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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二十年快得很,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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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的末尾處,有網(wǎng)友掐著指頭算到,20年了,郭芙蓉終于要還完外債走出同福客棧了!
姚晨轉發(fā)微博,留言到,日子也是好起來了……
2006年1月2日,《武林外傳》在央視八套播出。
夢想仗劍走天涯的郭芙蓉一頭闖進同福客棧,沒想到自己會就此淪為打工人。因砸毀客棧物品需賠償48兩銀子,以每月2錢工錢計算,需打工20年才能贖身離開同福客棧……
這是《武林外傳》的第一集,故事由一群籍籍無名者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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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財神投資期貨破產(chǎn),做運營網(wǎng)站時,閑來無事便開始在網(wǎng)上寫字,就此與尚敬相識。
那時候算是國產(chǎn)情景喜劇的一個小高峰時期,前有《編輯部的故事》《我愛我家》,后有《網(wǎng)蟲日記》《東北一家人》《家有兒女》《西安虎家》等,兩人合作了一部《都市男女》,播出后沒泛起什么水花。
私下里湊在一起喝酒,兩人都覺得現(xiàn)在國內情景喜劇沒意思,空間有限,發(fā)揮有限,要弄就弄個新東西。越聊越起勁,寧財神回去恨不得立即就拉開攤子開始寫。結果尚敬那邊沒音兒了。
直到一年多以后,尚敬才找到寧財神,說要拍一部情景喜劇,就按之前兩人商量的風格來。兩人又在一起很快就定了演員的大致特征,完了以后,尚敬說演員他來找。
找來的演員,姚晨、沙溢、閆妮、范明、喻恩泰、姜超、王莎莎、肖劍,共同的特征就是都在戲里跑過龍?zhí)祝紱]什么名氣。名氣最大的反倒是出演祝無雙的倪虹潔,因為“婷美”成為全國十大廣告明星之一。當時她正糾結著以后還做不做演員,因為大家對她最熟悉的形象還是來自于內衣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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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劇本時,一開始寧財神如有神助,各種現(xiàn)實橋段加上互聯(lián)網(wǎng)解構,針砭時弊借古諷今信手拈來。剛開機的時候,他還會興致勃勃的去劇組探班,看看演員有沒有進入狀態(tài),回去后繼續(xù)修改劇本。順利寫完前四十集,接著得知還要再寫四十集,整個人都不好了。寫劇本寫到崩潰時,一聽到電話響就打哆嗦,害怕是尚敬打來的。最后十集實在沒招兒了,投資商一看這情況,最后給劇組就放了一個月假。
戲拍到三四十集的時候,寧財神再去劇組探班,覺得這個劇不好玩不好笑。
演邢捕頭的范明,一開始看到劇本的時候,就沒怎么看明白,但又覺得這劇好像有點兒意思。佟掌柜閆妮,多年龍?zhí)咨模挥羞@部劇是女主角,別說演老板娘,什么娘都可以。接郭芙蓉之前,姚晨已經(jīng)準備轉行服裝設計。呂秀才喻恩泰本來是計劃去讀博的。沙溢倒是一直想演戲,但沒人找他演。演李大嘴的姜超,外形上在娛樂圈沒一點優(yōu)勢……
還是從認識的一些記者和朋友那里,寧財神得到一些正向反饋,他們覺得這部劇不錯。
原因是大家實在是太認真了。
經(jīng)費有限,大家能省則省,群演都是臨時找人硬湊。主演的衣服也是和大家換著穿的,“無雙”的衣服展紅綾和小郭都穿過,錢掌柜的衣服老白穿過,老白的衣服燕小六穿過。上百號人在條件極差的攝影棚里封閉了近一年的時間來打磨、排練、拍攝,吃住行全在山里,從秋天熬到冬天,又熬到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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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清寒,簡陋環(huán)境中,唯有心中的那團火焰在熊熊燃燒。山里沒信號,每天一睜眼,尚敬就先帶著演員排練,等大家進入狀態(tài)之后再拍戲。沙溢研究出了葵花點穴手的動作、吹薩克斯、呂秀才背誦莎士比亞劇集獨白段落、莫小貝的奧運長拳、燕小六的快板兒……
等收工了,大家無事,就坐在一起閑聊,研究劇本、或者下山聚餐。沙溢和倪虹潔都講過,因為拍攝《武林外傳》,大家后來成了朋友,有一家人的感覺。
劇集最后一個鏡頭,需要所有演員聚在一起,對著鏡頭笑著揮手再見。拍了好幾遍才行,前頭幾次,總會有人忍不住哭。
殺青時,導演尚敬說:“大家未來不管到什么地方,還能不能合作,我們都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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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眾人相互告別,離開同福客棧,下山而去,奔向各自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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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敬篤定《武林外傳》一定會火,只是沒想到會火成那樣。
播出第一天收視率只有1.95%,第二天便攀升到4.62%,之后便一路飆升,央視廣告部的人后來講,當時想要投《武林外傳》廣告必須得靠關系才行。
寧財神一開始只希望劇播了以后,天涯上討論的人能多一些,最好是有兩千條帖子就行。
大結局正好撞上春晚,一些觀眾果斷放棄了當年的春晚。過完年,各大衛(wèi)視紛紛播出《武林外傳》,一時間,大街小巷全是“額滴神呀”“葵花點穴手”……
那還是個演員們因為出演了一部好劇會爆紅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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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晨發(fā)現(xiàn)雜志封面上印著自己,沙溢走哪兒都有人沖著他說“葵花點穴手”,閆妮被粉絲攔住當面唱歌給她聽,寧財神直接成了相親節(jié)目的特邀嘉賓,尚敬有了更多拍喜劇的機會,姜超、范明有了更多的接戲機會……
《武林外傳》的結尾處寫著,前八十回完。后八十回在現(xiàn)實生活中播出。
沙溢像白展堂要甩脫盜圣名頭一樣,想甩掉白展堂的形象。秀才真的成了秀才,演完《武林外傳》,喻恩泰推掉所有戲約轉身去讀博了。演佟湘玉的閆妮在別的影視劇中繼續(xù)風情萬種。姚晨接到了《潛伏》里翠萍的角色,姜超、范明有更多的演戲機會,倪虹潔告別演藝圈,飄然而去。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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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流轉,曾引領一個時代的事物轉瞬已落伍于時代,論壇消失了,博客消失了,貼吧沒落……原以為《武林外傳》會是中國情景喜劇其中一座高峰,但誰會想到,這竟然會是最后一座高峰。后來,再無能超越這部劇的情景喜劇出現(xiàn),甚至連情景喜劇也沒有了。
《武林外傳》開播15年后,尚敬在微博上問了一句:你們還好嗎?一下子就收到上萬條回復。
那些網(wǎng)友告訴他,在傷心、困難、孤獨、開心的時候,都愛看《武林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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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站上有up主靠講述《武林外傳》積累大量粉絲;微博上人們用武林外傳中的橋段、臺詞來應對每一次的熱門事件;現(xiàn)實里《武林外傳》粉絲們自稱腐竹,組織聚會,有人稱自己看過上百遍劇,對臺詞倒背如流。
劇中演員早就散落,各奔天涯。
IP大時代降臨,原班人馬曾短暫重聚,改拍電影版《武林外傳》,但江湖規(guī)則已然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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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不似,少年游。
舊時所有人聚在一起吃飯的熱鬧場景,留在了記憶中。曾經(jīng)的無名之輩們,再見時,身價早已各不相同。從最初的無話不談,到沉默以對。
時代氣象萬千,云蒸霞蔚,人們短暫相聚,又重新急匆匆踏入各自的江湖。
一如片頭曲中所唱:其實大家早已經(jīng)清清楚楚/腳下踏上了不回頭的路/我說好久不見你去何處/你卻對我說,我去江湖。
但什么又是江湖?
江湖是:“張三豐瞧著郭襄的遺書,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明慧瀟灑的少女,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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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撥著算珠的佟湘玉說到,“不要怕,二十年快得很,彈指一揮間。”

以前看武俠劇,人們內心會將主人公與自己對號入座,身懷絕世武功,有佳人相伴,快意恩仇,可一言定江湖風波,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后來發(fā)現(xiàn),刀光劍影之中,能活著已經(jīng)是萬幸。別說是一報名號就令對方虎軀一震的大俠了,就連黃河五鬼的等級都夠不著。
小時候一邊看武林外傳一邊寫作業(yè),作業(yè)寫的歪七扭八,但是武林外傳的劇情記得最深刻。再回頭看《武林外傳》,才發(fā)覺劇中江湖,真實如同眾生親歷過的人間。
這個江湖里,有親情,有友情,有愛情。刀光劍影的武林神話永遠只在閑談中,太像我們聚餐時,大家在酒精催化下吹牛逼共享聽來的傳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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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點缺點,佟掌柜吝嗇摳門、老白膽小、郭芙蓉莽撞,莫小貝是熊孩子、李大嘴小氣、秀才懦弱酸腐、山東籍公務員邢捕頭自大虛榮、燕小六偷奸耍滑……但所有人就這么相互扶持,在一次次困境之中,展露自己人性光輝的一面,善良、真誠、勇敢、重情重義。
“二十年快得很,彈指一揮間。”
客棧之外的世界,已經(jīng)全然變了模樣。
現(xiàn)實里,拍攝基地搭建的同福客棧凋敝不堪,歡聲笑語早已散去;眾人生活的七俠鎮(zhèn)在文旅熱潮中興起,又很快沒落。
寧財神自毀前程之后離開了編劇行業(yè);莫小貝長大后,沒能擺脫童星魔咒,早已泯然于眾人;演秀才的喻恩泰前段時間被爆出婚變;人到中年,沙溢接受自己成為諧星的命運,頻繁出沒于各個綜藝節(jié)目……
小時候看劇的我們,在當時竟以為自己未來有無限可能。
時代怒風呼嘯,盡吹散。
你成了小時候羨慕的大人,也成了羨慕小時候的大人。每個人在塵世中,都已經(jīng)換上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我們以為青春不散場,但實際上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以為重逢時仍是少年模樣;我們以為總有機會再見,但其實已經(jīng)和很多人見完了一生中的最后一面;我們以為自己日后會名揚四海,但實際上早就沉入一代人的海。
世事恍如一場大夢,如今大家都人海里無名。
片尾曲《俠客行》中唱到: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但你的生活還是要繼續(xù)。太陽每天依舊要升起/希望永遠種在你心里。
平行時空中,小郭今日走出同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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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祝福她,也祝福你我。
江湖路遠,請珍重。
觀點:|" |||||
新知:|| |||||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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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創(chuàng)作團隊
撰文| 陳鏘
設計制圖| 武龍 連彤
文內圖片| 網(wǎng)絡
審校| 湯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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