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早安
![]()
在我心中,電影詩人只有一個,就是費穆。只有蘇州才能產生這種天才。
——王家衛
“在我心中,電影詩人只有一個,就是費穆。只有蘇州才能產生這種天才。”王家衛的這句評價,道盡了費穆電影里獨有的東方韻致,更點破了姑蘇水土與這位電影大師之間的深層羈絆。這位生于上海、長于北京的導演,血脈里卻流淌著蘇州的溫婉與靈秀,他鏡頭下的光影詩行,正是江南文化浸潤出的藝術結晶。
蘇州的水鄉氣質,是費穆電影詩性的底色。費穆的鏡頭里從沒有大開大合的戲劇沖突,一如蘇州的小橋流水,總是于含蓄中見真意。《小城之春》里,周玉紋與章志忱泛舟溪上,兩岸蘆葦輕搖,水波澹澹無言,人物間欲說還休的情愫,就藏在這一幀幀流動的江南畫卷里。這種“以景喻情”的手法,脫胎于蘇州園林“移步換景、虛實相生”的美學智慧,也暗合了蘇州文人“含蓄內斂、意在言外”的表達傳統。費穆用長鏡頭捕捉人物的細微表情,用畫外音勾勒隱秘的心理波瀾,恰如蘇州評彈,弦索輕撥間,余韻便能繞梁三日。
蘇州的文化底蘊,塑造了費穆的文人風骨。這座城市千百年來崇文重教的風氣,滋養出費穆身上“學者型導演”的特質。他自幼癡迷中國古典文學,深諳詩詞書畫中的意境營造,這種修養讓他跳出了早期中國電影“戲劇化敘事”的桎梏。在《小城之春》中,他不刻意制造矛盾高潮,而是像蘇州文人品茗一般,慢慢鋪陳人物的情感漣漪——戴禮言的病弱、周玉紋的悵惘、章志忱的糾結,都在舒緩的節奏里緩緩舒展。這種對“韻味”的極致追求,正是蘇州文化“慢工出細活”的匠心體現,也讓他的電影超越了時代,成為中國詩化電影的開山之作。
蘇州的家國情懷,賦予了費穆作品的精神厚度。這座城市既有“江南溫柔鄉”的雅致,亦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擔當。費穆的創作從未脫離時代,他拍《狼山喋血記》,以“打狼”寓“抗日”,用寓言式的敘事喚醒國人的抗爭意識;他在“孤島”時期轉向話劇舞臺,堅守文化陣地,不向侵略者妥協。這種“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的情懷,與蘇州歷史上范仲淹“先憂后樂”的精神一脈相承。也正因如此,他的電影不止有風月情長,更有對人性、對家國的深沉思考,這份厚重,讓他的“詩意”不至于流于單薄。
王家衛的贊嘆,實則是兩位電影詩人跨越時空的共鳴。王家衛鏡頭下的港式疏離與情感糾葛,與費穆的東方含蓄有著精神上的相通。而他強調“只有蘇州才能產生這種天才”,正是看透了一方水土對藝術風格的塑造——蘇州的水,柔化了費穆的鏡頭語言;蘇州的文,涵養了費穆的美學追求;蘇州的魂,鑄就了費穆的文人風骨。費穆用光影為蘇州立傳,蘇州也用千年文脈,成就了這位獨一無二的電影詩人。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