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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法建立公平、透明、與價值創造相匹配的治理結構的企業,終將會失去市場信任。貝殼的未來,不僅取決于房地產市場回暖,更取決于其管理層能否真正回歸“做難而正確的事”的初心。
文 |嘯 天
當國內房地產市場持續下行時,即便是手握信息、房源與渠道的壟斷巨頭貝殼,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近日,貝殼發布2025年第二季度財報,營收同比增長11.3%至260億元,凈利潤同比銳減31.2%至13.1億元,利潤表現不及市場預期。這份財報表明:貝殼的壟斷生意,也開始變得不好做了。
“賺錢越來越難”的背后,是貝殼核心業務——存量房與新房交易利潤率同比雙雙下滑。最賺錢的存量房業務收入萎縮,利潤空間被壓縮;新房業務的增長,則是以犧牲利潤為代價換來的。被寄予厚望的家裝與租賃“第二曲線”,雖貢獻了四成收入,但一個增速放緩、天花板可見,另一個則深陷“規模不經濟”的泥潭,對整體利潤的貢獻微乎其微。
比業績承壓更令市場側目的,是貝殼令人咋舌的高管薪酬。在公司利潤大幅下滑、數十萬經紀人仍在為生計奔波的背景下,董事長彭永東與聯合創始人單一剛的薪酬仍高不可攀。
這種與公司業績、員工收入和股東回報嚴重脫節的分配機制,不僅引發了廣泛的輿論爭議,也讓外界對“后左暉時代”貝殼的公司治理打上了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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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壟斷也無法抵御寒冬
貝殼CEO彭永東在財報電話會議上坦承,公司亟需將增長引擎從“規模擴張”轉向“效率提升” 。這一表態,是對當前業績困境最直接的注腳。深入解讀這份財報,「數智研究社」發現貝殼正面臨著來自核心業務、新業務和成本控制的三重巨大壓力。
首先,核心業務增長失速,利潤防線全面失守。
作為貝殼的“現金牛”,存量房(二手房)業務利潤率曾高達47.2%。2025年二季度,該業務收入同比下降8.4%至67億元,利潤率驟降7.5個百分點至39.9%。對于指標變化,貝殼將其歸因于經紀人數量增加導致固定薪酬成本上升,以及經紀人福利改善。簡而言之,人多了,工資漲了,但產生的收入和利潤卻沒跟上。
新房業務的GTV和收入均實現了約8.5%的同比增長,跑贏了市場大盤,但其利潤率也同比下降了0.6個百分點至24.4%。這表明,在開發商普遍面臨回款壓力的當下,貝殼為了維持新房業務規模,被迫提高了渠道分傭比例,“讓利”換取增長。
一降一升之間,貝殼傳統業務的盈利邏輯被徹底顛覆:高利潤的存量房業務增長乏力且利潤率下滑,而低利潤的新房業務雖然仍在增長,但利潤空間同樣被壓縮。這雙重打擊,是貝殼二季度整體毛利率同比下降6個百分點、凈利潤大跌超三成的根本原因。
再者,新業務“一體兩翼”羽翼未豐,難堪托底重任。面對傳統業務的增長瓶頸,貝殼將希望寄托于家裝和租賃這兩大新業務。二季度,這兩項業務合計貢獻了103億元的收入,占總營收比重已達40%,看似成績斐然,但細究其盈利能力和增長潛力,卻難言樂觀。
家裝業務作為利潤相對較高的新板塊(貢獻利潤率32.1%),收入增速已從去年的三位數放緩至本季度的13%。家裝行業本身具有低頻、非標、市場集中度低的特點,貝殼雖然憑借交易流量入口具備優勢,但其市場份額尚不足0.4%,遠未形成絕對壁壘,未來增長空間和盈利能力都存在較大不確定性。
租賃業務則是另一番景象:收入同比增長78%至57億元,增速驚人。但這背后是“省心租”模式的快速擴張,管理的租賃單元數量從去年同期31萬套激增至59萬套。這種“二房東”模式雖能快速做大收入規模,但其獲客和運營成本極高,規模不經濟的問題十分突出。8.4%的利潤率,足以說明這項業務“增收難增利”的本質。
逆勢擴張帶來成本激增,運營效率不升反降。在行業下行周期,多數企業選擇收縮“過冬”,貝殼卻反其道而行之。截至二季度末,貝殼平臺活躍門店數量同比增長30%,活躍經紀人數量同比增長19.5%。這種逆勢擴張雖一定程度上鞏固了市場份額,但也直接導致運營費用激增。二季度,貝殼運營費用同比增長31%至46億元,遠高于11.3%的營收增速。
在績后電話會上,彭永東強調,將通過AI驅動的精細化運營來提效,并列舉了AIGC營銷助手、AI驅動的CRM系統“麗客”、“千機”等一系列應用。管理層已經意識到,過去那種依靠人海戰術的粗放式增長模式已難以為繼。然而,AI能否真正成為降本增效的“靈丹妙藥”,并扭轉當前成本失控的局面,仍需時間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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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價薪酬背后:分配失衡、治理失靈
備受爭議的薪酬體系和公司治理,不僅侵蝕著投資者的信心,也讓左暉時代“做難而正確的事”的價值觀蒙了羞。
問題的核心,在于一筆與業績完全脫鉤的巨額股權激勵。2021年5月,貝殼創始人、靈魂人物左暉離世。兩個月后,左暉家族將投票權授予CEO彭永東和單一剛,二人由此完全掌控貝殼。2022年5月,貝殼推出了針對這兩位高管的股權激勵計劃,分別授予7182萬股和5386萬股。
2024年年報披露,彭永東和單一剛的薪酬總額分別為4億元和2.99億元,合計約7億元。而在2021年,兩人的年薪分別為847萬元和685萬元,短短三年暴增超70倍。
兩位高管的天價薪酬,放眼國內任何一家上市公司,都顯得極為扎眼。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份天價激勵計劃并未披露任何與業績掛鉤的考核條件。也就是說,無論公司業績增長還是暴跌,無論股價是漲跌,兩位高管都能“旱澇保收”。
這種分配機制的失衡,在對比基層經紀人的收入時,顯得尤為殘酷。更何況,在平臺上有大量經紀人實行的是“無底薪+借薪制”,不開單就意味著“上班即負債”。左暉時代創立的ACN(經紀人合作網絡)模式,其初衷是提升經紀人的效率與尊嚴,但如今,平臺創造的價值并未公平地流向這個龐大的群體,反而被頂層以近乎掠奪的方式攫取走了。
面對外界質疑,貝殼曾解釋,股權激勵是為了滿足港交所“同股不同權”架構下受益人需持股超過10%的上市規則要求。然而,這一技術性理由,并不能為一份缺乏業績約束的天價薪酬提供合理性。隨后,彭永東宣布捐贈部分股票,公司也加大回購力度,將回購計劃從30億美元擴大至50億美元。
這些舉措固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提振短期股價,但無法根本解決投資者對公司治理的深層憂慮。“后左暉時代”,貝殼似乎失去了一個能夠平衡各方利益的“壓艙石”。當管理層手握近50%的投票權,而董事會又缺乏有效的制衡機制時,“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故事便上演了。只要高管薪酬與公司長期業績、股東回報、員工福祉不進行強綁定,這種信任危機就難以消除。
貝殼的未來,不僅取決于房地產市場回暖,更取決于其管理層能否真正回歸“做難而正確的事”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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