在北京買大平層”變成只剩幾萬塊,還欠了70多萬卡債。

      “這就是我的黃粱一夢。”梁優回憶道。

      04

      命運里的落腳點

      梁優被70多萬卡債壓得抬不起頭。每個月利息像滾雪球似的往上堆,他只能卡套卡,抱著POS機天天刷,拆了東墻補西墻,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酒館是他心里唯一的凈土,純粹的自留地,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把它商業化,總還想留點不沾銅臭的東西。可現實不饒人,要往前走,就得直面眼前的困難,經濟窟窿得填,20多歲的人總不能困在債務里不挪窩。

      他翻了翻手里的牌,發現能打的只有酒館。巧的是,之前在他家一起琢磨虛擬貨幣的兩個朋友,聽說他的難處,直接湊了110萬,一個拿了50萬,一個拿了60萬。后來梁優才知道,這倆當年跟他在家喝酒、看著沒什么特別的人,日后身家都到了幾十個億。這份在低谷時遞來的情分,比什么都重。

      真要做酒館,梁優很快摸透了門道。

      他不做酒的生意,而是做“用空間承載社群與體驗”的生意。在北京,大廠年輕人的日子太單調,除了工作就是睡覺,連點像樣的業余活動都沒有,尤其是頭部互聯網大廠的人,加班到十一二點是常事。但這群人不只是想找個地方放松,他們還需要點“意義”裹在娛樂外面。

      在北京待久了,梁優看透了這群人的心思。在北京見面,要是不聊兩句理想,都覺得寒磣。就算心里其實只想著賺錢,也得找個由頭把它包裝一下。尤其是大廠里的人,大多是高學歷,光給他們錢根本填不滿心里的空。他們總得找點意義感,不用多大,一點小念想就夠了。真要讓他們拋開安穩去折騰,他們又不愿意,不然當初也不會進大廠。

      2025年1月24日,梁優把跳海酒館開到了新加坡,為了這家店,他往新加坡跑了好多趟。也是在新加坡,他撞見了一輩子忘不了的場景。

      2024年3月,萬能青年旅店到新加坡Mediacorp劇院舉辦“Inside The Cable Temple2024亞洲巡演”,唱到“河北師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臺下突然有人站起來;再到“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全場人都站了起來。

      梁優心里咯噔一下。在新加坡,起立是多不正常的事啊,連抽煙都得在固定角落,什么事都有規矩框著,站起來就意味著破了規矩。

      那天沒人管這些,他看著滿場站著的人,突然明白,這里全是在新加坡流浪的中國人。

      他給常駐新加坡的投資人朋友發微信,字里行間全是感慨:太令人震撼了,一堆中國人被迫待在新加坡待著,卻在這兒合唱六千公里外,一個華北工業城市的苦難。

      對方正從北京飛新加坡,靠空中Wi-Fi收發消息,沒趕上這場演唱會,只淡淡回:“這沒什么。”

      還提了句許知遠新出的梁啟超傳記,說梁啟超戊戌變法失敗后逃去日本,末了補了句:“但凡有點想法的人,總得出去看看。”

      這話讓梁優不服氣,回了句,“你不能這么冷靜地看待這個事。”

      在新加坡待著無聊,梁優辦完工作就想就近轉轉,第二天從新加坡去了馬來西亞的檳城。


      馬來西亞檳城(檳州)喬治市城市景觀

      一到檳城,他愣了,滿大街都是孫中山紀念館。進了紀念館才知道,1910年11月,孫中山在這兒籌備黃花崗起義,七十二烈士里三十多個是檳城人。他對著孫中山的生平年表發呆:這人大半輩子都在漂泊,夏威夷、巴黎、多倫多,一路籌錢籌人,送人回國起義,死了,再去下一個地方接著籌,幾乎每半年就發動一次,敗了再來。

      梁優忽然明白,真正扛事的人得有多能熬,才能接住那些托付,鄉親把孩子、把幾輩子的銀子交過來,最后可能連一句交代都沒有。換作自己,怕是早扛不住了。

      他想起羅大佑的歌《現象七十二變》,“黃花崗有七十二烈士,孔老夫子有七十二個弟子”。

      “我后背發涼。”梁優回憶道,“我意識到了我的命運就是如何看待這片土地,而我自己的命運,從來不是做個生意那么簡單。”

      梁優也去過歐洲,從荷蘭阿姆斯特丹出發,一路往比利時、德國、捷克走。在阿姆斯特丹,他見了不少中國人。他在那兒待了一個多月,每次跟人喝酒,話題總繞不開國內。

      梁優忍不住問:“都到歐洲了,怎么還總說國內的事?”

      有人笑了,說:“二狗你不懂,我們是一代移民,永遠成不了歐洲人。我們的根在國內,成長、教育、看事情的角度,全是國內給的,想不聊都難。”

      這話像塊石頭砸在梁優心里,也讓他忍不住回頭看自己的路。他從江蘇鹽城的小鎮考到北京,如今全國主要城市都有他的跳海酒館,可故鄉鹽城,卻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KPOP業余舞蹈成團活動,在北京跳海stage 圖源梁優

      他常問自己:是北京人嗎?不是,再認北京作第二故鄉,也成不了真正的北京人;是昆明人嗎?更不是。去歐洲?去美國、澳大利亞?去東南亞?每一步回望,眼前只有夕陽斜照。

      我到昆明見他時,他正在寫一本書。書中是關于他的故事,也不只是他的故事。

      那些在歐洲酒桌上聊故土的人,新加坡店里吃餃子的人,北京胡同里聊理想的人,其實都和他一樣,揣著無處安放的根。而跳海,恰好成了這份牽掛的落腳處。在新加坡的英式酒吧群里,它是中國人的松弛角落;在北京的大廠周邊,它是意義感的小容器;在他自己的命運里,它從還債的工具,變成了記錄一群人漂泊的載體。

      我跟他聊起“流動性”,說這群人從北京流到深圳、杭州,再到新加坡、歐洲,卻總缺個精神寄托。

      梁優說:“這是我的命運,也是我們的命運。”

      05

      “一猛子跳進來”

      2021年深冬12月,深圳南山區海德二道的風里還帶著二十度的暖意,東華假日公寓樓下,一扇曾緊閉一年多的門被重新推開。墻面亮著跳海酒館的燈光,二十個酒頭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迪斯科燈球懸在天花板上,門外那只充氣泳池格外惹眼,像是在宣告一場與這座城市“效率基因”的溫柔對抗。

      這場對抗的起點,要追溯到五個月前那個因航班延誤催生的決定。

      2021年7月底,重慶跳海啤酒節的喧囂剛散,梁優攥著回北京的機票,卻被聯合創始人阿浩的一條消息留住了腳步:“深圳有處鋪子,或許能試試。”

      彼時北京飛深圳的航班因延誤可免費退票,他臨時改了行程。落地深圳后,他和深圳團隊在餐桌前敲定了方向,福田的高樓里藏著“聞錢味兒”的酒吧,而互聯網企業扎堆的南山,才是“互聯網民工”們需要的棲息地。

      他們把首站選在政府重點打造的南頭古城文化街區。這里本是承載跳海氣質的絕佳之地,可多輪溝通后,商鋪還是失之交臂。梁優帶著遺憾回了北京。

      9月,北京的秋意漸濃,梁優終于按捺不住,“開店的事再不提上議程就不行了”。他再次飛往深圳。

      這一次,他阿浩選擇用最“笨”的辦法——“網格化掃街”。每天清晨,兩人像兩臺精準的掃地機器人,以路口為界,一寸寸排查街道。

      阿浩總說:“能多走10米就多走10米。”

      沒想到這句叮囑真的藏了運氣。

      那天,他們路過一處綠化帶,阿浩突發奇想:“去旁邊公園看看?”

      就是這一步,讓他們在南山書城地鐵站C口的公園附近發現了那扇貼著“招租”的門。推開門,開闊的空間、附贈的庭院,“我們很喜歡。”

      更巧的是,商鋪歸山東國資委旗下的東華集團所有,阿浩是山東曹縣人,鄉音一開口,談判氛圍瞬間松弛,不僅租金砍了30%,還爭取到4個月免租期。簽完合同的那天,梁優租了間長租公寓,常駐深圳。


      深圳跳海一店開業前正在裝修 圖源梁優

      11月1日,施工隊進場,文科生梁優和體育生阿浩成了“人工拍照機”,每天拍工程照片發給重慶的設計團隊。不懂施工細節的兩人常被工人問得發懵,卻看著空蕩蕩的場地一點點有了模樣。

      日子一天天靠近平安夜,工期也進入最后沖刺階段。12月21日晚9點,第一個酒頭裝配完成;22日晚7點,第一杯酒從酒頭里流出,泡沫泛著綿密的白;23日,八十斤蘋果堆滿角落,迪斯科燈球亮起時,整個空間突然有了溫度。

      12月24日下午4點,衛生干凈了,跳海開門。傍晚六點,平安夜的燈光亮起,路過的年輕人忍不住探頭張望,有人被酒單上熟悉的名字吸引,有人好奇那只充氣泳池,還有人聽見角落里傳來吉他聲,試探著走了進來。

      這是跳海落地的第四座城市,也是一座平均年齡25歲的年輕城市。生活和工作的流程快得像流水線,人們步履匆匆,似乎總在追趕下一個deadline。此前,跳海已經在國內的北京、重慶、廣州等地開設酒館。

      回到2019年,當梁優真的準備做一番事業時,他才發現二狗酒館無法注冊,因為這個名字太大眾化了。他隨手嘗試輸入“跳海酒館”,沒想到,這個源自那個夏天縱身一躍的名字竟然順利通過。就這樣,跳海酒館誕生,成為后海夜色里一個熱烈瞬間的精神起點。

      2020年,第一家跳海酒館開在北京西城區。鼓樓的朋友多,開店很容易,可梁優想知道跳海的社群感能不能在其他城市生根。

      第二家店開在廣州六運小區。剛開始很辛苦,廣州人實在,到店第一句話總是問“有沒有座位”。店員告訴客人,這里有社群,有報紙,有活動,他們搖頭離開。三個月后,店員堅持真心交朋友,才慢慢成了小區最受歡迎的酒館。那一刻,梁優知道跳海可以在陌生城市開出花來。

      2021年,梁優團隊在重慶落地,又在年底來到深圳。深圳跳海酒館一店成了一個里程碑,面積一百七十平方米,有兩層樓,首次嘗試咖啡、啤酒、雞尾酒和餐食四個業態。朋友們做的餐食和雞尾酒,很快讓店登上深圳熱門榜第一。

      那之后,梁優敢拿更大的店鋪了。

      2022年初,北京安定門店開業,三層總面積三百平方米。中間有一棵樹,旁邊是古著店,一樓是啤酒和咖啡,二樓是雞尾酒,天臺還有共享錄音棚。六個業態在同一個空間碰撞,解決年輕人吃喝玩樂和社交的所有需求。開業就拿下大眾點評北京熱門榜第一。

      隨后,梁優嘗試“拎包入住”模式。許多業主找到他們合作,按他們的想法把門店裝修好,跳海團隊直接入駐經營。第一家是東四環的跳海Village,五百平的院子,有日式、大理和北京農家院的混合氛圍。春天海棠花開,梨樹下有人彈唱、讀詩、擺攤。每個夜晚,這里像一個小型世外桃源,充滿生氣。


      貴州嬢嬢到北京看升旗,在北京跳海Village 圖源梁優

      如今,跳海酒館在全球16座城市擁有50家酒館,深圳跳海酒館一店是全球多個城市門店的縮影。因為,這里既承載了跳海統一的運營邏輯和文化理念,又充分回應了城市年輕人的生活節奏與社交需求。

      5年開出50家店,看上去是熱鬧與繁榮,但梁優的孤獨在擴張中更為放大。每一個關鍵選擇,都需要他獨自承擔。成千上萬的兼職打酒人,分布在全國的門店社群,背后卻是一種單打獨斗的精神負擔。他明白,真正的責任始終無法分享。

      2025年9月12日,跳海多了一個新業態。跳海Living在深圳南頭古城開業,33間客房,最多可容納94人入駐,一樓有跳海酒館、云南米線店、烘焙店、雞尾酒店……它不是單一的酒店或酒館,而是一個以青旅酒店為核心的綜合社區商業體。

      開業當天,梁優淹沒在人群中,汗珠順著額頭滑落,舉著手機記錄下舞獅的熱鬧場面,疲憊的臉上偶爾冒出一絲笑意。

      看著眼前的場景,他或許會想起第一次來深圳時的陌生。如今,那些曾讓他不適應的“效率感”,反而讓人群聚集的熱鬧更顯珍貴。

      跳海不是來改變城市的,而是來為趕路的青年造一片暫時停靠的海。深圳的海在遠處,跳海的海就在這方寸之間,等著更多人“一猛子跳進來”。

      06

      “有建設性的事情”

      因為有父親的強權角色作對比,梁優的成長注定讓他對權力敏感,也讓他天生偏向對平權的思考。這進而塑造了他對組織的管理方式。

      大學時,他熱愛騎行。2012年,他成為中國政法大學萬里自行車協會會長,率領車隊環海南島騎行12天,途經東海岸到三亞,再穿五指山區回到海口,全程約800公里。2013年,他評上中國政法大學“十大社團人物”,甚至發起成立了全國高校自行車社團聯盟。

      管理時,他不喜歡“家長式”的方式,他希望每個人都能獨立負責一條路線,自己帶人騎行。這樣,社團才會自己成長,每個人的主動性就被充分釋放。

      接觸法學后,梁優逐漸有了獨特的思考視角,開始探究人的身份屬性與價值。法學本就繞不開這個核心問題,從法哲學基礎,到亞里士多德、康德、盧梭等思想家的理論,都在剖析“人”的本質、身份定位與價值。學習思考中,梁優發現,當下社會人的身份正變得多元,和傳統商業里的身份界定大不相同。

      傳統商業模式以貿易為核心,人與人的商業關系很單一。在商業鏈條中,個體的身份常被簡單定義為“消費者”。雙方分工清晰,商家提供商品或服務,消費者付錢,互動只圍繞“買賣”,沒有更多連接。這種模式的本質是利用地域或資源差異交換,比如把阿拉伯的特色商品引入其他地方,把中國茶葉賣到歐洲,核心邏輯始終是“我有你無”,人的身份也只局限在“買家”或“賣家”里。

      股權眾籌的出現,讓梁優對人的商業身份有了新認識。在這種模式下,如果有人想擁有生意股權、成為“股東”,行為邏輯會徹底改變。他不再只是“消費者”,會主動為項目付出更多。

      因為,項目成功和自身利益直接相關。這種綁定會讓他從“被動購買”轉向“主動推廣”,不僅自己買,還會推薦朋友買,甚至成為推廣渠道,幫項目拓展客戶、提升影響力。

      這一變化清楚證明,當下社會人的商業身份已突破傳統單一界限,呈現“消費者+投資者+推廣者”的多元融合特征,而這種多元性也在重塑新的商業邏輯與合作模式。

      梁優當時讀到一個全球范圍內出色的股權眾籌案例,是英國的精釀啤酒品牌釀酒狗BrewDog。

      它最出名的產品是Punk IPA,這背后有一種獨特的商業策略。參與股權眾籌的五萬多名股東不僅穿著印有Punk IPA的T恤,還在全球各地幫他建廠、做經銷、開店,使BrewDog迅速成為世界知名的精釀啤酒品牌。

      幾年后,美國一家大型PE收購這些股權,早期參與者翻了幾百倍,晚些入場的人也獲得幾倍收益。

      梁優看到BrewDog的案例時感到震撼。他意識到自己來自小鎮,不可能一下子拿到VC投資,也不是什么明星創業者,但可以先發動用戶和社區的力量,從基層開始創造機會。這種從社區出發、讓參與者真正參與運營的理念,與他大學做社團社長時培養的組織能力不謀而合。

      他甚至把股權眾籌作為大學畢業論文的研究對象,但意識到國內風險很高,監管嚴格,容易觸碰法律邊界,所以沒有貿然嘗試。

      真正的契機出現在2018年春節,虛擬貨幣突然興起。梁優身邊的幾個同齡人僅幾年時間就積累巨額財富,有的后來去了新加坡、中國香港、日本。他們常來梁優家聚會,討論虛擬貨幣和創新玩法。

      那時,梁優剛結束前三次創業,等待第四次創業上市,自己在家開一個小型轟趴場所。

      “最開始大家叫我‘二優’,比較中二嘛。”梁優說,后來他養了兩只狗,就改成了“二狗”。

      他的酒館也順勢稱作“二狗酒館”。酒館不大,每層約30平米,梁優安裝了三個生鮮啤酒頭,朋友來,每人交一百多塊錢,隨意喝酒。


      二狗酒館 圖源梁優

      一邊喝酒,他一邊聽他們講虛擬貨幣,他產生一個直覺,每個參與者都可以成為股東、宣傳者、內容創造者,甚至是產品的一部分去運營。而這甚至超越了商業訴求本身,“每一粒沙都有自己的價值”,酒后梁優興奮地喊到。

      不同于傳統股權的有限性,Token可以無限擴展。這讓梁優意識到,可以建立一個類似交易所的平臺,而不必依賴IPO,“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命由我不由天。”

      梁優的法學背景讓他立刻想到監管問題,國家不可能允許一個沒有約束的場外發行,這種模式因為沒有監管,太容易演變成資本盤,割普通用戶的利益。

      他看過歷史,也理解這種模式的規律,早期肯定會有投機行為,但如果發展得當,也會產生真正價值。因此,梁優選擇不走投機路線,而是探索一條創造實際價值的道路。

      梁優的策略是專注于運營端,把運營、產品交付和渠道開源,讓參與者成為實際的生產和運營力量。這條路徑讓跳海把用戶、產品和運營緊密結合,形成今天的模式。所以,他相當關注以REITs、RWA為代表的資產開源路徑,并期待有一天能夠合規的把已經“產品和運營開源”的跳海做“資產開源”。

      2025年3月,梁優離開北京搬到昆明,租下帶露臺的房子,月租四千元。“北京也就租個主臥”,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掃過折疊椅。跳海沒有辦公室,工作不需要坐班,行動自由。


      梁優在昆明的房子,露臺望去就是翠湖 圖源梁優

      相比許多創業者把酒館視為生意,梁優卻常常把跳海談成“秩序”與“自由”。這種帶有哲學意味的表達,讓他顯得格格不入。他不追逐資本的風口,也不熱衷營銷噱頭,而是固執地在問:如何把自由制度化?孤獨感,正是來自他與同代人的距離。

      鮮為人察覺到的是,這份自由背后,藏著跳海管理的核心邏輯。我把這種模式稱為“流動總部制”,也可理解為“游牧協作管理”,在數字與身體之間重建去中心化治理。

      飛書承載行政溝通、審批和制度,也匯聚業務數據,每筆交易、庫存變動、活動反饋都實時上傳,總部隨時可被調用。每周的會議是在線上完成的,分別有中層會議、市場會議等等,通過線上匯報與批復,解決掉一個個具體的問題。至于公司最重要的中高層團建,脫胎于蘋果的“Retreat”,每年線下舉行一次。

      日常的經營中,梁優和聯合創始人不定期奔赴各地門店,傾聽一線員工的故事,確認每家酒館的氣氛與體驗。創始人的身影穿梭各地門店,總部的存在不再依賴辦公樓,而是在每一次面對面交流、每一場夜晚碰杯中,化作團隊共同的文化共識和現場氛圍。

      然而,體系的運行離不開人——兼職打酒師、一線全職員工、核心城市主理人——他們的自由空間和約束界限,才是組織高效運轉的關鍵。這就引出了跳海在人力運營上的核心邏輯——先保底線,再爭上限。

      跳海簡化了操作底線,打酒設備簡單,任何人都能快速上手,無需依賴特定技藝。每家門店只有少量全職員工,其余崗位由用戶兼職完成。門店低成本人力控制在總營收20%,低于業內平均30%,守住成本底線。

      故而,數字業務與巡游文化二者疊加,才構成跳海獨特的管理模式。門店處于半自治狀態,承擔商業運營、文化孵化和數據反饋的重任;創始人巡游維系共識,體系如游牧部落;每個成員既獨立又互聯,總部隨時被召喚又不斷移動。

      梁優常說,賺錢只是短期的,建設才是長期的。

      從根源上看,他的“建設性”是對過往“無力感”的反叛。跳海也不是簡單的酒館連鎖,而是一種正在生長的秩序。人們在這里自由相聚,自發協作,彼此尊重,把短暫的相逢轉化為可延續的文化和價值。

      他的知識分子氣息深刻影響了這一切。法學訓練讓他習慣追問身份與秩序,也讓他敏感于權力與平等。他不滿足于生意的成功,而是要建構一種新的組織方式。

      所謂建設性,是讓總部存在于流動的共識之中,讓每家門店在自治中保持聯結,讓個體的主動性匯聚成可以長期延續的路徑。

      跳海看似松散,卻不斷有序擴張的原因,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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