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
凌晨兩點，城市早已沉入夢鄉，只有路燈在寒風中搖曳，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推開7-11的門，冷氣混著關東煮的香氣撲面而來。玻璃窗上凝著厚厚的霧氣，我下意識用手指劃開一小塊，望向空蕩的街道——還在等那場預報中的雪。
收銀臺后的女孩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繼續翻她的書。我走向貨架，拿了一碗泡面，忽然聽見門口風鈴輕響。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黑色大衣肩頭落著幾片未化的雪花，發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他摘下圍巾時，我聞到了松木和雪的氣息。
“最后一碗關東煮了。”收銀員把丸子遞給他，他笑著點頭，目光掃過我手中的泡面。“加班？”他問。我點頭，他指了指角落的桌子：“一起？”
那張小方桌剛好容下兩個人。他叫陳默，是附近醫院的值班醫生。我們沒聊工作，只說些瑣碎事：他養的貓總在凌晨叫醒他，我討厭芹菜但泡面調料包里總有它。他講起急診室的趣事，我笑出聲時，窗外終于飄起了雪。
雪花靜靜落在玻璃上，像無數透明的蝴蝶。我們不約而同安靜下來，看著雪越下越大，街道漸漸被白色覆蓋。他忽然說：“你知道嗎？雪片落地前要經歷七公里的墜落，卻始終完整。”我抬頭，發現他正看著我，眼睛里映著雪光。
泡面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升騰，模糊了視線。我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前任離開時說“我們像兩片不會相遇的雪花”。此刻，陳默的咖啡杯和我的泡面碗挨在一起，熱氣交融，像某種無聲的承諾。
雪停時已近四點。他堅持送我到地鐵站，傘傾向我這邊，自己半邊肩膀濕透。分別時他遞來一張紙條：“明天同一時間，我請你吃真正的早餐。”我攥著紙條站在站口，看見他轉身時，一片雪花正落在他睫毛上。
后來我常去那家便利店，卻再沒見過他。直到某個雨夜，護士長遞來一盒藥：“陳醫生托我給您的，他說您總熬夜。”盒子里是維生素，附著字條：“雪會停，但春天一直在路上。”
我終于明白，有些相遇像雪——短暫、清冷，卻讓整個寒冬有了意義。我們或許不會再見面，但那個雪夜的暖意，已足夠融化此后所有孤獨的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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