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過賽里木湖的故事,知道那遙遠的地方有一片蔚藍的海。識字了以后,在汪曾祺先生的筆下,看到了賽里木湖深邃的蔚藍。多年以后,我懷著期待和擔心踏上這片土地,期待能遇上那一片深邃的蔚藍,又擔心過于期待,見面時心里有落差。
漫長的車程,一路沒有邊際的玉米地,一路沒有邊際的向日葵地,一路沒有邊際的棉花地。沒有邊際這個詞,放在新疆的路上,似乎還是太小氣了一些。立秋過后,道路兩旁的農作物,該黃色的變黃了,該碧綠的依然碧綠著。天氣并不好,灰蒙蒙的天,雨水憋著一股勁,一直藏在云里,我的擔心又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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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見過很多高原的湖,藍色是它們最平靜的底色。羊卓雍措的藍色,沉靜如翡翠;青海湖的藍色,澄澈如碧玉。我一直尋思,如果賽里木湖與它們相比,到底誰的藍色最純粹,最能動人心魄?
汽車馳騁在荒原上,灰蒙蒙的天氣反反復復,左邊連綿的天山暈繞著云霧,山尖偶爾露出一兩筆白色,仿佛水彩畫家信手的一兩抹雪色。心情如天氣,擔心如湖水,來了又退,退了又來。
臨近賽里木湖景區,天空忽地露出藍色,白云大朵大朵飄過,光線也刺眼了起來,曠野泛著黃綠色,草色貼著沙土一直鋪向遠山。黃褐色的遠山,白云的影子覆在上面,濃淡相宜,山尖上那一兩丁點白色,也顯得格外俏皮起來。當白色的風車越來越多的時候,我知道賽里木湖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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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賽里木湖,藍色撲面而來,眼睛完完全全來不及記下這一刻。涼涼的風吹過來。遠方是墨藍,近一些是深藍,再近一些是蔚藍,臨近岸邊則是碧綠。浪花從遠方趕來,一個接著一個,一個疊著一個,匆匆趕到岸邊,在石頭上綻放出一朵朵雪花。風呼呼地吹,浪花嘩嘩地鬧,我的心情卻平靜了下來。一只海鷗掠過,我用相機抓住了這一瞬間。這時鳥是自由的,人也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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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個小朋友驚呼:“哇!天空上有彩虹!”大家都歡呼起來,實在太幸運了。原本一路烏云密布,以為與賽里木湖的相遇會有留下遺憾,瞬息萬變,我們不僅遇到了彩虹,還遇到了豐富的藍色。
站在賽里木湖邊,之前想拿賽里木湖與其他湖對比的想法都已消失。和羊卓雍措相遇的時候是正當盛夏,草色連天,清澈的湖水倒映著瑪尼堆,羊卓雍措的藍色是神圣而沉靜的。和青海湖相遇的時候秋色泛起,湖邊油菜花的金黃悄悄褪下,起伏的麥穗開始泛黃,青海湖的藍色是澄澈而活潑的。與賽里木湖相遇,立秋剛過,草色青黃相間,湖邊的碎石,成片的蘆葦蕩,賽里木湖的藍色是純粹而平和的。
現在想來,每一個湖都有屬于它的藍色,都有屬于它的使命,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自己,我又何必苦苦對比呢。其實,人也有如此,每個人都有其獨一無二的性格、情感和際遇,我們無法強求,也不必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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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這就是庸人自擾吧,世界本是這樣一個世界。我們明知有些事不可強求,但潮水來時,還是奮不顧身,一頭扎進洶涌的河流。對的,當扎進洶涌的河流時,還在尋思,如果扎進的是一片藍色的湖,人至少沉浸在寂靜的藍色中,那該是多好。
人是渺小的,之所以渺小,是人的來去過往于萬物不增不減;人又是浩瀚的,之所以浩瀚,是人的情感和思想給世界留下了一些痕跡。立在賽里木湖旁,人置身于藍色中,讓潮水般的情緒歸于暫時的平靜,只剩下深邃的蔚藍。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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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鵬,筆名“酷暑”。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廣州市青年作家協會理事兼詩歌委委員,廣州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詞報》《廣州文藝》《青年文藝》《河源日報》《番禺日報》等,作品收錄《中國小小說集》《廣東青年作家精品文選》《嶺南詩意?走進廣東詩人》《云語》等書,出版個人散文集《回聲》《遙望》,詩集《林曉鵬微詩選》《閱讀星辰的那個午后》(三人合集)。
(本文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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