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振瑤：被譽為“古典美人”的她，竟以飾演老媽子而聞名

作者：山佳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吳貽弓導演的電影《城南舊事》，獲得了馬尼拉電影節金鷹獎。這，也是改革開放后中國電影獲得的首個大獎。對此，吳貽弓稱“能夠導演《城南舊事》是上天賞賜我的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我緊緊抓住了它。”

而今天的女主鄭振瑤，是在影片《城南舊事》中飾演宋媽，并憑借這個老媽子角色，獲得了第3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

劇作家黃宗江評價鄭振瑤的表演說：“很有文化的人演了一個沒有文化的人；非常不俗的人演了一個俗人。”真是不可思議，被譽為“古典美人”的她，竟以飾演老媽子而聞名。

01

鄭振瑤，1936年11月7日生于安徽省宿州市靈璧縣，家中五仙女，她排行老四。

抗戰爆發后，鄭父帶著全家四處逃難。1946年，鄭家遷居上海。隨后，鄭振瑤考入國母宋慶齡主辦的中國福利基金會兒童劇團，開始了她的小演員生涯。

雖說是兒童劇團，但授課的老師中，有些可是名家，如吳曉邦就是著名的舞蹈家。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靈氣十足的鄭振瑤，很快就成了小臺柱子。

1954年，鄭振瑤參加了華東地區話劇匯演。表現出色的她，被劇團批準報考中央戲劇學院表演訓練班。據說，一起考試的還有田華、于藍等著名演員。

鄭振瑤年紀小，考官們建議她轉入中戲表演系本科班。班主任，是前蘇聯專家格林娜。

格林娜很看好鄭振瑤，悉心培養她。但鄭振瑤的壓力很大，薄弱的文化基礎令她很是擔憂。因為本科班實行淘汰制，只要有一門主課不及格，下學期就要卷鋪蓋走人。笨鳥先飛，鄭振瑤每每總是學習到凌晨。事在人為，鄭振瑤如期拿到了中戲的畢業證。

1958年，鄭振瑤被分配到中央實驗話劇院當演員。從蘇聯留學回來的孫維世，正是劇院的總導演，她很欣賞鄭振瑤的表演。而鄭振瑤對這位風姿卓然的前輩，也有著十足的好感：“孫維世，是中國最有才華的女導演，最有教養的女導演，也是我最佩服的女導演。”

從1959年起，初出茅廬的鄭振瑤，就開始擔任主演。在《桃花扇》、《文成公主》等經典話劇中，她塑造了李香君、文成公主等鮮活的藝術形象。從此，鄭振瑤就在話劇界大放異彩，也贏得了“古典美人”的稱譽。據說周公曾經評價，在中國文藝界最代表東方女子形象的，一個是陶玉玲，另一個就是鄭振瑤。

02

在話劇界熠熠生輝的鄭振瑤，曾被電影《桃花扇》的劇組選中，飾演李香君。可當時的她正六懷六甲，只好與這一角色失之交臂。于是，我們看到了王丹鳳版本的電影《桃花扇》。

1973年，八一電影制片廠開拍《閃閃的紅星》，鄭振瑤被副導演師偉選中飾演冬子媽。鄭振瑤都參加拍攝，但最終還是被換掉，原因是她的“斗爭性不夠強”。

終于在1980年，鄭振瑤接拍了她的第一部電影處女作《飛行交響樂》。又是副導演師偉選中了鄭振瑤，戲中她飾演指揮家丁淑云。

可鄭振瑤一不會作曲，二不會彈鋼琴，更不會指揮。回想這段日子，鄭振瑤認為，這是她演藝生涯中飾演幾位母親時，最難的一個角色。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正巧鄭振瑤有位朋友是上海歌劇院的指揮，在北京出差。于是鄭振瑤請朋友每天下午來家上課，整整三個月，鄭振瑤終于能夠掌握三個樂章的指揮了。

開拍那天，鄭振瑤指揮著中國芭蕾舞團的樂手們演奏，好在舞團指揮卞祖善非常善解人意，他激勵著鄭振瑤“沒事，這段你能行！”終于，鄭振瑤栩栩如生地塑造了一個指揮家，她長舒了一口氣。

03

《城南舊事》的劇本，落到了上影廠導演吳貽弓的手上，最終成為了一部經典。有人曾問吳導：“現在這個時代（21世紀），還能不能拍出《城南舊事》這樣的電影？”

吳導沉思良久，才答：“這個電影現在不可能誕生，因為那是屬于20世紀80年代的深情。”

當時，吳導選中鄭振瑤飾演宋媽，頗具爭議。以往舞臺上的鄭振瑤，展現的都是公主、貴婦、知識分子的形象，而一個目不識丁的老媽子，她能演好嗎？

對此，鄭振瑤的心里也七上八下，她對吳導說：“你要做好準備，這部電影有90%的可能砸在我手里。”但吳導認為鄭振瑤的可塑性很強，宋媽這個角色非她莫屬。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是對的。

鄭振瑤從內到外對宋媽這個角色把握得非常到位，造型上她將頭發扎成撅起來的髻，穿上肥大的衣服，甚至加上了三條褲子，人物的感覺一下就出來了。

1983年，鄭振瑤憑借宋媽一角，斬獲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她認為，在電影界“打短工”階段拿到此獎，對自己是莫大的鼓勵。那一年，她47歲，人到中年。

04

2004年，上海導演彭小蓮拍攝電影《美麗上海》。戲中的母親，由鄭振瑤擔綱。趙有亮、顧美華、馮遠征、王祖賢則演她的四個兒女。光看這演員陣容，就知此片絕對牛叉。

鄭振瑤飾演一位曾經的資本家太太，歲月流轉，人生起伏，她將一位老母親的智慧與從容，演繹得非常到位，“歷史是不會遺忘的，怨恨也是可以寬容的”。

劇組曾經為鄭振瑤提供假發套，但她拒絕了，堅持將自己的頭發染白。鄭振瑤表示：“在我這個年紀，獎不獎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作為演員是件很被動的事。既然我有機會發揮，就盡量做到讓導演滿意。”

2004年，鄭振瑤憑借《美麗上海》中的母親一角，獲得第24屆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獎。她非常意外：“電影界又一次厚愛我，把這個獎頒給我。我真的很激動，真的非常感謝！”那一年，鄭振瑤68歲，人到黃昏。

2020年，女兒將鄭振瑤接到澳大利亞居住。2023年5月22日，鄭振瑤逝世，享年86歲。

在網上，看到這則消息，再次找到《城南舊事》影片，鄭振瑤飾演的宋媽，一邊哄著孩子，一遍遍地說著童謠，“雞蛋雞蛋殼殼兒，里頭坐個哥哥兒，哥哥出來賣菜，里頭坐個奶奶……”

感謝這位老戲骨，無限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