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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辰聰
出品丨師天浩觀察(shitianhao01)
2025年9月8日凌晨,一條上海四平路麥當勞店報警視頻上了微博熱搜。麥當勞與報警,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頗有一種好學生被帶壞的即視感,這劇情我做夢也夢不到。
那么麥當勞為什么報警呢?據網友@上海夜行鴿00:45發出一段15秒視頻表述:四平路麥當勞店堂內,42位“住客”橫躺豎臥,行李箱排成“隔斷”,鼾聲與炸薯條聲此起彼伏,地面餐巾紙團、一次性筷子、外賣袋“三連堆”。并配文:“我花39元買漢堡,卻要坐在候車室味里。”一位帶孩子的母親轉身離開表示:“實在沒地方坐,孩子聞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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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于網絡
印象中一度十分干凈整潔的麥當勞竟然成了垃圾場,駭人聽聞。隨后,凌晨2點,話題#多人扎堆過夜麥當勞門店已報警#沖上微博熱搜。警方到場后也無法對“住客”采取強制措施,只能勸導其離店,但對方表示沒有地方去。門店經理也在直播間苦笑道:“我們報警,是報給城市聽的。”
如今,麥當勞營造的第三空間卻成為了食客們紛紛遠離的誘因,金拱門招待所難道要成為深夜收容所嗎?
一、“麥難民”的三重尷尬
不只是快餐店,也是臨時旅館。
深夜的麥當勞,沒有多少食客,很多人趴在桌子上睡覺,這些人被稱作“麥當勞難民”。經了解,上海淮海中路店員工曾私下統計,門店凌晨2點同時在店52人,其中購餐僅9人,躺睡高達23人。
第三空間這個概念,是星巴克最早把第三空間賣給中產階級,也就是人們熟知的買一杯拿鐵即可購買半日沙龍權。可是,麥當勞同樣將其視為增長點,并將其逐漸平價化,僅一份薯條就可獲得24h門店使用權,做到了任何人都能坐一整天。這也是麥當勞如今被冠以金拱門招待所的原因。
品牌主動設計的“第三空間”,本意是用自習室、共享長桌、免費Wi-Fi等公共服務把餐廳包裝成“學習/社交場景”,讓麥當勞成為多場景的入口,賺取服務零售增量與用戶品牌好感。但實施時,由于其24h不打烊和沒低消、不查票,店員執行“不打擾除非投訴”守則,讓“蹭睡”這一行為,成為了食客和門店深夜之后默認的潛規則。
但注意到麥當勞同店凌晨堂食翻臺率僅0.7次/4小時,遠低于白天的3.2次,而這離不開晚間蹭睡者。換言之蹭睡者對麥當勞營銷貢獻的邊際收益≈0,考慮清潔、安保、投訴成本,甚至為負,已成為了財報中的成本黑洞。
盡管第三空間曾被品牌公關包裝成“人性化”敘事,成為品牌亮點。然而其本質是快餐零售,始終是銷量第一,當消費為0的住客增多,門店收到越來越多的投訴,影響用餐體驗和門店環境,報警成為了麥當勞的無奈之選。
1.執法允許“躺”,卻不允許“趕”
報警,能起到作用嘛?
當四平路麥當勞店報警后,警方到場無法對其采取強制驅逐,只能耐心勸導。
因為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58條要求“擾亂秩序且拒不改正”才能強制帶離,而麥當勞“蹭睡”并不構成違法。無法可依,使警方到場之后,采取對“住客”登記身份證并拍照留痕,口頭勸導離開麥當勞,督促其不能影響商家正常營業的行動。但“住客”聲稱他們并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兩小時后,同一批人再次返回麥當勞“蹭睡”,如此循環三回,警方只能無奈收隊,門店也只能從自身改變。
2.門店從“軟驅逐”到“硬改造”
軟的不行,門店猶豫再三,只能來“硬”的。但迫于輿論壓力,真驅逐是萬萬不行的,品牌會受到媒體的強烈炮轟。可問題還需解決,門店決定從硬件方面制度化軟驅逐。
據了解,自9月8日白班起,四平路店連夜拆除6張長條卡座,換成28cm窄面高腳凳,這種高腳凳無法側躺,并22:00后全店斷電,僅留2處站立式USB口。
其次,9月9日起試點“深夜入場掃碼”22:00–5:00入店須掃碼登記手機號,系統30分鐘內無消費記錄,自動廣播叫號提醒。若連續停留>180分鐘且無消費,店內燈光切換至6000K冷白光并播放60dB背景音樂,用“環境暗示”減少入睡。
門店還計劃把每日0:00–4:00超員視頻同步給四平路街道城運中心,由街道協調“夜間應急庇護車”轉運至救助站。若客流>店內座位80%,立即啟動“一級響應”,門店可臨時閉店“深度清潔”,借閉店清空滯留人員。
這不僅是單一門店情況,基于此,其他門店還采取規則軟墻。通過張貼“請勿躺臥”圖標,門店循環播放“餐盤請自理,貴重物品保管”提示,制造輕度噪音。并與地鐵公安合作,定期抽查身份證,形成“制度性不友好”。
如此荒謬,迎客來的快餐店,如今卻要想著辦法趕人走。
那被嫌棄的“麥難民”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3.被嫌棄的“麥難民”
這些被稱作“麥當勞難民”的人們。
他們有的是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有的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有的是進城務工的農民,他們收入微薄,無法負擔起房屋租金,更舍不得花錢住旅館。
他們不是不知道會被嫌棄,可是現實壓的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在麥當勞過夜。
高昂的保障房、要花錢的住宿、濕冷的橋洞、被巡查的公園,而這里對他們而言是免費的秘密天堂。
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
不要瞧不起他們,雖然他們沒錢買餐食,但這群人會主動為麥當勞收拾餐桌來換取熱水和座位,以避免被攆出去。通過為店里付出勞動,甚至在收拾餐食時,還有機會撿到殘羹冷炙,這樣也不用挨餓了。
這些人感激麥當勞,麥當勞給了他們這些居無定所的人一個收容所,如果有機會,他們一定會買很多的麥當勞的,成為麥當勞的忠實粉絲,高呼麥門永存。
對于“麥難民”而言,他們希望麥當勞不要因為一些人的不良行為把他們都趕走,如果這樣只能去橋洞了。
二、不是偶發,是結構性溢出
當失意無助的人們選擇去麥當勞度夜時,已然宣告了城市深夜公關資源的真空。麥當勞可以拆掉長椅,但拆不掉城市夜床“真空”造成的資源空缺。
以報警門店所在地上海為例。
1.公益床位“零增長”。
上海市、區兩級救助管理站維持14家,床位總計約1800張,與2022年持平。三年來,沒有對此資源補充。
2.夜間流動就業人口卻是“零減少”
然而夜間流動就業人口卻是“零減少”,甚至不減反增。根據2025-06上海市人社局、美團/餓了么平臺注冊口徑:專職夜班騎手3.1萬、閃送0.6萬、夜間保潔0.8萬,合計仍約4.5萬人。加上零散代駕、工地短工,需廉價床位人群規模遠高于統計口徑,這還沒把“麥難民”的流浪漢算入。
3.“共享床位”缺口大
與龐大的流動人口相比,市場“共享床位”缺口大。網約房、共享睡眠艙約2.1萬張,但價格普遍在80–200元/晚,價格對于“蹭睡者”而言過于昂貴,無法起到有效緩解作用。
“麥當勞報警”事件現場42人同宿,正是這一落差的微觀投影。
三、港式便利店模式,從“趕人”到“留人”
夜深時,城市的溫暖與人文關懷慢慢浮出。
香港的經驗證明,便利店只需一張2.5港元的“夜間休息券”,就能把“趕人”變成“留人”。由社福機構統一購券,流浪者憑券可進店坐整晚、喝熱飲、用洗手間,2018年試點至今21家門店全年發放4.6萬張券,平均每人7晚即可被轉介臨時宿舍。
通過這一張小票,小店換來“不趕人”的正當性,收獲補貼與好評,形成低成本、快周轉、可復制的“座位—床位”閉環。
同樣,我們可以把這套邏輯搬到內地。
可以采用政企基金會三方合作模式,三方共擔成本。政府掏30元基礎床位費、企業讓利20%場租、基金會配洗漱包等基礎洗漱用品。輔助民政—公安—連鎖門店數據互通功能,讓夜宿超7天的夜宿者系統自動轉介紹為社工,并評估是否需要住、工、醫等社會幫助,形成“座位—床位—崗位”退出鏈。
企業可以在財報里把夜間成本寫成“損耗”,但城市無法把“人”從夜間刪除。
長遠看,城市可劃出“計時膠囊”式靜區,用制度化的“第四空間”如:收容所、廉租屋、零工公寓、夜間醫療點,取代麥當勞的餐桌。讓“人”字真正寫進預算表,而不是把薯條炸鍋當成天亮才熄滅的唯一夜燈。
別讓一張餐桌承擔整個夜晚,讓金拱門招待所成為中國“深夜福利”的托底。
讓夜宿者相信夜晚會過去的,明天也會來。
引用:
InsDAily《麥當勞,24點后不是快餐店》
洞見《看到麥當勞凌晨三點那心酸的一幕,我再也不抱怨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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