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環球年終特刊④

2025年，俄烏沖突進入第四年，與年初各方的疲態和對停火前景的希冀相比，雖然這一年間出現了各種方案、場景和可能，但停火仍然沒有實現。俄烏沖突結束的前景依然充滿變數。

全球局勢焦點轉移

重返白宮的特朗普給美國的內政外交帶來一系列變化，推動全球局勢焦點轉移。

首先，全球化轉向新型地區化。在大國競爭、全球性危機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全球化進程受挫，生產鏈和供應鏈縮短，各國將重心轉向本地區。特朗普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強調西半球的突出地位，是新型地區化和焦點轉移的集中表現。

其次，地緣政治競爭疊加地緣經濟與技術競爭。主要大國在傳統地緣政治競爭的基礎上，更加關注關鍵礦產的開采和分配、通道建設的走向和主導權、數字技術領域的規則和標準制定。

最后，大國關系進入自主競合時代。“特朗普2.0”時代的美國不愿意在域外無效投入，強調“美國優先”和自身利益最大化。這意味著傳統大國關系發生變化，美俄關系可以緩和，美歐關系出現裂痕，大國必須自主開展競爭與合作。

關注和競爭焦點轉移使俄烏沖突在2025年呈現出新特點。

俄烏各有不同難題

俄烏沖突自2022年爆發至今，在軍事上形成了持續對抗的拉鋸態勢。由于特朗普有意推動結束俄烏沖突的談判，所以保持陣地和陣線的穩定，成為俄羅斯與烏克蘭在軍事領域的重要目標，因為軍事上的失敗會減少自身談判籌碼。2025年，俄烏雙方仍然重點開展地面攻防與戰略打擊，烏克蘭的無人機和遠程打擊對俄羅斯境內的基礎設施構成威脅，俄羅斯則在一些重要地點試圖突破防線。

2025年7月23日，俄羅斯和烏克蘭第三輪直接談判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舉行。新華社發

然而，俄羅斯與烏克蘭各自面臨不同的難題。對烏克蘭來說，美國關注點的轉移使外部援助面臨極大考驗。2025年3月、7月和12月，美國為了推動談判進程，多次暫停對烏克蘭的軍事和經濟援助。同時，反腐敗風暴引發了烏國內政局不穩。而對俄羅斯來說，2025年上半年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1.2%，相較前兩年出現了明顯下滑。物價上漲，對民生構成沖擊，降息等刺激性政策效果有限。所以，穩住經濟對俄羅斯穩定戰線具有重要支撐作用。

持續的高強度對抗，使俄烏雙方都面臨著人員和裝備的巨大消耗。在戰線難以突破的情況下，烏克蘭重點尋求技術突破。2025年10月，圍繞美國向烏克蘭提供“戰斧”導彈的討論，正是試圖通過軍事技術改變戰場形勢的努力。而俄羅斯2025年的重點是尋求陣營突破。特朗普政策轉向，使美歐關系出現重大轉變，俄羅斯抓住契機，試圖撬動歐盟內部，分化西方陣營，尋求外交環境的改善。

和談重啟未見進展

圍繞俄烏沖突，出現了各種計劃、方案與談判場景。在多邊層面，2025年2月，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繼續凝聚有關烏克蘭問題的共識。3月，英國召集倫敦峰會通過支持烏克蘭的具體步驟。9月，英法主持援烏的“志愿者聯盟”會議。多邊領域圍繞俄烏問題的討論仍在繼續推進。

在雙邊層面，美俄總統自2025年2月12日首次通話后，年內7次通話，更在8月15日舉行了歷史性的阿拉斯加會晤。美俄、美烏、俄烏代表在沙特、土耳其等地舉行數次談判。5月俄烏在土耳其的談判，是雙方3年來的首次直接會談。11月，美國提出新的“28點和平計劃”，目前仍在你來我往的交鋒中。

整體上看，2025年俄烏雖然實現重啟談判，但整個過程起起伏伏，如果說每次出現新進程是波峰的話，很快又會因為談不攏而陷入波谷，至今未有實質性推進。

從技術層面看，除烏歐會談容易取得共識外，其他組合——美俄、美烏、俄烏的雙邊談判很難取得實質進展，因為各方訴求是散焦的。美國將烏克蘭問題視作歐洲事務，試圖盡快抽身，迫切性與情緒化不僅使美國很難有耐心傾聽各方訴求，也不愿意采取多邊協調的方式解決問題。

從核心目標上看，美國更加關注烏克蘭戰后重建和資源利用等問題，而烏克蘭需要的安全保障、俄羅斯需要的大國地位、歐盟需要的盟友協作，這些都不在美國優先關注的范圍內。各方的談判焦點不僅存在差異，更是明顯分散。

從結構上看，美國想要“甩手”不管烏克蘭的安全保障問題，然而自主性存在短板的歐盟很難獨立承擔。俄羅斯需要實現外交突破，鞏固既得利益，但實力的短板使俄方的談判訴求難以完全伸張。

回顧整年，各方焦點的分散使得凝聚共識仍然舉步維艱，在軍事拉鋸的同時，多重談判也將繼續拉鋸。盡管各方疲態盡顯，但韌性也在累積，最終和平前景的實現將取決于焦點與共識的凝聚。

（作者系上海社會科學院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歐亞研究室主任）

原標題：《新民環球年終特刊④|俄烏軍事對抗拉鋸，在多重談判中散焦》

欄目編輯：齊旭

來源：作者：顧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