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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3日至9月19日,由廣東省出版集團、阿勒泰地委主辦的“去遼闊處——阿勒泰·花城文學周”系列活動在新疆阿勒泰舉行。“閃亮之夜”作為這場文學盛會的主活動,于9月14日晚盛大舉行。
在“閃亮之夜”的尾聲,廣東作協主席、文學評論家謝有順先生發表演講《遼闊的,永恒的:有世界觀的寫作》,深入闡釋了文學的遼闊與永恒。他說,去往阿勒泰的旅程,是一次小小的悟道。
以下是演講全文。
?作者 | 謝有順
大家晚上好,這真是一個難忘的閃亮之夜。
新疆一直是我很喜歡,也來過很多次的地方,每來一次,我都覺得自己的心胸變得開闊,視野也被打開。這總讓我想起以前有前輩老師會跟我們說“南人要北住,北人要南住”。
我出生和成長在福建的山區,小時候打開家門就是連綿的群山,視野有限。現在生活和工作在廣州,家住在三樓,頂多也就只能看到幾十米遠。所以所謂我們“南人要北住”,其實就是要到開闊處、到遼闊處去,見識更多的這種廣闊的、久遠的、遼遠的事物,讓這些事物徹底地打開我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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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有順在演講。(圖/花城出版社)
《易經》里面有一句話說:“有親則可大,有功則可久。”我一直很喜歡這兩個詞,一個叫“可大”,一個叫“可久”。大即遼闊,久即永恒。《易經》里面這句話,可能說的是君子和賢人,但我覺得也可以用來說文學。我覺得今天到了一個應該寫大而久的事物,寫遼闊和永恒的事物的時代。
在廣州的小房子里,也許我不敢這樣說,但是來到了阿勒泰這樣的地方,我真是非常想大聲地說,文學是不是可以回到遼闊和永恒的維度?至少我內心是渴望喜歡這樣一類的文學。我曾經有一部書叫《從密室到曠野》,我當時就深感中國文學可能匍匐在地上太久,沉醉于日常和細節中可能也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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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密室到曠野》
謝有順 著
海峽文藝出版社,2010-4
如劉亮程先生所說,我們該看北極星、看草原和雪山,看更遼闊和永恒事物,但當下,我們還是缺一點舉目望天的能力和勇氣。
我們以前會覺得這是一個大詞,但是今天我并不覺得。我想起我們農村建房子,很多的人都知道建房子首先要裝飾瓦,要用各種的材料。但我發現,但凡農村的房子建得不好看的,其實就是因為它沒有好的結構,有再好的磚瓦和材料,如果沒有結構就不可能建筑好的房子。
大家有沒有想過,寫作就有一點像建房子,固然要重視細節、要重視雕琢經營,但是也需要有好的結構,尤其是要有一個大的構想,把這些細節材料連在一起。我想細節經驗就是寫作的血肉基礎,結構其實就是世界觀,沒有好的大的寬闊的恒久的世界觀,就很難寫出好的文學,至少很難寫出我所喜歡的那種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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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我的阿勒泰》)
我現在對那種小情小愛、小沖突、小哀愁,越讀越有一種厭倦。
如果文學不能帶我去遠方,不能讓我抬頭望天,不能讓我看到更永恒,甚至任何事物任何力量都沒有,不能讓我發現我內心也有火苗,也有這樣一種不可撼動的東西,我不知道為什么還要讀文學。
過去我們一講到這樣一些大詞,比如遼闊和永恒,總覺得要像劉亮程老師這樣子,讓每一個石頭都發光,要像麥家先生這樣能寫幽深廣大的人心。事實上,我現在發現也許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哪怕你地處偏遠小地方,你同樣內心可以抵達這個遼闊和永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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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6日,作為“去遼闊處——阿勒泰·花城文學周”的重磅活動,謝有順(右一)與茅盾文學獎得主、中國作協副主席、花城文學院聯席院長麥家(左一)在阿勒泰河邊以“去曠野,聽風聲”為題,暢談遠方與文學。小紅書博主“素素拓拓的旅行派”主持了這場直播。(圖/花城出版社)
今天這樣一個想法,是來自我這兩天的經歷。今天坐早晨5:30的飛機,前一天晚上朋友就安排了司機來接我們,到下面的時候,我發現這個小伙子早早就把車停在門口,把門打開,把后備廂打開,幫我們裝好行李,準時將我們送達機場。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我們古人講人人可以做圣人,王陽明講圣人易做,以前我不理解,但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我為什么理解了什么叫“人人可以做圣人”,即便孔夫子復活來做這個司機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那一刻他就是圣人。這就讓我想起前兩天,一個韓國警長把自己的救生衣脫下來,給了一個中國老人,我同樣覺得,就是孔夫子附身,也不可能比這個警長做得更好。
每一個人內心其實都有這種永恒的偉大的神圣的使命。明中后期的哲學家羅汝芳,他講學的時候就有這樣一個故事。他講到仆人端茶進來,聽講的人就問羅汝芳,他說他可以是圣人嗎?羅汝芳說他已經是圣人,大概意思就是你看他的職責就是端茶,他把茶端得如此好,如此專業細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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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花城出版社)
所以古人講人人可做圣人,但是沒有說人人可做李白、人人可做杜甫,才華可以不一樣,但是內心的精神質地是有相通的地方,所以古人才說要致廣大而盡精微。
剛才,石一楓多次講到廣大與精微,講到“極高明而道中庸”,其實每一個人,在廣大里面都有那精微的地方,最廣大的就是人類,但是人類之所以能聚在一起、能相通,是因為人里面還有很精微的東西。
如果高明的看法不能被點燃,不能呼應我們這些普通人群的內心,那么再高明的看法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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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我的阿勒泰》)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來講,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寫遼闊、寫永恒,每一個人內心都有成為圣人的那樣一個基因和火苗。
我來到阿勒泰,看了這邊的天空和草原,一方面它當然擴大了我的視野和心胸,另外一方面,我也覺得借著這樣的一些事物、這樣一些詞的強調,重構我的世界觀。可以說,這可能是我們在阿勒泰的一次小小的悟道,這是我的一點看法,謝謝大家。
作者丨謝有順
校對丨嚴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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