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江面上,貨郎連人帶馬被拖進血色冰窟;整潔的實驗室里,畫師筆下的素描驟然滲出黑血……《反人類暴行》開篇的兩場夢魘,既充滿超現實的抽象意味,又真實到令人膽寒:侵華日軍731部隊的恐怖暴行,不再是歷史書上的冰冷文字,而是今人仍能切身感知的深刻傷痛。
再往下看,這部年末在優酷低調登場的新作,創作野心顯然不止于視覺創新。某種意義上說,標題已然昭示,這不是一個簡單講述兩國恩怨的故事,而是向全人類發出沉重叩問:人何以犯下如此滔天罪惡?罪惡如何侵蝕置身其中的每個個體?怎樣才能杜絕暴行重演?
在回答這些追問時,劇集沒有停留在受害者或侵略者的單一視角,還納入了更多“中間人”,尤其是那些在動蕩年代里“渴望成為日本人”的群體。其中,來自臺灣屏東的畫師荒川良平(章宇 飾)尤為典型。隨家人遷居日本后,他改用日本名字,一步步執著追尋對日本身份的認同。然而,即便進入偽滿開拓團,他依舊是被輕視的邊緣人。負責記錄人體實驗受害者的身體變化后,他噩夢纏身,被恐懼與良知日夜撕扯。觀眾順著他的視角,清晰看見一個人如何因害怕而明哲保身,又如何在惡行面前避無可避,最終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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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刻畫深刻的,還有成為“滿洲新娘”的千代子(安沺 飾)與舞子(周美君飾)。在冠冕堂皇的口號與宣講中,她們懷揣憧憬遠赴異鄉,卻迎來無比凄慘的命運:姐姐未能嫁給理想中善良的男子,反倒慘遭凌辱;妹妹看似擁有美滿愛情,卻被實驗室逃出的跳蚤叮咬染上鼠疫,在潰爛中走向生命終結。兩朵鮮花的凋零,對比慘烈;而當劇集最終揭示,舞子本是朝鮮姑娘,為謀求更好生活才假扮日本女性時,戰爭的殘酷更是不言而喻:在系統性的暴力碾壓下,無人能夠幸免。
負責拍攝日偽紀錄片的攝影師小島幸夫(尹正 飾),同樣塑造成功。他表面溫和,講求客觀記錄,可當天理村的陰謀擺在眼前,小島幸夫第一時間關掉了攝像機。通過這段拍攝“紀錄片”的情節,《反人類暴行》勾勒出暴行背后的完整鏈條:前有雙手沾血的劊子手,后有粉飾太平、搖旗吶喊的宣傳機器,其間更充斥著無數沉默的共謀者,共同維系著惡行持續運轉。
當然,人物塑造的成功,離不開劇集始終克制的敘事節奏。它不刻意渲染血腥,不盲目煽情,而是以平穩冷靜的筆觸抽絲剝繭,厘清悲劇背后的深層關聯:貨郎佟長富(江奇霖 飾)千辛萬苦尋回被埋葬的病馬“二條”,想給老友一個體面的告別,馬尸卻被饑民挖出果腹,而這些饑民轉眼就成了細菌的新宿主——罪惡就這樣無聲蔓延,看似偶然,實則是戰爭陰霾下無法逃脫的必然。
而當《反人類暴行》將另一條敘事線落在當代人搜尋罪證、協助受害者提起訴訟的行動上,故事情節便與現實警示深深呼應:深淵絕非憑空降臨,而是步步侵蝕的結果。從這個角度上說,歷史是人類必須背負的重量,凝視它、銘記它,或許就是抵御遺忘、拒絕暴行重演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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