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代末。在蘇聯上空開始出現“幽靈”。位于明斯克以東以及突厥斯坦軍區的防空雷達站記錄到不明目標,這些目標能在兩萬米以上的高度連續滯留數小時。經驗豐富的米格-19飛行員即使把飛機推到動態升限的極限,也只能在遠處看到一種巨大的、十字形機翼輪廓的飛機。
以薩維茨基將軍為首的指揮層對這些報告持懷疑態度,認為這是渴望立功受獎的飛行員編造的故事。但這個“幽靈”確實存在——那就是美國的洛克希德 U-2 高空偵察機。蘇聯的回應必須是一種屬于自己的高空飛行器——雅克-25Р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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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25РВ(Як-25РВ)
1958年4月16日的部長會議決議要求雅科夫列夫設計局在巡航截擊機雅克-25的基礎上研制一種原理上全新的飛機。任務指標被明確規定:實用升限20~21公里,航程可達5000公里,并具備對抗亞音速偵察機和漂流氣球的能力。實質上——這就是蘇聯版的“U-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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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偵察機對比表:雅克-25РВ、U-2A、M-17、M-55
然而,雅克-25РВ很快就超出了對基礎型雅克-25的簡單改型范疇。事實上,這是一種幾乎完全全新的飛機,只是形式上與原平臺有關聯。它只保留了總體布局,但在結構上已完全不同:
- 雙座座艙改為單座;
- 后掠翼讓位于超大展弦比的直翼
- AM-9 發動機被換成高空型R-11V-300
飛機取消了襟翼和空氣制動器——在極限高度上它們并無必要,但這也同時帶來了新的問題。
選擇超大展弦比的直翼是有意為之:后掠翼在高空“失效”,而直翼在雷諾數災難性降低的情況下仍能保持升力。雅克-25РВ成為蘇聯第一種從一開始就作為“純高空”滑翔體來設計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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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25РВ
“雅克”的主要工程悲劇體現在它在平流層中的飛行特性。到達工作高度后,飛機幾乎不愿意下降。從19 000米高度開始下降要花上多達30分鐘——飛行員不得不放下起落架,并把速度降到接近抖振的極限,才能開始哪怕一點點的高度損失。
由于發動機在小油門時推力仍然過大,飛機無法在中等高度層進行水平飛行;而關閉一臺發動機又是致命的——因為氧氣供給系統不允許在6000米以上重新啟動發動機。
正是在20公里高度上,出現了所謂的**“速度的棺材叉”:在引發失速的最低速度與引發波阻危機的最高速度之間,只剩下20–25公里/小時**的余地。在如此狹窄的范圍內飛行幾乎是一種雜技——任何一陣風都可能把飛機推出允許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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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25РВ
飛行員回憶那幾乎是“太空般”的感受:在巡航狀態下,發動機運轉得極其平穩,以至于運動的感覺消失了。試飛員形容說:“就像懸掛在虛空中一樣。”操縱變得遲鈍發軟,操縱桿的每一個動作都會明顯滯后。一次試驗中,利塔夫林記錄下一個現象:當指示空速為220公里/小時時,真空速卻超過900公里/小時—— 稀薄空氣把飛行變成了一種靜止的幻覺。
雅克-25РВ的悖論在于:雖然在航程上幾乎只有美國機的一半,但它在使用靈活性上卻勝過對手。蘇聯飛機不需要像U-2那樣的“異類”機場,可以在標準跑道上起降;按試飛員謝爾巴科夫的說法,它還避開了后來M-17和M-55等平流層飛機的許多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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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25РВ
與U-2相比,其優勢遠比人們想象的大:雅克-25РВ允許的過載達到4.5g,而洛克希德的機器只有2.5g;R-11В-300發動機在變推力工況下的穩定性也明顯更高。是的,航程較短——4小時對8–10小時——但更高的生存性和對前線基礎設施的適應性,使雅克-25РВ不那么嬌貴。即便與25年后出現的M-17和M-55相比,雅克-25РВ也更“靈活”:專用高空偵察機在較小迎角時就更早出現橫向擺振和“掉頭”現象。
這架飛機的命運成了部門博弈的犧牲品。擊落鮑爾斯事件后,下達了仿制U-2的命令,但雅克-25РВ的工作并未中止,反而圍繞其進一步發展展開了爭奪。雅科夫列夫和圖曼斯基提出開發一型用于對付氣球的高空改型,但國家航空工業委員會和國防部陷入了對技術指標的爭論。
與此同時,在試飛中雅克-25РВ已經開始嘗試攔截漂流氣球。這是極其獨特的飛行任務:目標在平流層霧霾背景下幾乎不可見,接近過程要求自動駕駛儀的極精確工作——這些經驗后來成為蘇-9和蘇-11攔截機的基礎。最終,“雅克-25АШ”項目停留在紙面上,這一任務被移交給了米亞西舍夫設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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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25РВ飛行員服裝
雅克-25РВ始終未能成為一型真正意義上的偵察機。它的主要角色反而是作為有人駕駛、后來又作為無人靶機,用于檢驗和完善蘇-9與米格-21攔截系統。它創下過世界紀錄,由瑪麗娜·波波維奇駕駛過,并多年充當防空部隊的訓練目標。而且是極其困難的目標——在訓練中,米格-21并不總是來得及進入發射距離:在“上拋”狀態下,雅克-25РВ的爬升率可達60米/秒,這在20世紀60年代初是極為出色的成績。
但它真正的使命——在平流層中翱翔、保持不可觸及——卻始終未能完全實現。
可以說,雅克-25РВ為蘇聯航空開創了一種對“高度”的新認識。它證明了:平流層并非虛空,而是一個擁有自身邏輯、風險和操縱文化的獨立飛行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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