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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第八個年頭,季承筠藏在外面的女人杜姣姣就懷了孕。
他直接把人領回了家,對著黎書遙發號施令,讓她負責照顧杜姣姣的孕期。
“孕婦情緒容易波動,你往后收斂點你的大小姐性子,凡事都得把姣姣放在第一位。”
“她口味淡,做飯別放辛辣刺激的調料,營養也得跟得上,不能馬虎。”
黎書遙的雙手早就攥成了拳頭,指節泛白,眼睛瞪得圓圓的,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你瘋了?讓正牌妻子伺候你懷孕的情人?”
“季承筠,你這么肆無忌憚,就不怕我真的忍到極限,跟你離婚走人?”
他這根本就是把她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可季承筠只是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要走就走,你走了正好,把你那間采光最好的臥室騰出來給姣姣住。”
這種話,黎書遙聽季承筠說過不下幾十次。
他篤定她離不開自己。畢竟兩人聯姻八年,兩家的商業牽扯早就盤根錯節,再加上她這些年對他的癡心,怎么可能說放就放?
但這次,黎書遙沒打算再忍。
“好啊,那我就遂了你的愿。”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淚珠,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回了臥室。
她動作利落地收拾好行李箱,又從衣柜最深處,把那些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一件件翻了出來。
第一條是祖母綠寶石手鏈。那是婚后第一年季承筠送她的禮物,結果收下的第二天,她就在財經版的角落看到了他陪妙齡女子進出星級酒店的緋聞。
然后是頂級鱷魚皮手袋。那年她查出懷孕,他特意托人從海外帶回來的禮物,可轉天就無故缺席產檢,讓她一個人在路上被野狗嚇到,沒保住那個還沒成型的孩子。
還有一條天女珍珠項鏈。那天她去公司找他,正好撞破他和杜姣姣的私情,她氣不過發了火,反倒被他反手甩了一巴掌。后來他就派助理送了這條項鏈過來,想就此翻篇。
最后是一枚碎鉆戒指。一年前他帶杜姣姣去澳洲旅游,在當地收藏家手里拍下了一枚十克拉的鉆戒,回國后把收藏家附贈的這枚碎鉆戒指,隨手丟給了她。
這些年,他送的禮物越來越不上心,黎書遙的心,也在一次次失望里慢慢冷了下去。
最終,她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全丟進了垃圾桶,連同季承筠這個人,也徹底從心里剔除了。
離開臥室前,黎書遙想了想,撥通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你上次說,等我離婚了就娶我,這話還算數嗎?”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哐當”一聲脆響,像是玻璃杯沒拿穩砸在了地上,緊接著就是男人急切又堅定的聲音:“算數!隨時都算數,永遠都算數!”
“好。”黎書遙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出了臥室。
可剛走到樓下客廳,季承筠就堵在了她面前,擋住了所有去路。
“哦?收拾得倒挺快。”他一把奪過黎書遙手里的行李箱,隨手推進了旁邊一間客房,“看在你這么識趣,愿意騰房間給姣姣的份上,我就當你剛才說要走的話是氣話。”
“接下來的日子,你就在家好好照顧孕婦,別沒事找事惹我心煩。”
這次,黎書遙沒順著他給的臺階下。她重新拖回自己的行李箱,一字一句說得無比堅定:“不必了,我現在就走。祝你們早生貴子,永結同心。”
聽到這話,季承筠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但也就半秒的功夫,他又挑了挑眉,側身讓開了路,語氣帶著幾分戲謔:“行啊,那你走。希望三天后,你別哭著求我讓你回來。”
“還有——”他在黎書遙轉身的瞬間,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掃過那只行李箱,“把箱子打開看看,別帶走什么不該帶的東西。”
這話,無疑是明晃晃的羞辱。
黎書遙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拉開了行李箱的拉鏈:“趕緊看,看完我好走。”
杜姣姣不知什么時候也走了過來,主動湊上前說要檢查。
黎書遙的東西很簡單,除了身份證、護照這些私人證件,就是幾件換洗衣物。可杜姣姣還是從里面翻出了一個平安符,她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抬頭對季承筠撒嬌:“承筠哥哥,這個平安符真好看,我想要。”
黎書遙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強硬地拒絕:“不行,這個不能給你。”
季承筠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對她說:“姣姣喜歡就給她,不就是個平安符嗎?多少錢,我買。”
黎書遙的態度卻異常堅決:“這是我爸媽留給我的遺物,多少錢都不賣,也不會給任何人。”
她從小身子就弱,爸媽心疼她,特意去佛羅山一步一跪,跪了三百九十九個臺階,才求到這個平安符。這是爸媽走后,留給她唯一的念想了。
聽到黎書遙提起早逝的父母,季承筠的語氣頓了頓,臉上的嘲諷笑意也收了回去。可轉頭看到杜姣姣委屈巴巴的表情,那點轉瞬即逝的憐惜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你就先借姣姣玩兩天,她懷著重身子,你多讓著點她——”
季承筠的話還沒說完,杜姣姣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搶那枚平安符。她留著長長的指甲,爭搶時沒個輕重,一下就把平安符劃開,硬生生撕成了兩半。而她自己也沒站穩,順著慣性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姣姣!”季承筠立刻沖上前,一把推開黎書遙,小心翼翼地去扶杜姣姣。
黎書遙被推得一個趔趄,腦袋重重撞在了旁邊的桌角上,鮮血瞬間流了下來,疼得她眼前發黑,大腦嗡嗡作響。可這種疼,比起心里的劇痛,根本不值一提。
她眼神空洞地盯著手里只剩一半的平安符,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過氣。
季承筠冰冷刺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書遙!你敢傷到姣姣?還不快給她道歉!”
黎書遙強撐著站起身,悲涼的目光掃過季承筠那張她曾無比迷戀的臉。心里對他最后一絲眷戀,也在這一刻徹底消散了。
她閉了閉眼,聲音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來:“我道歉,是不是道歉了,我就能走了?”
八年婚姻里,季承筠身邊從來不乏鶯鶯燕燕,杜姣姣是待得最久的一個。她也記不清有多少次,因為無意間得罪了杜姣姣,被季承筠逼著道歉。
以前道歉,是抱著一絲奢望,希望他能看到她的懂事,能回頭看看這個家。可現在道歉,只是想盡快擺脫他,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季承筠沒說話,只是低頭看向懷里的杜姣姣,等著她拿主意。
杜姣姣輕輕咬著下唇,一臉猶豫地說:“承筠哥哥,可我真的很喜歡那個平安符……”
季承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剛要開口提要求,就被黎書遙抬手打斷了。
黎書遙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她深吸一口氣,沉聲說:“我知道了。回頭我會親自去佛羅山,再為你求一個一模一樣的平安符。”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聽著她三句話不離“要走”,季承筠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杜姣姣突然捂著小腿叫了起來:“啊!我的小腿擦破皮了……好疼啊!”
季承筠低頭看了眼她腿上的小傷口,立刻轉頭怒視著黎書遙:“別急著走,你的賬還沒算完!”
說著,他沖旁邊的保鏢使了個眼色,兩個保鏢立刻上前架住了黎書遙。
黎書遙又驚又怒:“季承筠,你想干什么?放開我!”
季承筠沒理她,彎腰打橫抱起杜姣姣,眼神示意保鏢把黎書遙帶跟上。
到了醫院,季承筠不由分說,就把黎書遙拽進了手術室。
“姣姣小腿擦破了皮,你現在給她植塊皮補上!”
黎書遙渾身一震,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那點小擦傷,連疤痕都不會留,你居然讓我給她植皮?”
主刀醫生也嚇得擦了擦冷汗,湊上前勸道:“季總,夫人從小體質就弱,現在額頭還在流血,真不適合做植皮手術……”
季承筠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一想到杜姣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硬起了心腸。他抬手撫上黎書遙的臉頰,語氣難得緩和了幾分:“要不是你把姣姣弄傷,也不會有這些事……你忍一忍,很快就結束了。”
黎書遙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她苦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趕緊做吧。”
做完手術,她就能徹底離開了。大洋彼岸,還有人在等著她。
粗大的針管將麻藥注入黎書遙的體內,意識漸漸模糊,可她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手術刀劃過小臂,帶著一陣尖銳的疼痛,接著就是皮肉被剝離的觸感。
杜姣姣依偎在季承筠懷里,看著手術臺上的場景,嬌滴滴地說:“承筠哥哥,黎書遙這塊皮好嚇人啊,血淋淋的,我不要了。”
她這話一出,連主刀醫生都忍不住開口:“季總,這塊皮已經取下來了,現在說不要……這不是耍弄夫人嗎?”
季承筠冷冷地掃了醫生一眼:“姣姣現在是病人,她的想法最重要。”
醫生嚇得不敢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季總,這塊取下來的皮怎么辦?”
季承筠瞥了眼黎書遙鮮血淋漓的胳膊,又看了看那塊血淋淋的皮膚,輕嘆了口氣,沉聲道:“先把夫人的胳膊包扎好,至于這塊皮……丟了吧。”
直到第二天,黎書遙才從麻藥的效力中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了站在病床前的季承筠。
“醒了?傷口還疼嗎?”他開口問道,語氣聽著還算溫和。
手術臺上發生的一切,她都聽得一清二楚。此刻聽到他假惺惺的問候,黎書遙忍不住冷笑一聲:“怎么?我的皮不夠用,想再取一次?”
“哦,我忘了,你們根本沒用到那塊皮。想來現在,杜姣姣腿上的小傷口,早就愈合了吧?”
季承筠愣了一下。黎書遙對他,雖說不上百依百順,但也很少用這種帶著刺的語氣說話。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伶牙俐齒了?
他微微皺起眉頭:“我剛往你手機里轉了一千萬,算是昨天你配合植皮的補償。”
黎書遙拿起手機一看,余額里果然多了一千萬。除此之外,還有幾條未讀消息,是陸修硯發來的,問她什么時候出發,機票要不要他幫忙訂。
她怕被季承筠看出破綻,趕緊按滅了屏幕,語氣平淡地說:“行,這錢我收下了。”
她收得理所當然。這些年,兩人之間的金錢往來向來分明。當初聯姻,說白了是黎家落了難,不得不求季家幫扶。婚后黎家的公司也一直由季承筠打理,她平時花錢找他要,也算是拿回自己應得的分紅。現在既然要走了,多備點錢在身上總是好的。
季承筠見她收了錢,臉色緩和了些,轉身離開了病房。
黎書遙獨自坐了一會兒,覺得口干舌燥,只好撐著身子下床,想去外面倒點熱水。
路過一間VIP病房時,她無意間從窗戶里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這里是季承筠特意給杜姣姣安排的病房。
此刻,杜姣姣正摟著季承筠的脖子,湊過紅唇想吻他。季承筠似乎在極力克制:“不行,姣姣,你現在懷著孕,這樣太危險了。”
杜姣姣往他耳邊吹了口氣,聲音嬌媚:“沒關系的,我想要嘛,你輕點就好……”說著,她就主動吻上了季承筠的唇。季承筠半推半就,很快就沒了反抗的意思。
這幅畫面讓黎書遙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沖進了旁邊的洗手間,劇烈地干嘔起來。
不知吐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地從洗手間出來,剛走兩步,就迎面撞上了臉色陰沉的季承筠。
“你剛才在我們門口偷聽?”
黎書遙皺了皺眉,剛想否認,就聽季承筠繼續說:“別裝了,姣姣看到了你丟在門口的熱水壺,被嚇壞了,現在根本睡不著。”
“既然你還有閑心在這里閑逛偷聽,看來傷也養得差不多了。那正好,履行你的承諾,去給姣姣求平安符。”
說完,他拽著黎書遙的手腕,大步走出了醫院。
醫院樓下,早就有車在等著了,季承筠還派了兩個保鏢跟著,美其名曰“確保她能順利完成任務”。
就這樣,黎書遙被半押著趕往佛羅山,又在保鏢的監督下,一步一步跪完了九百九十九級臺階。
拿到平安符的時候,她已經頭暈眼花,意識模糊了。雙腿間傳來一陣黏膩的觸感,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接著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她又被送回了醫院。
“至于行程……再給我幾天時間,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過去找你。”
陸修硯仍是不放心的又問了許多。
黎書遙無奈的一再保證真的很快就會去找他后,那邊才依依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接著,黎書遙收起手機翻身下床,敲響了產科醫生的辦公室房門:
“醫生,我要預約流產。”
黎書遙沒有化妝,素顏下的臉蛋雖有些憔悴但仍顯幼態。
醫生以為這又是哪個誤入歧途的少女前來打胎,淡定地拿出單子例行詢問:
“孩子父親呢,他也要來簽個字。”
黎書遙想了想,表情誠懇地說:
“孩子父親出意外離世了,我一個人簽字就可以。”
就這樣,黎書遙順利給自己預約了當天下午的流產手術。
當冰冷儀器探入體內的那一刻,她咬著牙,心里只有釋懷。
流產后的幾天,季承筠一次也沒來醫院看過她。
倒是黎書遙總是不可避免在朋友圈看到季承筠的身影。
全都是杜姣姣發的。
說起來,杜姣姣還是黎書遙大學時的學妹。
后來杜姣姣畢業后找不到工作,又是請吃飯又是送禮物的求上了黎書遙。
黎書遙看這個學妹表現得乖巧懂事,對自己也是一口一口學姐叫得甜美,松口讓她進了季氏工作。
卻不想,到頭來竟是給自己埋下一顆定時炸彈。
但如今,這些事在黎書遙的心里也變得無足輕重了。
像是刻意炫耀般,杜姣姣曬出的照片里,季承筠總是一副賢夫模樣。
有在低著頭為她切牛排的,有在海邊幫她拿高跟鞋陪她看日出的,有在游樂園扮玩偶逗她開心的。
而最新的一條朋友圈,兩人竟然在小香山的山頭,拍起了婚紗照。
杜姣姣一身白紗笑容甜美,而季承筠就這么一臉寵溺的擁著她十分配合的拍照。
不少得知季承筠已婚的共友在這組照片下評論問號。
而黎書遙手一抖,也給這組照片點了個贊。
沒一會,季承筠帶著怒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姣姣一直都想為我穿一次婚紗,我已經將季夫人的名分給你了,這次拍婚紗照也只是滿足她一個愿望而已,你至于這么大驚小怪的嗎?”
“評論區那幫人也是你找的?姣姣看到那些評論和點贊后都嚇哭了,哄了好一陣才好,你這下開心了?”
“黎書遙,我說過多少次讓你體諒孕婦,結果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嗎,你這樣只會讓我對你更加厭惡!”
一通指責下來,竟是讓黎書遙連半分解釋的空隙都沒有。
聽著那頭掛斷電話的“嘟嘟”聲,黎書遙無奈放下手機,繼續為自己辦理著出院手續。
她剛走出醫院,就看到了靠在車門前的季承筠。
那.陰鷙的表情,像是來興師問罪。
黎書遙捏緊手指,下意識向他解釋:
“那條點贊只是手滑,我沒有別的意思。”
她的確沒有別的意思,只求季承筠跟杜姣姣感情完好,別擋了她離開的路。
而季承筠原本的確是想說她的,可看到她那形單影只的模樣,指責的話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他扯住黎書遙手腕,打開后座車門將她塞了進去,責備道:
“出門不知道看天氣嗎,穿得這么單薄。”
車里暖氣開得足,黎書遙一進去就被熱氣包裹。
接著,就看到了坐在副駕的杜姣姣。
杜姣姣也聽到了方才季承筠的話,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
但不過一瞬,她又面帶笑意跟后座的黎書遙打招呼:
“遙遙姐,你總算出院了,平安符我已經收到了,沒想到你為了幫我求平安符竟然還住了院。”
“剛剛如果不是隔著老遠認出了你,你是不是還要自己走回家?”
黎書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本來就是想悄無聲息回家,拿到證件后獨自離開的。
既然遇到他們,那就跟著坐一趟車也無妨。
車子平穩行駛在大道上。
杜姣姣突然“哎呀”一聲,對著副駕的后視鏡扯開了自己的領口,對季承筠嗔怪道:
“我都說了輕一點,結果還是留下痕跡了,好討厭~”
看著杜姣姣脖頸大片的紅痕,還有車里那似有若無的味道。
黎書遙一下就明白過來剛剛他們在車里都做了些什么。
季承筠尷尬輕咳一聲,沒有回話。
接下來的車程,他不經意間頻頻通過后視鏡觀察黎書遙的反映。
可黎書遙始終看向窗外,半點情緒都不曾外露。
到家后,杜姣姣還沒下車就開始叫嚷著腰痛腳疼,一定要季承筠抱著她下車走回家。
而季承筠寵溺地點了下她的鼻尖,附身去抱她:
“好,你是孕婦你有理。”
黎書遙靜靜跟在二人身后。
看著季承筠將杜姣姣打橫抱起闊步回家的背影,她發現自己的心已經麻木,不會再痛了。
興許是流產帶來的影響,飯桌上,黎書遙沒吃幾口飯就離開了。
她回到房間,打開行李箱,準備再精簡一下行囊,趁季承筠不在的時候盡快離開。
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流產的事情能瞞多久,到時又將面臨季承筠怎樣的怒火。
還不如趁早提前走人。
這時,房門突然被季承筠從外一把推開。
季承筠一眼就看到蹲在行李箱前,臉色略顯蒼白的黎書遙。
他頓時皺起眉頭,走上前將黎書遙扯起來按到床上,語氣掩不住的責備:
“這些東西找人收拾就行了,你不知道自己還懷著孕,不能過度勞累嗎?”
說著,他親自彎腰,將行李箱中的衣服一件件整齊收到了衣柜里。
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收起來的衣服又被放了回去,黎書遙一臉不悅盯著季承筠。
“季承筠,你來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季承筠眉頭緊鎖:
“我還想問你做什么?晚飯就吃那么一點,躲進房間就沒動靜,怎么,你是要故意給我和姣姣臉色看嗎?”
“我都允許你生下這個孩子了,平時有什么要求盡可以找我助理提,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算了……”
季承筠揉了揉額角,想起什么事情:
“姣姣想出海玩,我準備了輪渡,明天出海時你注意自己的態度,別再拉著一張臉給姣姣看。”
黎書遙下意識回絕:
“我不去。”
季承筠已經走到門口準備離開,聞言腳步一頓,聲音強勢:
“姣姣想讓你跟著,而且輪渡已經預留了你的位置,去不去由不得你。”
第二天一早,兩輛豪華汽車停在別墅門外。
杜姣姣異常熱情地拉住黎書遙,要跟她乘坐同一輛車去往港口。
季承筠無奈且寵溺地問她:
“姣姣,你不是說要跟我單獨乘一輛車嗎,怎么又要坐黎書遙的車了?”
杜姣姣嬌嗔道:
“我要跟遙遙姐說些女人之間的悄悄話,你不許跟上來。”
說話間,杜姣姣已經將黎書遙拽上了車。
但車門一關,她就立即收起嘴角的笑容,連多余眼神都沒有給黎書遙一個,便戴上眼罩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黎書遙眉心微蹙,總覺得杜姣姣實在不懷好意。
車子行駛到半路,黎書遙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接著她便感覺越來越困,直到眼皮沉重到不能掀開……
黎書遙是被一盆冷水給潑醒的。
她重重咳嗽兩聲,一睜眼就看到幾個兇神惡煞,面色不善的男人。
“你們是誰?放開我!”
黎書遙驚恐地奮力掙扎了起來,可她四肢都牢牢捆住,四周也全是荒郊野嶺。
“別掙扎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黎書遙回頭一看,杜姣姣竟然也和她一樣被捆在了這里。
而那幾個男人對杜姣姣卻是表現得畢恭畢敬,就連綁她的繩子都特意放得很松。
黎書遙頓時明白了什么:
“你們是一伙的?杜姣姣,你到底要做什么?”
杜姣姣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
“黎書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懷孕的事情,是不是還想著靠肚子里的野種來跟我搶男人?”
“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就讓你看看在季承筠眼里,同時懷孕的我們兩個人究竟誰更重要一些。”
說完,她朝為首的男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掏出手機撥打了季承筠的電話:
“季總,你的兩個女人都在我們手上,要想救她們,就一個人來我待會說的這座山上!”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季承筠冷冽急切的聲音:
“我馬上就到,膽敢傷害她們兩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等待季承筠趕來的過程中,黎書遙嘴里被塞了一塊惡臭的抹布。
她無數次想告訴杜姣姣自己早就打掉了孩子,卻根本發不出聲音,眼睛還被臭抹布熏得通紅。
杜姣姣對她這幅痛苦的表情很是受用。
“黎書遙,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聽?”
“還記得你當初懷的第一個孩子嗎?那時你很高興,可季承筠卻并沒有那么上心,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他曾經答應過我,以后只能讓我來生下他的第一個孩子。”
“所以他才會對你不管不顧,甚至聽從我的建議,在你去產檢的路上放了一條瘋狗,害你被攻擊流掉了孩子。”
原本還在掙扎的黎書遙陡然睜大了眼睛。
她竭力消化著剛剛接收到的信息,大腦出現短暫空白。
怪不得,產檢那天季承筠說什么有重要會議,怎么都不肯陪著她一起去。
怪不得,失去孩子后她哭到不能自已,可季承筠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流過……
原來那孩子,原本他就是不想要的……
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季承筠的聲音,他步履匆忙跑了過來,關切目光在杜姣姣和黎書遙兩人之間仔細掃過。
在看到她們都沒怎么受傷后,才聲音凌冽地沖綁匪喊道:
“你要的錢我都帶來了,趕緊放了她們兩個!”
綁匪笑瞇瞇地跟季承筠商量著一手交錢一手放人。
可當真正需要放人的時候,綁匪回頭接受到杜姣姣的信號,立即變了口風:
“不行,我們只能放了其中一個,另一個要錢到位了才能給你。”
“先放哪個人,你趕緊選吧!”
這還有什么值得選的嗎,黎書遙心底已經有了答案,絕望閉上了眼睛。
可她卻聽到季承筠不容置喙的聲音:
“不可能,今天她們兩個人我都要帶走!”
與此同時,四周傳來一陣嘈雜聲響。
再次睜眼一看,季承筠的人竟然早就埋伏在了各處,趁其不備將那群綁匪一網打盡。
她和杜姣姣兩個人,竟然同時得救了。
但下一秒,她就親眼看著季承筠飛身撲到杜姣姣身邊為她松綁:
“姣姣,你怎么樣?”
杜姣姣捂著肚子,表情很是痛苦:
“承筠,我好難受,肚子也疼,孩子不會有事吧……”
“放心,我不會讓你和孩子出任何意外的!”
季承筠輕聲安撫的同時,已經利落地抱起杜姣姣站起了身。
他忙吩咐著手下備車并聯系最近的醫院。
接著神色匆忙的抱著懷里的女人離開了。
一群手下也是手忙腳亂,生怕耽擱了杜姣姣的救治,回頭再被季承筠怪到自己頭上。
這期間,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黎書遙,更別提幫她解開繩子,或者拿掉嘴里那塊抹布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后,只留下了黎書遙一個人。
她只能奮力挪動身子靠到一棵樹上,直到天黑才將繩子磨破掙脫了桎梏。
接著深一腳淺一腳,跌倒無數次才走下了山坡。
下山后黎書遙的手機已經徹底沒電關機,無奈之下只能去警局報警。
不到半小時,季承筠便裹挾著寒風趕到警局,一身鉛灰色西裝顯得他更加矜貴高冷。
他沉著臉簽好警察遞來的單子,沉著臉將黎書遙帶走,沉著臉將她塞進了車里。
然后,終于忍不住爆發:
“黎書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已經把你救出來了,結果還非要搞這一出苦肉計想給誰看?”
“你知不知道剛剛那一通電話差點就吵醒了姣姣?她孕期休息不好你能負責嗎?”
聞此,黎書遙始終低垂著眼簾,不曾反駁一句。
已經沒有必要了。
回家后,她第一時間拿到了自己的身份證件,接著一刻都不想再耽擱了。
剛巧走出房間,發現季承筠竟然還坐在客廳里沒去休息,只是神色十分陰冷。
黎書遙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離婚協議書遞了過去。
可還沒等她說出接下來的話,就被季承筠高大身影籠罩。
男人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聲調陰寒無比:
“剛剛我接到電話,說那幫綁匪已經供出了幕后指使的人,我怎么都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就是你。”
“黎書遙,你就這么惡毒,非要逼著我在你跟姣姣之間二選一嗎?”
黎書遙心臟一墜,整個人愣住了。
她沒想到杜姣姣竟然還留了這么一手。
直接把臟水潑到她頭上,讓她來替杜姣姣這個真正的幕后之人背鍋!
她立即解釋道:
“不是我,這分明是杜姣姣她——”
她話還沒說完,季承筠手下力道猛地加重,像是要捏碎她的下巴。
黎書遙疼到渾身一顫,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季承筠的音調愈發寒冷:
“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想著攀扯姣姣。黎書遙,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季承筠就直接強勢拽著她一把推進了地下倉庫。
黎書遙平時最是怕黑,更別提這沒有一點人氣的幽閉環境了。
她心臟狂跳,立即掙扎著爬起來,瘋狂朝著倉庫門外唯一的光源跑過去。
季承筠就冷冷地站在門口,在她即將觸碰到門框時,毫不猶豫地將她一把又推了回去:
“你在這里給我好好反省,什么時候學會收起那套嫉妒的心思,我再考慮放你出來。”
接著,大門被猛地合上,周圍陷入一片昏暗。
“季承筠,你快放我出去,你不能這么對我!”
那些關于黑暗的無數恐怖回憶全都涌了上來。
黎書遙瘋狂撲過去拍打大門,外面卻沒有一絲反應。
“你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沒有做那些事!”
她一邊喊著,一邊驚慌撿起什么工具,往那門上奮力砸去。
可四周除了砸門的巨大回響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黎書遙不知何時力竭,虛弱靠在門邊,企圖看到一絲光亮。
半夜,她意識模糊間聞到一股濃煙的氣息。
這是,著火了?
門外同時傳來嘈雜聲響:
“啊,著火了,承筠哥哥,快抱我出去。”
一陣火光中,季承筠抱著杜姣姣已經到了門口,但他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懷中的人。
“姣姣,你在外面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我馬上就去找你。”
說話間,他已經邁步往地下倉庫的方向趕去。
可杜姣姣卻尖叫一聲,捂著肚子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
“我的肚子好疼啊,承筠,寶寶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季承筠腳步一頓,立即轉身抱起杜姣姣,頭也不回地往醫院跑去。
這些動靜全被倉庫內的黎書遙聽到。
但她被濃煙嗆得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無力地用手不斷敲擊著倉庫的門。
一顆心,卻早已絕望地墜入萬丈深淵。
就在黎書遙即將昏迷之際,大門卻被猛地從外打開了。
竟然是傭人張媽聽到聲響趕了過來: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被扶著到室外后,黎書遙貪婪呼吸著新鮮空氣,頭腦也逐漸清醒了過來。
她婉拒了張媽帶她去醫院的提議,而是將身上所有現金塞給了張媽:
“張媽,你收下這筆錢,就當今天沒有救過我。”
說完,黎書遙轉身來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麻煩送我到機場。”
身后別墅火光沖天,黎書遙目視著前方的風景,淚水逐漸模糊視線。
永別了,這失敗的八年婚姻,和季承筠。
季承筠抱著杜姣姣離開別墅后就直接上了車,又連闖好幾個紅燈將人送到醫院。
因為全程擔心杜姣姣腹中的孩子,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女人眼角眉梢那抹陰謀得逞的笑意。
等待杜姣姣檢查的過程中,季承筠總算有空拿出手機。
他想打電話問一下黎書遙那邊的情況,她應該已經逃出火場了吧。
畢竟火燒得那么大,一定很快就引來了消防員。
再不濟,憑借黎書遙那些小聰明,也不會真的把自己活活困死在里面。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想去給黎書遙打一通電話,確認她是否真的平安。
在掏出手機的過程中,一張被揉皺的紙團也從他身上掉落出來。
當時黎書遙將這張紙遞給他后,還沒來得說及什么,就被他給鎖到了地下倉庫。
現在季承筠打開一看,紙上的內容讓他驟然瞪大了雙眼。
這竟然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結婚八年,黎書遙跟他大小超過無數次的架,最嚴重時兩人曾整整一個月沒有聯系。
但她也從來沒有提過一句離婚。
季承筠也正是吃定了她絕對離不開他,才會做得愈發肆無忌憚。
可現在,她竟然要跟他離婚?
季承筠忍住將這張紙撕碎的沖動,立即就想要去找黎書遙要個原因。
這時,杜姣姣被扶著從檢查室出來了。
“怎么了?承筠哥哥。”
季承筠頓住腳步,擰著眉將那張紙遞了過去:
“這是晚上黎書遙給我的。”
杜姣姣不解地接過一看,里面的內容立即讓她目露興奮之色。
但她很快就隱藏住情緒,反而開始攀住季承筠的手臂煽風點火:
“……怎么會這樣?承筠哥哥你這么多年供黎書遙吃穿,她不懂感激就算了,竟然還主動提出離婚。”
“要我說她應該就是看不慣我,所以才故意用這些手段想把我逼走。”
“要不……你就直接同意離婚,讓她知道咱們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怎么樣?”
這一番話像是突然點醒了季承筠。
他的思緒漸漸平定,人也放松了下來。
是啊,黎書遙都能想出用綁架的方式逼他二選一,現在主動提離婚肯定又是她的詭計。
真是好一番算計!
不過真的同意離婚倒也不至于,那就晾她兩天好了。
“算了,不管她了”季承筠抬手攬上杜姣姣肩膀,溫聲問道:
“姣姣,你剛剛檢查結果怎么樣?孩子狀態還好嗎?”
杜姣姣委屈地縮在他懷里撒著嬌:
“醫生說我受驚嚇引起了宮縮,以后得妥帖照顧,還要住院一周觀察。”
“承筠哥哥,你這一周都留在我身邊陪著我好不好?”
“好。”
季承筠寵溺揉著她的頭發,親自將人護送回那間他長期為杜姣姣包下的VIP病房。
天黑后,季承筠邊削蘋果邊詢問杜姣姣的意見:
“姣姣,待會等你睡著了我得回家一趟,查一下起火的原因,再配合處理下后續事項。”
聽到季承筠要去親自調查火災,杜姣姣一下皺起眉頭。
她拉住季承筠的手搖著頭撒嬌:
“不行,你答應過這一周都要在這里陪著我的,不能食言!”
季承筠只能無奈地輕嘆一口氣:
“那好吧。”
等到杜姣姣熟睡后,他輕聲走出房間,撥打了助理的電話:
“先前讓你處理滅火的事都辦好了吧,我這邊沒辦法親自過去看,你去聯系設計師重建別墅,費用直接從我卡里扣。”
“好的季總。”
“對了,你再安排黎書遙住進我南郊那套別墅,她現在懷孕了,有什么要求都盡量滿足她。”
助理那邊靜默兩秒,然后疑惑發問:
“季總,可是我這邊一直聯系不上夫人啊,她沒跟您在一起嗎?”
這句話季承筠并沒有聽到。
因為在同一時刻杜姣姣醒了,一聽到病房內傳來的聲響,他就立即掛掉電話,前去安撫杜姣姣了。
接下來的幾天,季承筠真的寸步不離守在了杜姣姣身邊。
甚至因為擔心醫院的飯不合她的胃口,把張媽也喊來了醫院跟著照顧杜姣姣。
杜姣姣很是得意,開始明里暗里在張媽面前拿自己和黎書遙作比較。
“張媽,要不是派你來伺候我的飲食,你還得待在黎書遙身邊貼身伺候,不過她可不像我那我好說話吧。”
“誒,張媽,前兩天我讓你拿去改的裙子還沒給我改好嗎,雖說我沒黎書遙那么挑剔,但你也不能玩忽職守吧。”
“這幾天承筠哥哥都貼身陪在我身邊,怎么養,黎書遙是不是氣得要死,有沒有大吼大叫摔東西?”
因為黎書遙在離開前給了張媽一大筆錢,叮囑她不能出賣她的行蹤。
所以每當杜姣姣說這些話時,張媽都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底,想著怎么才能趕緊糊弄過去了事。
同時她心里也不由得鄙視起季承筠。
為什么放著夫人那么好的女人不要,反倒找了這么一個滿腹心機又善妒的女人。
而季承筠同樣,也有些受不了杜姣姣這粘人的性格了。
他想起黎書遙第一次懷孕時,盡管也是無比珍視腹中的孩子,想要他陪在身邊,共同等待孩子的降臨。
但他以公司忙抽不出時間為由拒絕了幾次后,黎書遙就真的沒有再纏過他了。
甚至連孩子意外流產,她躺在醫院悲痛欲絕最需要照顧的時候,也沒有像杜姣姣這般如此粘人。
仔細想想,這些年他雖然沒有在金錢上虧待過黎書遙。
但在情感上,他對黎書遙好像真的有點過于漠視了。
黎書遙已經多久沒有在他面前流過眼淚,跟他大發過一場脾氣,向他表現出依賴了?
在她的內心深處,是不是也像杜姣姣一樣,是一個需要陪伴,驕縱任性的小女孩?
想到這里,季承筠自己先否定了這荒謬的想法。
如果黎書遙真的那么單純,又怎么可能會想出綁架的陰狠招數逼他在她和杜姣姣之間二選一呢。
況且當年娶了黎書遙本就不是他所愿,黎書遙也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
他已經給黎書遙很多了,現在只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而已,又何必去考慮黎書遙的感受。
季承筠扶額搖了搖頭,腳下加快速度往杜姣姣的病房走去。
這時,恰巧聽到周圍幾名護士的交談:
“季總真的好寵杜小姐啊,百億身家的大總裁屈尊去遷就她的喜好不說,那天杜小姐只是隨口一句想看煙花,季總就包下了全城的煙花讓她看個夠!”
“醫院里誰不知道杜小姐是季總放在心尖上的人,而且她還壞了孩子,在季總心里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其中一名護士卻不屑冷笑一聲:
“切,不過是一個假裝神情的劈腿男人罷了,你們還不知道那個季總是已婚的吧,放著自己懷孕的老婆不管,反而去貼身照顧情人的孩子,真惡心。”
“啊?真的嗎……”
一群護士皆是不可置信捂住嘴巴,低聲議論紛紛。
突然,她們感受到身邊涌現一股低氣壓。
一抬頭,就看到季承筠面色難看地站在了她們面前。
護士們頓時低下頭,假裝忙碌地四散開來。
而聽到剛才對話的季承筠臉上怒意未減,他狠狠一拳錘向墻壁,腦子里卻不由得浮現出黎書遙的臉。
還有,黎書遙腹中的孩子。
其實他在偏寵杜姣姣的時候,也很想了解黎書遙養胎養得怎么樣了。
但想到現在還正在晾著黎書遙,他怎么也不愿意拉下臉。
這時,他想起黎書遙上次去佛羅山昏倒后在醫院養了好幾天的胎,這些應該在檔案里都有記錄吧。
季承筠走到婦產科,敲響了主任醫師的房門。
“給我拿一下黎書遙的產檢資料。”
醫生對黎書遙這個名字有點印象,從電腦里調出她的檔案后,一下就想了起來:
“哦,黎書遙啊,這不是獨自來流產的那個姑娘嗎,聽說孩子父親還死了,怪可憐的,你是她什么人?”
“你說什么?”
季承筠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上前一把揪住醫生的衣領,強勢問道:
“你說誰流產了?”
醫生被季承筠這強大的氣勢嚇到,結結巴巴回道:
“就是黎書遙流產了啊,還是我親自為她做的手術……”
說著,他伸手將電腦屏幕轉向季承筠那邊:
“你看啊,這上面都寫的清清楚楚。”
季承筠瞪大了雙眼。
當他看到屏幕里那被黎書遙簽好名字的流產同意書后,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怪不得,怪不得那段時間黎書遙一個人無聲無息地住了那么久的院。
怪不得出院那天黎書遙的臉色那么的蒼白。
原來她竟是私自背著他打了胎,她怎么敢的!
季承筠憤怒地一把松開醫生,掏出手機直接聯系助理:
“黎書遙呢?立即讓她來醫院見我!”
助理聽后,猶豫回道:
“季總,上次已經跟您說過,自從火災后我們就聯系不上夫人,不知道她究竟去哪里了呀。”
季承筠驟然瞪大了雙眼。
他立即掛斷電話,翻找出黎書遙的號碼打了過去。
可正如助理所說,電話久久沒有人接,直至自動掛斷。
季承筠心下頓時有些慌了,助理說火災后就沒有見過黎書遙,可房子已經燒毀了,黎書遙還能上哪里去?
難不成,她壓根就沒有逃出去……
季承筠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奪門而出,立即驅車趕往被大火燒毀的別墅現場。
這里已經被燒成一片灰燼,天空開始稀稀拉拉下著小雨。
季承筠一步步走過去,緊隨而來的助理連忙跟上前為他撐著傘。
“季總,我已經聯系上警察了,可是當天這段區域的監控剛好壞了,根本查不到夫人的蹤跡,還有……”
助理聲音越來越低,季承筠顫聲問:
“還有什么?”
“還有,警察說當天那場火太大了,夫人有極大的可能并沒有從倉庫逃出來,應當是已經被燒成了灰燼,讓您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你給我住口!”
季承筠突然怒喝一聲,一把打掉了助理舉在他頭頂的傘,失控地指著助理吼道:
“她不可能死!誰準你在這里詛咒黎書遙,你給我滾!”
“在沒有查到黎書遙下落之前,別出現在我面前!”
助理被他這幅瘋狂的模樣嚇到,不得不聽從他的要求迅速離開了現場。
助理走后,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季承筠像被抽空了力氣般癱坐在地。
他握緊拳頭,麻木地一下下捶打著土地。
其實在得知黎書遙失蹤后,他就聯想到了這種最壞的可能。
可當這些話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時,他卻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再也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
季承筠捂住自己胸口,一種無以言表的空洞與痛苦從那里宣泄而出。
黎書遙怎么可能會死,她明明是那么靈動的一個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初見黎書遙的時候。
季母說,黎書遙的父母意外去世,黎氏大廈將傾,為了保住黎氏,只能讓黎書遙來與季家聯姻。
而他季承筠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就要因為上一代錯綜復雜的恩情,被迫娶下這個看上去還稚氣未脫的女孩。
季承筠婚禮當晚,便喝得爛醉跟黎書遙約法三章。
他說他會保住黎氏,也會讓黎書遙不愁吃喝,但黎書遙休想將他困在這荒謬的婚姻中。
婚后,他找過不少女人,也有好幾次沒瞞好,讓黎書遙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那段時間是黎書遙最鮮活的時候。
與他吵架,在家里肆意打砸,又哭著告到季母那里。
盡管她作天作地,季承筠卻并不覺得反感,他反倒覺得這樣的黎書遙才真實,才有趣。
可到頭來,他卻把黎書遙傷得再也不會哭不會鬧了。
甚至現在連是否活著都未可知。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
雨水肆意砸落在季承筠的身上,他抹了一把臉,一時分不清彌漫在臉上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承筠,承筠哥哥。”
不遠處響起杜姣姣的聲音,她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乘車趕來了這里。
杜姣姣被季承筠這幅頹喪的樣子嚇壞了,連忙撐著傘跑到了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聲安撫著:
“承筠哥哥,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傷心,就算黎書遙死了,還有我在陪著你啊!”
在聽到她口中的“死”字時,季承筠的背脊僵硬了一瞬。
但杜姣姣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仍在說著:
“其實黎書遙死了也并非壞事,至少你們的婚姻關系可以解除,她再也不能纏著你了。”
“我知道你最討厭的就是當年家里逼迫你跟她聯姻,不過現在好了,她死了以后,咱們終于能結婚,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季承筠突然一把捏住杜姣姣的手腕,他面無表情,但眼眸中卻閃爍著狠厲的寒光。
杜姣姣從未見過他這么可怕的樣子,嚇得渾身瑟縮了一下。
接著她就聽到季承筠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
“我說了,黎書遙沒有死,她只是失蹤了。”
“杜姣姣,如果再讓我聽到你說我妻子一句不是,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說完,他一把甩開杜姣姣,撐起力氣從地上站起了身。
可或許是淋了太久的雨,又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季承筠感覺腳下一片虛浮。
他沒走兩步,就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次睜眼,季承筠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他被人送來了自己南郊的這套別墅。
他揉了揉額頭,剛從床上坐起身,管家就匆忙跑了過來:
“季總,您可算醒了!”
“您快下樓看看吧,黎家的人得知夫人失蹤的消息后都趕來了,正在樓下鬧呢!”
黎家的人?
季承筠眉頭皺了下,立即換好衣服來到了一樓的客廳。
客廳已經站了不少人,黎書遙的大姑大伯還有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妹妹全都在這里齊聚一堂。
他們一看到季承筠,就像餓狼看到肉,全都抹著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朝他撲了過去:
“季承筠你這個王八蛋,我們遙遙怎么就那么命苦,這么好的孩子嫁給你,到頭來卻沒了命!”
“遙遙她一心一意待你,結果你反倒出軌還有了私生子,我看就是你把遙遙給逼死的!”
“是啊,遙遙平時那么開朗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場意外就沒了,她就是被你傷透心喪失了求生意識!”
季承筠的臉色很難看。
因為這些惡意夸大的控訴的話語,仔細想想全都是真的。
就是他害了黎書遙,是他傷透了黎書遙的心。
但這幫黎家人卻像沒完沒了一樣,不僅罵個沒完,還開始撒潑打滾了起來。
季承筠感覺大腦都要裂開,他忍無可忍,一腳踹翻了茶幾。
茶幾碎裂的巨響立即震懾住了黎家人,他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季承筠冰冷視線掃過他們,厲聲開口:
“都給我閉嘴!警察都還沒宣布遙遙的死訊,你們現在一口一個她死了,究竟是想做什么?”
片刻的寂靜后,黎書遙的表弟梗著脖子大聲反駁道:
“燒了那么大的火,黎書遙怎么可能還能活下來,再說了她現在人間蒸發,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就是要把我們黎家人趕走,好自己獨占了黎氏的財產嗎?”
“黎氏是我叔叔嬸嬸留給黎書遙的財產,她現在死了我們黎家人才是第一繼承者,你還不趕緊給我吐出來!”
季承筠瞇著眼睛,瞧著眼前這個矮了他一截的堂弟。
也總算明白了他們一幫人來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為黎書遙打抱不平是假,爭奪財產才是真。
明明,黎書遙對這幫親戚不薄,甚至還主動要求每年都給他們一些黎氏的分紅。
可現在黎書遙下落不明最危機的時刻,他們一幫人竟然都盼望著她是真的死了,好趁早分走她的財產。
季承筠閉了閉眼,生平頭一次為黎書遙感到不值。
他抬手招來管家,眼都不眨的吩咐:
“把這幫人趕出去,以后不準讓他們靠近別墅半步。”
“還有,放出消息,以后誰再膽敢在我面前說夫人死了,我就要他們傾家蕩產!”
接著,季承筠在保鏢推搡黎家人的嘈雜聲響中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上樓梯。
回到房間后,黎家人貪婪的面孔還在季承筠腦海回轉不去,讓他心里一陣憋悶,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最終,他選擇撥通了季母的電話。
“喂,媽,我想問你一件事。”
“黎書遙她之前在黎家……是不是過的很艱難?”
季母因為身體不好長期住院,季承筠并沒有讓她知道黎書遙失蹤的事。
因此季母對兒子這番問詢感到很驚奇:
“臭小子,你這是良心發現,總算愿意主動了解遙遙的事情了嗎?”
說著,季母又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
“其實,自從遙遙父母去世后,黎家人就在不斷爭奪她的撫養權,但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遺產,把遙遙帶回家后也是百般忽視,不給吃穿。”
“原本遙遙父母曾對我們季家有恩,按理說我們兩家早就該聯姻把遙遙拉出泥潭,但我擔心遙遙看不上你一直沒提這事,直到后來我無意間看到遙遙的日記,發現她暗戀了你好多年,這才做主把你們的婚事給定了下來。”
季承筠握著手機的手驟然一緊:
“媽,您……說什么?遙遙暗戀我?”
“是啊,遙遙是你大學的學妹,默默喜歡你好多年,我本以為你們在一起是天定良緣,誰知道你這混賬,婚后一再惹得遙遙傷心,唉……”
這些話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入季承筠的心臟,痛到他不得不找了個借口掛斷電話。
他這一刻總算意識到自己究竟都錯過了些什么。
季承筠默默掏出煙盒,站在床前抽了一晚的煙。
等到太陽初升時,他在心底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無論生死,他都要找到黎書遙。
找到黎書遙,彌補他曾經對她犯下的所有的過錯。
房間大門突然被打開,杜姣姣闖了過來。
她身著一件薄透睡衣,從身后緊緊摟住了季承筠的腰腹,聲音帶了幾分哭腔:
“承筠哥哥,剛剛我做噩夢了,好可怕啊!”
自從前天被季承筠警告后,杜姣姣就嚇壞了。
雖說她也跟著來了南郊別墅,但卻一直不敢露面見一見季承筠。
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黎書遙死了是再好不過的好事,為什么平日里煩透了黎書遙的季承筠會有那么大的情緒波動。
直到她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季承筠或許愛上了黎書遙。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要怎么辦?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該怎么辦?
她本來就是仗著被季承筠寵愛才能站在黎書遙頭上踩她一腳的。
如果黎書遙這個正頭夫人真的得到了季承筠的愛,那她杜姣姣豈不是一分勝算都沒有了?
再加上昨天聽說季承筠將曾經欺負過黎書遙的黎家人趕走,還放出話來說黎書遙沒死后,杜姣姣一顆心更是墜入了冰底。
男人對于失而復得的一切總是毫無抵抗力。
她不敢想,如果黎書遙真的沒被大火燒死,那她回來后,季承筠必定會對她百般珍視,死心塌地。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因此,杜姣姣在一夜未眠后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哪怕頂著大肚子也一定要再度引誘季承筠,讓季承筠沉溺在她的溫柔鄉中,再也離不開她。
杜姣姣將季承筠抱得很緊,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會被別人奪去:
“承筠哥哥,你來我房間陪我睡一會好不好,我和寶寶都想你了~”
可就在她將臉頰貼在季承筠后背,輕輕啜泣時,男人一把鉗住了她那雙柔弱無骨的手。
接著,捏著她的手腕將她狠狠一把推開。
杜姣姣一個不穩跌倒在了地上,輕薄衣衫抵擋不住大片春光泄露,惹得她又羞又惱。
但還不等她發作,季承筠冰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就自她頭頂響起:
“杜姣姣,你別再纏著我了。”
“我想清楚了,遙遙才是我的一生所求,你盡快從這里搬出去,別再讓我看到你的身影。”
杜姣姣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愣兩秒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問道:
“承筠,你,你說什么?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你別開玩笑了好嗎,我肚子里已經有你的孩子了,黎書遙也死了,我們馬上就可以結婚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跟我分手?”
她在驚慌失措間,一不小心就將真心話給說了出來。
卻不想,這句話卻一下子惹惱了季承筠。
“住口!”季承筠怒喝一聲,俯下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杜姣姣,我有沒有警告過你,黎書遙她還沒死,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杜姣姣看著眼前季承筠面色陰沉的樣子,忍不住渾身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可是孩子……”
緊接著,她就聽到季承筠冷漠無情的聲音:
“我還真的差點忘記了孩子的事,你現在就跟我去醫院,立馬將孩子打掉!”
“什么?我不要,承筠,我求你了,這孩子我不能打掉啊!”
杜姣姣一聽要打掉孩子,立即死死捂住肚子,奮力掙扎著。
孩子可是她現在手底下唯一一張底牌了,她決不允許季承筠將其毀掉。
可季承筠哪里會在乎她的強求和眼淚,已經上手去拽住了她的手腕。
杜姣姣自知已經無法掙扎了,她一咬牙,做出一個狠心的決定:
“好,好,我愿意打掉孩子,但是我現在穿成這樣不能出門。”
“承筠,你先讓我換身衣服,我換好衣服立即跟你走,好不好?”
季承筠這才看到杜姣姣身上那片根本沒有多少布料的睡衣。
他眼底染上抹厭惡,一把松開了杜姣姣:
“我給你五分鐘時間,趕緊去換!記住,別耍花招”
杜姣姣捂著領口跑出去后,季承筠眉頭一點點皺起,開始再次懊悔當初的決定。
他當初竟然會為了杜姣姣,一次次傷害黎書遙,還把杜姣姣腹中的孩子看得那么重。
甚至在火場上,為了杜姣姣,將黎書遙一個人留在倉庫……
為什么會這樣。
或許是因為杜姣姣偽裝得太好。
她裝得楚楚可憐,甚至在酒會他被下藥后主動犧牲,做了他的解藥。
從此,杜姣姣就纏上了他,一再引發他的愧疚。
讓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終釀成大錯。
思慮間,管家突然驚慌失措沖了進來:
“不好了季總,杜小姐她自殺了!”
季承筠被帶著來到杜姣姣房間,發現她竟然躺在浴缸里割了腕。
她的血順著手腕流淌到水里,染紅了一整個浴缸。
不過幸好發現得及時,管家已經命人給她包上了傷口,但杜姣姣整個人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迷,面容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如果是從前看到杜姣姣這可憐的模樣,季承筠一定會焦急地將人抱起來,迅速前往醫院急救。
接著毫不猶豫將自己的血輸給她。
但現在季承筠心里只覺得煩躁,因為杜姣姣又給他惹了不應該存在的麻煩。
他閉了閉眼,沉聲吩咐管家:
“把人送醫院去吧,別真讓她死在我這里。”
管家猶豫說道:
“季總,杜小姐在徹底昏迷前說希望您能夠送她去醫院,不然的話她醒來還會自殺的,您看……”
這句話讓季承筠的眉心又擰緊了幾分。
他生平最討厭別人威脅他,尤其是這種歇斯底里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的威脅。
這時,剛巧助理打電話來了。
季承筠一臉煩躁地接起:
“什么事?”
“季總,警察將燒毀后的別墅仔細搜查了一番,他們在灰燼里并沒有監測出夫人的DNA,這說明,夫人沒有死在那場大火里,她極有可能還活著!”
“什么,你說遙遙有可能還活著!?”
季承筠一把攥緊手機,語調中難掩激動。
他整個人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忍不住開始喃喃自語:
“太好了,太好了。”
接著,季承筠再也沒有多看昏迷在浴缸里的杜姣姣一眼,立即拿起車鑰匙前往警局了解詳細結果。
季承筠到達警局時,接到消息的黎家人早已坐在了那里。
他們個個愁眉苦臉,不斷看著報告反復確認黎書遙真的還沒死。
季承筠覺得這場面無比諷刺,忍不住譏諷道:
“怎么,覺得即將到手的錢飛了,難受壞了吧?”
黎家人唉聲嘆氣的同時,又開始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向他爭取道:
“季總,您別這么說,遙遙還活著當然是好事,不過……她怎么說目前也還是下落不明的狀態。”
“離開了這么久不回家,這孩子說不定精神早就出了問題,壓根也沒有領導黎氏的能力,你作為她的丈夫,就應該盡快把黎氏交出來,讓我這些有經驗的人來掌舵。”
“呵,你們休想。”
自從聽季母說過這幫人曾經對黎書遙的虧欠后,季承筠就對他們再也提不起一絲好臉色。
他當著助理的面,冷聲宣布著:
“既然你們也知道我是遙遙的丈夫,那么就應該明白我有代替她做決定的權利。”
“從現在起,你們這幫人在黎氏所有分紅全部取消,掛名的職位也通通除名,遙遙不需要一群狼心狗肺的親戚。”
“還有,日后若你們還敢拿著這點微薄親情對遙遙進行道德綁架,就是與我季家作對!”
“什么?季承筠你,你怎么能下達這樣的命令,我們不承認!”
黎家人立馬炸成一鍋粥,不顧現在人還在警局,就恨不得撲到季承筠臉上跟他討要說法。
警察為了制止暴動,不得不上前隔開了他們。
季承筠拍拍衣角,吩咐助理現在就去按照他剛才說的話,去將這群人在黎氏除名。
助理立即應答,臨走前想起什么,又對季承筠說道:
“季總,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夫人的線索,但我們查到了一些曾經跟夫人有關的東西,已經放到您的辦公桌上了。”
季承筠輕輕頜首:
接下來的時間,季承筠又跟警察詳細商討了尋找黎書遙的計劃,接著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公司。
助理所說的資料已經整齊放在了季承筠的辦公桌上。
他拿起來翻看著,在這過程中手掌不自覺緊攥成拳。
原來,黎書遙第一次懷孕后,杜姣姣故意將他支走錯過黎書遙的產檢,又派人放出惡犬嚇掉了黎書遙的孩子。
原來,黎書遙和杜姣姣同時被綁匪綁架,綁匪逼他二選一的那件事一直都不是黎書遙搞的鬼,而是杜姣姣找人自導自演。
原來,別墅的那場大火,是杜姣姣故意放的,她還偽裝肚子疼刻意將他支走,讓他沒有辦法解救黎書遙,最終導致黎書遙差點被火燒死最后又人間蒸發。
季承筠狠狠一拳砸向桌面,胸膛劇烈起伏著。
杜姣姣……他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另一邊。
杜姣姣被送到醫院后,醫生將她的手腕進行了詳細的縫合與包扎。
她也在輸完營養液后漸漸醒了過來。
可黎醒后,杜姣姣看到身邊竟然只有一個別墅的老管家,根本沒有季承筠的身影時,整個人都氣瘋了。
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平日里她有一點小病小傷季承筠都擔心得要死,現在她性命堪憂,季承筠竟然連看都不來看她?
她忍不住逼問管家:
“我不是讓你轉告季承筠,跟他說如果我醒了看不到他就還要自殺嗎,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告訴他?”
管家早就看不慣杜姣姣這幅囂張跋扈的樣子了。
再加上他敏銳地發覺杜姣姣現在已經不再受寵,索性也不再對杜姣姣畢恭畢敬,反而十分敷衍地回應她:
“杜小姐,這些話我已經跟季總說了,但他還要忙著查夫人失蹤的事情,根本沒時間管你。”
一聽到季承筠是為了黎書遙才不來醫院陪她,杜姣姣更是氣得要死,直接抬手就打碎了桌上的花瓶。
接著她又拿起一旁的果盤,手機,通通砸到地上大肆發泄。
就在她摔東西摔到精疲力竭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季承筠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
“誰準你在這里發瘋的?”
杜姣姣看到季承筠后,立即收起臉上猙獰的怒色,一臉委屈地翻身下床撲到了他懷里:
“承筠哥哥,你總算來了,剛剛一直沒有看到你的身影,我都擔心壞了嗚嗚。”
季承筠冷冷地在自己懷里裝可憐的惡毒女人,接著抬眼給了管家一個神色,讓他關緊了病房的門。
房門被反鎖的瞬間,季承筠一把推開杜姣姣,手掌牢牢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承筠哥哥……你要……做什么。”
杜姣姣被他掐得快要喘不過起來,雙手無力捶打著季承筠的手臂,接著就聽到男人仿若地獄修羅的聲音:
“那場火,是你故意放的吧?”
杜姣姣大腦遲鈍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究竟是什么。
她驟然瞪大了眼睛,還沒等她開口狡辯,季承筠繼續說著:
“還有之前的綁架,再之前的放狗咬人,還有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事件,都是你故意的吧?”
“怎么,你就這么看不慣我老婆,絞盡心思欺負她,是不是忘了征求我這個丈夫的同意?”
“不,不是的,承筠哥哥,我……”
不等杜姣姣說完,季承筠就厭惡地一把將她甩到地上,接著一腳狠狠踩到她隆起的小腹上。
“我記得,是不是跟你說過要你去醫院打胎,怎么,你這么快就忘了?”
說著,季承筠慢條斯理地一點點挽起自己的衣袖:
“沒關系,既然你還沒來得及去打胎,那就讓我來幫你好了……”
緊閉的VIP病房內,開始不斷傳來女人歇斯底里的慘叫。
但因為房間隔音效果太好,門外的醫生護士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半個小時后,杜姣姣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已經痛苦到發不出一絲聲音。
季承筠理了理西裝上沾染的血跡,冷聲對一旁的管家吩咐:
“先讓她疼夠二十四小時,快死的時候再找醫生救她。”
“是,季總。”
季承筠邁步走出醫院,但他心里卻沒有絲毫的快感。
反而因為得知這些真相,內心對黎書遙的愧疚和思念更深了。
這時,助理給他發來了消息。
是一張圖片和一段話:
【季總,海外的陸總即將舉行訂婚宴,但他邀請函上所寫未婚妻的名字,竟然是夫人!】
季承筠立即點開圖一看,黎書遙的名字真的完整印在了那上面。
他的雙手止不住顫抖,立即聯系助理給他準備機票。
他要前往M國,親自找到黎書遙,把她帶回來!
今天是黎書遙和陸修硯的訂婚宴。
黎書遙在化妝室里看著自己的眉眼一點點被描摹得美麗動人,心里仍有一股不真實感。
她真的……要跟陸修硯訂婚了嗎?
其實,黎書遙與陸修硯真正相處的時間并不長,只是認識得比較久。
在大三那年,黎書遙途徑小巷子的時候看到了被人圍毆的陸修硯。
她吹響口哨嚇跑了那些人,又扶著陸修硯去了醫務室檢查。
之后,陸修硯便喜歡上了她,明里暗里對她表達好感。
但黎書遙當時已經喜歡上了自己的學長季承筠,便委婉拒絕了陸修硯的示好。
此后,陸修硯只能遠遠看著黎書遙,不敢再對她表明心意,可同時也沒有錯過黎書遙在校的任何一場文藝演出。
后來陸家的生意轉移到了海外,陸修硯也跟著出了國,跟黎書遙的聯系就更少了。
上次兩人見面還是一年前。
那天陸修硯回國處理一場合同,同時詢問黎書遙能不能見一面。
但黎書遙顧及到自己已婚,和陸修硯見面或許尷尬,便委婉拒絕了他。
可沒想到也是那天,黎書遙收到杜姣姣發來的挑釁短信,氣得去餐廳找出軌的季承筠吵架,就這么巧合地撞見了陸修硯。
季承筠大罵黎書遙是潑婦,接著便無視她的眼淚大步離開了。
陸修硯當時看到的就是黎書遙一個人趴在桌上默默流淚的那一幕。
他心疼壞了,小心翼翼為黎書遙遞紙,在徹底安撫好她的情緒后,又鼓起勇氣開口。
他說:
“遙遙,如果這場婚姻真的讓你那么不開心,那你能不能選擇給我一個機會呢?”
黎書遙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她已經嫁為人婦,陸修硯竟然還沒有忘記她。
她驚訝到一時都忘記了哭,怔愣地不知道要如何回應陸修硯的話。
接著,她就聽到陸修硯生怕她拒絕的慌張語調:
“遙遙,你能不能先別急著拒絕我,我只是想擁有一個機會。”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決定放棄這段婚姻,放棄那個人的時候,能不能通知我一聲,讓我來娶你。”
“當然,即便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也沒關系,我只是希望在那一種可能性下,你能夠想起我。”
或許是當時已經哭到腦子不清醒。
又或許是燈光下陸修硯的雙眼太過真摯,黎書遙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而現在訂婚宴上的一切都在向她證明,陸修硯真的沒有食言。
思索間,高大英挺的男人走來化妝間,一下子就被黎書遙裝扮好的美麗模樣驚艷到失語。
陸修硯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遙遙,你真美。”
黎書遙從鏡中看到男人的瞬間,也臉紅了。
陸修硯已經換好了西裝,和她身上的白紗一看就極為登對。
她即將就要挽著這個男人的胳膊,在眾人面前完成訂婚宴了。
陸修硯注意到了黎書遙的緊張,貼心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從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讓黎書遙的心有瞬間的安定。
接著,她就聽到眼前男人溫柔到極致的聲音:
“遙遙,宴會馬上開始了,跟我一塊去候場吧。”
黎書遙由他牽起手,被帶著一步步走向后臺。
訂婚宴被裝扮得如夢似幻,處處布滿了象征純潔愛情的粉玫瑰,M國但凡能叫上名字的商業巨鱷幾乎都來到了這里捧場。
在一眾艷羨的目光中,黎書遙和陸修硯緩緩走上了臺。
可就當主持人拿起話筒,準備念開場白的時候,訂婚宴的大門突然被人猛地從外一把推開。
黎書遙循聲望去,看到站在大門口的身影后,她渾身一僵。
來人竟然……是季承筠!
季承筠身著一身白色西裝,襯得他整個人少了幾分銳利,但仍不減眉眼間的英姿。
他逆著光,手捧一束鮮艷紅玫瑰,一步步堅定地走到了黎書遙的面前。
在這么近的距離內,看到黎書遙那熟悉的面龐,看著她竟然還能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季承筠的眼眶頓時濕潤了。
他張了張口,聲音沙啞道:
“遙遙,我終于找到你了。”
黎書遙已經攥緊了手指,勉強維持著這一刻的冷靜:
“季承筠,你來這里做什么?”
季承筠立即答道:
“當然是來帶你回家的。遙遙,從前那些事的真相我都知道了,原來一直都是我誤會了你。”
“你沒有派人綁架杜姣姣,這一切都是她的自導自演,我恨我自己當時瞎了眼,竟然將這一切全都怪到了你的頭上,還將你關入倉庫懲罰你……”
“對不起,遙遙,你一定想不到你離開的這些天我過的都是什么樣的日子,我以為你死在了那場火災中,每天都在懊悔,但還好,你還活著,還能讓我親眼看到你。”
說著,季承筠已經按捺不住,想要伸手去觸碰黎書遙的臉頰。
黎書遙側身躲過,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想要的人不一直都是杜姣姣嗎?”
“別告訴我,因為你差點以為我死了,所以你就開始愛我了。”
黎書遙話語中的那抹諷刺徹底刺痛了季承筠,他搖著頭,立即否認道:
“不,不是的,那是因為我一直沒有認清自己的心。”
“遙遙,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只是最初我厭惡我們這場婚姻是商業聯姻,所以才會表現得處處排斥你,甚至拿別的女人來傷害你,我后悔了。”
“你知道嗎,當我從我媽的口中得知你原來一直都暗戀我時,我有多么的心痛和懊悔,我以為你對我沒有感情,才會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可原來,我一直都在辜負你的一顆真心。”
聽季承筠提起自己年少時的那段暗戀,黎書遙的心也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是啊,她曾經是那么熱烈地喜歡過季承筠,當得知自己會成為他的妻子時,也曾激動到一連好幾天失眠。
可后來在婚禮當天的夜晚,季承筠卻用冰冷的話語給了她最沉重的一擊。
后來,甚至還讓她去照顧他懷孕的情人,又多次為了杜姣姣將她的一顆真心傷了個透徹。
黎書遙自嘲地笑了,這笑中又帶了幾分釋懷。
她邊笑邊淡淡搖了搖頭:
“季承筠,曾經喜歡過你,是我一生中做過最后悔的事情,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也不必再重提曾經的事。”
“我記得,在你將我關進倉庫之前,我有給過你離婚協議書,我們已經結束了。你還不明白嗎?”
季承筠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我不明白。”
他聲音低沉,其中夾雜著一絲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哀求:
“遙遙,我并沒有同意離婚,現在在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關系。”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和陸修硯走到一起,是為了報復我嗎?那你現在的確已經報復到我了。”
“我知道錯了,你別再鬧了好不好?”
這時,站在一旁的陸修硯再也忍不住。
他一把揪起季承筠的衣領,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陸修硯知道黎書遙在和季承筠的這段婚姻里曾受了不少的委屈。
但從方才兩人的對話里,他才了解到季承筠究竟是多么的過分。
他還記得黎書遙剛來到M國的那天。
渾身是傷,身體顫抖個不停,衣服還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原來,那天季承筠竟然將黎書遙關到了地下倉庫,還害得她差點被燒死。
季承筠這個混蛋!
陸修硯打了他一拳尤覺不夠,接著又揮拳準備打下去。
可季承筠已經反應過來,手掌一下包住他的拳頭,陰狠道:
“陸修硯,我還沒有計較你搶我老婆的事情,你最好給我適可而止!”
在場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震驚了。
這些人里除了賓客,還有一群準備報道訂婚宴的媒體。
如今兩個光鮮亮麗的總裁公然在臺上大打出手,讓記者們全都嗅到了頭條的味道,拿起攝像機就開始拍了起來。
黎書遙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她沒有料到季承筠竟然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現在還不肯放過她。
那她豈不是害陸修硯成了第三者?
這種事如果傳出去又將對陸修硯的公司造成多么大的影響,她不敢細想下去。
“好了,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
黎書遙立即上前攔在了兩人的面前,并盡量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媒體的視線。
她強壓住心底的慌亂,對陸修硯顫聲道:
“對不起,修硯,我沒有料到他竟然不同意離婚,還找來了這里,今天咱們的這場訂婚宴……先暫停吧。”
聽到黎書遙對陸修硯這親密的稱呼,季承筠一下咬緊了壓根,強忍著才沒有發作。
而陸修硯在聽到黎書遙語調中的小心翼翼后,頓時感到一陣心疼。
盡管很不想承認,但今天這場訂婚宴的確是舉辦不下去了。
他抬手招來保全,攔住了臺下那幫記者后,牽起了黎書遙的手:
“好,遙遙,你不用道歉,也不用害怕,以后我會還你一個更好的訂婚宴。”
“我先帶你離開這里。”
就在兩人往后臺走去時,季承筠也迫不及待地跟了過去。
但他很快就被工作人員攔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黎書遙牽住別的男人的手在他眼前遠去。
黎書遙卸去一身裝束從化妝間出來后,一下就看到在門口憂心忡忡等著她的陸修硯。
她低垂下眼睫,再次道歉:
“抱歉,我……”
陸修硯直接伸出食指點住了她的唇:
“噓。遙遙,你永遠都不需要對我道歉。”
“我知道你在擔憂什么,放心,記者那邊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絕對不會流露出一張關于你的照片。”
“還有,你一定不要因為一時的困難退縮,甚至做出離開我的準備,即便這場訂婚宴沒有圓滿完成,但你早就是我心里的正牌未婚妻了。”
“關于你和季承筠離婚的事,我也會去處理,你什么都不用怕,好嗎?”
說這些話時,陸修硯溫潤的眸子始終緊盯著黎書遙,在無形之中源源不斷的給她注入著能量。
黎書遙原本退縮的想法一下驅散大半,她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陸修硯都沒有退縮,她又在害怕什么呢。
兩人將話說開后,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就在他們坐上車,準備從酒店返回住處時,突然沖出來一個人死死攔在了車前。
司機猛踩急剎車,才堪堪沒有撞上來人。
黎書遙抬頭往外一看,攔車的人正是季承筠。
季承筠的白色西裝已經沾染不少污漬,顯得有些狼狽。
但他全然不在乎這些,一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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