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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向下,短劇向上;谷子經濟“暴走”;“網紅”的生命線越來越短……
撰稿德蘭勝,全文4200字,讀完約需要10分鐘。
2024堪稱文化消費市場的轉折之年。
電影市場遭遇“急凍”;谷子經濟“暴走”;“網紅”的生命線則越來越短,“生死加速”;《黑神話·悟空》橫空出世,則明顯具有“宣言”的味道。
結合以往來看,這些現象或許是蓄積已久的趨勢形成轉折點,在這一年里以“劇變”的形態應驗;而在另外的視角下,一個顯著的變化往往被人們忽視,更為宏大的變局仍在醞釀中。
辭舊迎新之際,趨勢將繼續延伸還是急劇反轉?2025年又會迎來怎樣的變局?
1
電影向下,短劇向上
已成現實?
作為一種文化商品,電影兼具儀式感、頻次黏性、周邊消費帶動力,不僅是“優質娛樂活動”,也是“優質文化消費”形態。
2024年,電影走出了可能是21世紀以來“最讓人失望的一年”,除了春節檔外,幾乎全部檔期熄火,暑期檔甚至同比2023年下滑43.6%。
規模上的變化,還可用“佳片供給不足”這類借口聊以寬慰,難以忽視的是結構性變化。
根據燈塔研究院2024年數據顯示,全國電影市場內,30歲以下觀眾自2017年以來首次跌破50%,25歲以下觀眾僅剩21%。
對于年輕一代觀眾而言,電影區別于其他文化消費的“優質”特性,或許正在變成“勸退”的回旋鏢。
票價+連帶消費,電影消費門檻頗高;隱形的社交關聯,讓普遍社恐和易患尷尬癌的年輕一代局促不堪;相較于短視頻的3秒一個爽點,電影的起承轉合,鋪墊與高潮的拉扯,顯得過于內斂。
年輕人的“看與不看”是關鍵變量。而在年輕群體的反饋中我們能夠發現,在短視頻與短劇的擠壓下,電影本身正在成為“檔期資源”與“社會話題”的副產品。
春節檔的特殊性在于,特殊的時間節點與季節中,電影是相對能夠兼具合家娛樂與團聚氛圍的文娛項目。
同樣來自燈塔研究院的數據顯示,春節檔包含了大量“零頻用戶”,自2018年的數據起,75%以上的春節檔觀眾,一年之內只看春節這一次電影。
這種現象無疑使得電影成為“資源密集型”產業,強調大制作與強勢發行。
電影成為“宣發游戲”早已不是新鮮事,2024年《好東西》拿下超預期票房,故事本身的選題討論度使其自帶起飛推力,而年度票房冠軍《熱辣滾燙》本身就是一部宣發先行的作品。
《第二十條》一定程度上是這個標準中的失意者,蹭到了但又沒完全蹭到,它有明確的公共議題指向,但對于普通人而言“正當防衛”過于嚴肅且門檻高深。
事實證明,電影要從公共議題與社會情緒之間摘下果實,仍需要無數個普通人能夠加入的“話題戰場”來催熟轉化。
電影引導話題還是迎合社會話題,如今的答案似乎更加明了。
2025年春節檔再次以超95億票房,刷新2024年的紀錄。然而,隨著其他檔期的退化,即便有姜文、陳佩斯等大腕上映新作,全年市場表現仍難言樂觀——票房的成敗永遠不取決于真正欣賞電影的人,而在于線上話題,線下群體相互影響之中走入影院的普通觀眾。
作為2025春節檔中的最大贏家,《哪吒2》拿下95億中的超50億,顯然,相較唐探1900、射雕、封神2、蛟龍行動,哪吒2是更適合帶孩子看的選擇。
另一個側面則是《熊出沒》系列在連年穩定增收之后,票房突然從18億斷崖下降為今年的5億,明顯被《哪吒2》虹吸。
根據貓眼數據顯示,整個春節檔中,哪吒不僅總觀影人次超1億,10.3%的20歲以下觀眾占比也超出其他對手。
歸根結底,國內文化市場中任何文化產品能夠成為賺錢項目,離不開對“群眾基礎”的把握,與對“基礎群眾”們需求的拿捏。
問題在于,春節之外,各類文化娛樂供給恢復,電影也恢復了和其他線下娛樂項目搶時間的狀態。
即便多年市場培育,中國電影受眾對電影的黏性始終有限。
然而換言之,即便在全球范圍內,電影的魅力也在相對退潮(高爾街分析提供的數據顯示,2024全球票房約305億美元,同比下降10%)。
疫情培養加固了流媒體觀看習慣,而微短劇商業模式已然成熟,則可能從資本端抽走原屬于電影的資金。
拋開情懷不談,只看利益。和微短劇相比,電影資金需求量大,投資周期長,“不可抗力”風險多。
電影100多歲的商業模式在快進快出的短劇面前,稱得上不堪一擊。
視頻類內容都可以看作是時間維度上的信息、情感、獵奇等體驗的有效排列。
電影的優勢在于“造夢”,90分鐘之內,通過浸沒式的環境與視聽上的現實復現能力,創造一個“做夢空間”,人們為獨特體驗付費;劇集的視聽技法來源于電影,商業模式以電視為起點,以廣告與“頻道付費”為核心。
“圍繞爽點反復打”,微短劇則是深度依托于用戶思維的劇集形態,相比高冷的電影,微短劇已經經過了多個版本的迭代。
既然微短劇可以讓用戶養成“買斷制”的付費習慣,更加友好的“免費+廣告”流量模式,最終也將大殺四方。
2024年,字節推出的“紅果短劇”,免費模式短劇迅速霸榜。
市場層面用戶教育已然完成,而在免費模式下,依托字節體系的流量分發+創作者廣告收益分賬,對創作者及資本方而言,吸引力似乎頗為明顯。
而在出海大勢下,把免費短劇app送到全球也只是時間問題。
資本、從業者、受眾多個層面,微短劇乃至免費微短劇都在為電影消費蓋上天花板。時間消磨層面的生態位,更符合時代需求的流媒體、微短劇平臺們早已將其占據。
或許,電影最終將以文化消費品中的“奢侈品”位置穩定下來,服務“合家歡”、“情侶檔”、“核心影迷”這類需求,市場穩定后,深耕細作的土壤也將應運而生。
2
“谷子經濟”會迅速成為
“谷子泡沫經濟”嗎?
2024被稱為所謂“谷子經濟元年”。
全局視角來看,在游戲和IP販售之外,“谷子經濟”終于為“二次元經濟”找到了一條相對閉環的商業路徑。
所謂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收割機,從君子蘭、郵票、核桃,再到水滸卡、限量球鞋、數字藏品……00后乃至更年輕的一代,成長在虛擬與幻想世界,“谷子”作為虛擬世界投向現實世界的“實體碎片”,在群體的價值認同中,成為了承載社交、認同、尊重等功能的“代幣”。
手辦作為類似產品的先祖,有不便攜帶的弊端,且價格與市場已經相對成熟。
相較之下,以“啪唧(即IP徽章)”為代表的谷子類周邊品單價更低,更輕便,且能被加入日常裝扮,與此同時,還有著手辦的“套裝收集”、“盲盒抽卡”元素,最終成為被“谷民”認可的新市場。
IP衍生品開發與生產-谷子店線下售賣-二次元&谷子相關線下社交聚會-谷子流轉二手交易。從上游的一級市場研發與流通發售,到二級市場的消費與交易,消費端的需求成熟,是其中最為關鍵的一環。
對于市場而言,任何細分市場都難逃這樣一個問題:“韭菜的成長速度,能否敵過鐮刀的收割速度。”
谷子消費以25歲以下年輕一代為主體,剛剛成為這一市場的消費與交易者。散布各地的谷子經銷商則可視為小型交易所,人們在這里“打新”、“交易”、“盯盤”。
上游的IP授權方與制造商則控制著供給端。散戶規模,以及散戶能吃下“新谷”的容量始終有限,雖然IP產能同樣有限,谷子產品的供給端則相對無限。
上一個文化消費市場的新概念可能還是短劇,但相比內容消費,實體谷子的消費端口想象力限度明顯較低,披上IP和二次元的外衣,谷子經濟仍然是實體零售。
低門檻高烈度的熱度行業,永遠是生死時速的比拼,情懷在損益表面前不值一提。
更何況,除了泡泡瑪特、原神等少數例外,谷子經濟中的大部分IP仍掌握在日本企業手中,即便市場爆發,仍未從結構上改變中國產商相對弱勢的生態位。
2024年,已經有一批谷子販售商倒下,在2025年,谷子經濟可能將面臨迅速崛起,迅速見頂。
3
速朽的“網紅”
難做的IP
在網紅這個賽道上,2024年被人稱為“塌房之年”。依照小紅靠捧、大紅看命的邏輯,小楊哥、 東北雨姐這類網紅的隕落,也堪稱命數。
網紅起落都如此之迅速,并不僅僅源于當下時代注意力的極度分散。
中國超前的媒介進化速度與商業模式迭代,讓網紅產業和造富速度狂飆突進,而相對滯后的社會觀念,又反向鉗制網紅們“紅不過三月”。
無論是李佳琦-“懂你的男閨蜜”,還是小楊哥-“癡迷搞笑的留守兒童兄弟”,或者是雨姐-“東北豪放農家女”,頂流網紅們大多靠兜售“低于受眾”的姿態走紅,一旦走紅成為現實,維持人設的難度遠超于制造人設。
粉絲們要的真實,是能讓人不覺得自己受到有形無形擠壓的真實,否則,還不如直接去追娛樂圈。
問題就在于,隔著屏幕對專業團隊制造的“人設產品”建立單向信任,極易在一次“失言”或者“坑家人”之后碎了一地。
粉絲們的道德潔癖,對于比自己富無數倍的暴富草根網紅而言,稱得上吹毛求疵。
用戶觀念和市場行為的內在撕裂,讓任何一個以“套近乎”為根基的網紅成名后,都難免陷入“背叛基本盤”的窘境。
有人喜歡在“審美水準”上對國內受眾吹毛求疵,但事實上,李子柒的“復活與新生”,一定程度上證明了國內用戶對”審美“的同等需求。
在國內親戚遍地家人到處都是網紅生態中,她的內容幾乎不與受眾互動,與用戶形成關聯的,只限于田園牧歌的生活本身,以及唯美輕緩的詩意畫面。
李子柒IP冷凍的幾年內,一批類李子柒博主迅速崛起。這說明人們在”看熱鬧“、”審丑“之外的需求同樣迫切。或者說短視頻內容市場的體量足夠龐大,讓人忘記了”向上看“和”向下看“的需求同樣旺盛。
本質上來看,雖然同樣通過短視頻流媒體走火,小楊哥與李子柒本質上是兩種生意。
前一種,先通過大喇叭把人聚集,然后在人多的地方喊出“全城最低”“同價質優”“假一賠十”等口號。后一種則類似于電視中插廣告,內容是一碼事,生意是一碼事。
事實上,IP的形成只能通過”向上看“來實現,這可能是一個人們被牛鬼蛇神密布的短視頻沖刷太久,逐漸遺忘的常識。
在生意層面,IP意味著黏性和可持續開發的市場價值,在內容層面,IP的形成離不開為人們提供精神寄托。
《黑神話·悟空》稱得上2024年最成功的IP塑造案例,它的精神內核幾乎是在重復此前走紅的網絡小說“悟空傳”,強調反抗精神,以及在暗黑世界中,靈魂的不滅不休。
雖然是“故事新編”,但在游戲性,畫面藝術性,劇情完整度方面,它以全面的高分,最終做出了一份能夠代表新時代中國文化的答卷。
消消樂類休閑游戲的市場規模有數百億,但它能形成的勢能,甚至比不上“黑神話·悟空”的某個瞬間。
上升的訴求依然是人類本能。
速成速朽的內容永遠有市場,“向下看”的情緒價值,無疑是人類剛需。而當市場走出高增長后,以耐心、誠意、專業產出的IP內容,無論生意層面還是價值層面,都將成為時代的剛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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