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天,延安宣平里的"三希堂"石館熱鬧得很——吳乃江剛花10萬收了塊漢江石,石友們圍著看時(shí),原主人王兆勇猛灌口茶,突然冒出句:"這石頭啊,6年前我用一箱啤酒換的。"
當(dāng)時(shí)我正蹲在旁邊摸石頭,手里的茶盞差點(diǎn)沒端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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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乃江這人我熟,延安本地做建材生意的老板,前幾年迷上奇石就收不住手。家里客廳擺不下,索性在宣平里租了間門面開石館,取名"三希堂",其實(shí)哪是什么堂,就是個(gè)擺滿石頭的大倉庫,墻上還貼著他手寫的"玩石圖個(gè)樂"。那天他穿件沾著石粉的夾克,蹲在王兆勇帶來的石頭堆前,眼睛直勾勾盯著塊灰撲撲的石頭——那石頭約摸兩尺長,天然裂成了七道痕,遠(yuǎn)看真像架老古琴。
"老王,這石頭你給個(gè)實(shí)在價(jià)。"吳乃江指尖敲著石頭邊,聲音都比平時(shí)高半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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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兆勇是安康來的,跟吳乃江打了五年交道,笑了笑往椅背上靠:"別人來我開30萬,你要,10萬。"我瞅著吳乃江眉頭動了下,他平時(shí)收石頭愛砍價(jià),這次卻沒猶豫,掏出手機(jī)分兩次轉(zhuǎn)了錢,轉(zhuǎn)完還直搓手:"早聽說你有這么塊寶貝,總算到手了。"
王兆勇收了錢,卻沒起身走,蹲在門檻上抽煙,煙圈飄了半天,才慢悠悠講起2014年的事。
那年夏天他還在安康江邊開小飯館,晚上沒事就去采砂場溜達(dá)。采砂的老張是他老主顧,總說"江邊撿的石頭占地方,你要不嫌棄拿去"。有天半夜,老張指著堆廢石堆:"剛撈上來幾塊,你挑挑。"王兆勇拿手電照了照,其他幾塊要么太碎要么沒形,就這塊"古琴"沉得很,他抱起來時(shí)還蹭了滿褲腿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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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說不要錢,我過意不去。"王兆勇彈了彈煙灰,"第二天扛了箱20塊的雪花啤酒過去,他還笑我客氣。"
這石頭他擺飯館柜臺擺了三年,有熟客說像古琴,他才給取名"古琴石"。后來有石友出價(jià)1000,他舍不得;有人出到8000,他還是搖頭。"你說為啥?"他轉(zhuǎn)頭問我,"那天半夜在江邊,我抱著石頭往回走,江風(fēng)一吹,就覺得這石頭跟我投緣。"
2019年他關(guān)了飯館專做奇石生意,帶著這塊石頭跑了好幾場石展,喊價(jià)30萬,沒人接。去年疫情一來,石展全停了,他揣著石頭來延安找吳乃江,本想能賣8萬就知足,沒想到吳乃江一口應(yīng)了10萬。
"你說我賺了?"王兆勇把煙頭踩滅,眼里亮閃閃的,"六年啊,我翻遍了奇石書,就信一條——石頭像得越真,越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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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乃江這時(shí)正用軟布擦石頭,聽見這話笑了:"我買石頭不問來路,就問順眼不順眼。"他突然把石頭往我面前遞:"你摸摸這紋路,天然長成這樣,10萬值了。"
那天散場時(shí),夕陽照在石頭上,七道裂痕像鍍了金。有石友說王兆勇賣虧了,也有人說吳乃江買貴了,王兆勇卻蹲在石館門口哼起了小調(diào)——他說賣了石頭,打算去漢江再找找,說不定還能遇著塊"琵琶石"。
我回頭瞅了眼那石頭,突然覺得奇石這事兒,哪有什么虧不虧。就像老張那箱啤酒,王兆勇六年的等,吳乃江當(dāng)下的喜歡,本就是一串扯不斷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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