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字時代,身份證號碼與電話號碼作為公民最核心的身份標識,本應被嚴密保護,卻頻繁成為信息黑市的“流通商品”。從精準推送的騷擾電話到量身定制的詐騙短信,從賬戶被盜刷到身份被冒用,每一次信息泄露背后,都隱藏著一條環環相扣的利益鏈條,而“泄密者”并非單一主體,而是多方力量共同作用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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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內部人員:信息保護的“第一道裂縫”
在信息泄露事件中,掌握大量公民信息的機構內部人員,往往是最直接的“突破口”。這類群體利用職務便利,將信息轉化為非法收益,成為泄露鏈條的“源頭推手”。
基層政務與公共服務機構是重災區之一。社區居委會、街道辦在人口普查、疫苗接種、低保申請等工作中,會收集完整的居民身份證號與手機號;醫院在掛號、就診時,需登記患者核心信息;學校在新生入學、學籍辦理時,也會留存學生及家長的身份數據。
部分工作人員缺乏信息安全意識,或受利益誘惑,會通過U盤拷貝、截圖傳輸等方式,將信息批量出售給中介。例如,某地區曾查處一起案件,社區網格員以每條1元的價格,將轄區5000余名居民的身份證號、手機號賣給詐騙團伙,最終導致20余人遭遇電信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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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內部人員的“監守自盜”同樣觸目驚心。互聯網公司、金融機構、電信運營商等企業,因業務需求積累了海量用戶信息。部分技術人員、客服人員或數據管理人員,利用系統漏洞或權限漏洞,私自下載、導出用戶數據。
2023年,某大型電商平臺員工因負債累累,將平臺內10萬條用戶身份證號、手機號及消費記錄賣給第三方,非法獲利30余萬元,這些信息隨后被用于精準營銷和詐騙活動。此外,部分企業為降低成本,將數據錄入、審核等業務外包給第三方公司,外包人員的信息安全管理更松散,也成為信息泄露的“薄弱環節”。
二、網絡黑產:信息流通的“黑色管道”
內部人員泄露的信息,大多會流入網絡黑產市場,經過層層轉賣、加工,最終變成詐騙分子手中的“作案工具”。網絡黑產已形成分工明確的“產業鏈”,從信息獲取、篩選到銷售、利用,每個環節都有專業群體參與。
信息中介是黑產鏈條的“中間商”。他們從多個內部人員手中收購零散信息,通過軟件對信息進行整合、去重,形成包含身份證號、手機號、姓名、住址等多維度的“公民信息數據包”。
這些數據包按信息完整度定價,基礎信息包(含身份證號、手機號)每條售價0.5-2元,完整信息包(含住址、工作單位)每條售價5-10元。中介通過暗網論壇、加密聊天軟件等渠道,將數據包賣給詐騙團伙、非法催收公司或營銷公司。
技術黑客則通過攻擊系統獲取批量信息。部分黑客利用企業網站、APP的安全漏洞,如SQL注入、緩沖區溢出等,非法入侵數據庫,下載數萬甚至數十萬條公民信息。
2022年,某連鎖酒店集團的會員系統被黑客攻擊,導致100余萬會員的身份證號、手機號及入住記錄泄露,黑客將這些信息在暗網出售,獲利超100萬元。此外,黑客還會通過“釣魚鏈接”“惡意軟件”等方式,誘導用戶主動泄露信息——例如,偽裝成“社保中心”“銀行”的短信,附帶釣魚鏈接,用戶點擊后輸入身份證號、手機號驗證,信息便直接被黑客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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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企業與機構:信息管理的“失職者”
除了內部人員與黑產的主動破壞,部分企業與機構在信息管理上的漏洞,也為信息泄露埋下隱患。這些“失職行為”看似無意,卻可能導致大規模信息泄露,成為泄露鏈條中的“幫兇”。
部分企業缺乏基本的信息加密措施。一些中小型企業、線下商家在收集用戶信息后,直接將數據存儲在未加密的電腦、服務器中,甚至以Excel表格形式保存在公開共享的云盤中。
2023年,某連鎖奶茶店的用戶信息被泄露,原因便是店員將顧客的手機號、身份證號(用于會員注冊)存儲在未加密的云盤中,云盤鏈接被意外分享后,信息被大量傳播。此外,部分企業在與第三方合作時,未對合作方的信息保護能力進行審核,隨意將用戶信息共享給第三方,導致信息在流轉過程中失控。
公共機構的信息公示也存在“過度暴露”問題。部分政務網站、社區公告欄在公示信息時,未對敏感信息進行脫敏處理——例如,公示低保名單時,直接公布完整的身份證號、手機號。
公示疫苗接種情況時,附帶居民的身份證號。這些信息雖為“公開公示”,卻被不法分子截圖收集,納入信息庫。此外,部分機構的信息銷毀流程不規范,廢棄的紙質檔案(含身份證復印件、手機號登記單)未按規定粉碎,被廢品回收站回收后,信息被他人拾取利用。
四、個人:信息保護的“最后一道防線失守”
公民個人的信息安全意識薄弱,也是導致信息泄露的重要原因。許多人在日常生活中無意識地“主動泄露”信息,成為泄露鏈條的“助推者”。
個人在網絡注冊、線下填表時隨意提供核心信息。部分用戶在注冊非必要的APP、參與網絡抽獎活動時,不審核平臺資質,便填寫身份證號、手機號;在商場、超市的“掃碼領禮品”活動中,為獲取小禮品,掃描不明二維碼并輸入身份證號、手機號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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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信息最終會被平臺或商家收集,若平臺管理不善,便可能流入黑產市場。此外,部分用戶在社交平臺上過度分享個人信息,例如發布包含身份證號的車票、戶口本照片,或公開手機號,這些信息會被不法分子抓取、整理。
個人對信息的后續管理也存在漏洞。許多人將身份證復印件隨意丟棄,未在復印件上標注“僅用于XX用途”;手機丟失后,未及時掛失手機號、凍結銀行卡,導致他人通過手機中的短信驗證碼,獲取身份證號、銀行卡號等信息;此外,部分用戶長期使用相同的密碼,若某一平臺信息泄露,其他平臺的賬戶也會面臨被盜風險。
五、監管與懲戒:信息保護的“短板”
盡管我國已出臺《個人信息保護法》《數據安全法》等法律法規,明確禁止非法收集、出售公民信息,但在監管與懲戒環節仍存在“短板”,導致部分不法分子心存僥幸,持續參與信息泄露活動。
監管覆蓋存在“盲區”。對于暗網中的信息交易、加密聊天軟件中的信息流通,監管難度較大,難以實時追蹤;對于線下的信息泄露行為,如社區工作人員私下出售信息、商家隨意存儲信息,也存在發現難、取證難的問題。此外,跨地區、跨部門的監管協作機制尚不完善,部分信息泄露案件涉及多個地區的黑產團伙,協同打擊效率較低。
懲戒力度不足也降低了違法成本。根據《個人信息保護法》,非法收集、出售公民信息的,最高可處5000萬元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但在實際案例中,對于部分中小型企業、個人的違法行為,往往以“責令整改”“小額罰款”為主,懲戒力度不足以形成震懾。例如,某線下培訓機構泄露1000余名學員的手機號、身份證號,最終僅被罰款5萬元,違法成本遠低于非法收益,難以遏制類似行為。
公民核心身份信息的泄露,是內部人員失德、網絡黑產肆虐、企業機構失職、個人意識薄弱與監管懲戒不足共同作用的結果。要遏制這一現象,既需要加強法律監管,加大對違法行為的打擊力度,也需要企業與機構提升信息保護能力,更需要公民提高信息安全意識——唯有多方合力,才能筑牢公民信息安全的“防護墻”,守護好每個人的核心身份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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