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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孫梓文
孫大權耗時四載,捧出四十余萬字的長篇小說《水鄉飛歌》,以駟馬水鄉滄海桑田為軸,飽蘸濃墨勾勒出大巴山農村畫卷,多維度闡述從改革開放到鄉村振興近半個世紀的時代進程,描摹出了一幅蕩氣回腸的人間百態和一卷情深意濃的歷史傳奇。
一、時代變革中的鄉村志
《水鄉飛歌》最大的特點是它的史詩性時代敘事。以駟馬水鄉這樣一個米倉山下的“彈丸之地”為焦點展開敘述,用一部規模宏大的,反映了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至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40多年間的時空變換,并借大量不同時期社會熱點題材,把社會發展演變融入到小說人物的日常生活之中,讓讀者在具體的歷史碎片里感受時代的精神風貌,在小說人物身世命運的波瀾起伏中體悟生命之美。
改革開放前,駟馬水鄉籠罩在貧窮與封閉的陰影中。李朝陽因妻子連生五女而耿耿于懷,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生產隊里“大鍋飯”模式導致效率低下,集體麥田“麥苗株叢矮小,莖葉纖細”,與后來承包田“青青翠翠,擠擠挨挨”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而土地承包政策的推行,成為鄉村命運的重要轉折點。花狗子、杏花等人率先承包冷浸田,頂著王大獻、何半仙等人的阻撓與破壞,通過科學耕作獲得豐收,不僅改變了自身命運,更印證了改革政策對農村生產力的解放。這種從“集體耕作”到“承包經營”的轉變,不僅是生產方式的革新,更是思想觀念的覺醒,水鄉人從“等靠要”轉變成“闖干拼”的主動創造者。
小說對鄉村振興的書寫更加切近現實:杏花當上村干部后,帶領村民辦企業、修道路、搞產業、成立合作社,退休后仍積極投身到脫貧攻堅工作中,實現當地產業、人才、生態和文化的全方位振興,從“生存掙扎”發展成新時代背景下的“高質量發展”,實現了從溫飽到全面小康的轉變。難能可貴的是,作者沒有回避時代變革中的矛盾與陣痛,如改革初期思想與利益方面的摩擦碰撞等,但作品落腳點緊緊扭住“發展”與“希望”,從而讓這部關注當下農村生活的小說始終洋溢著溫暖底色。
二、鮮活立體的人物譜
《水鄉飛歌》的成功,在于對人物形象的精心雕琢上,它采用全景式的寫法,塑造了一大批各具特點的有血有肉的人物群像:或是矢志不渝堅持信念的新一代鄉村人物形象,或是跟上時代腳步的傳統農人形象,或是迷失又覺醒的復雜個體,構成了鄉土社會的人物群像。
女主人公杏花是貫穿這部作品始終的靈魂人物,她從高中畢業后回到家鄉務農的女青年,到帶領村民脫貧致富的村干部,再到鄉村振興的參與者,杏花的形象始終閃耀著理想與堅韌的光芒,演繹了新時代背景下人性的光輝和美好。
楊松柏的形象則承載了知識分子與鄉土的聯結。一個來自重慶的知識青年,放下自己的音樂才能和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扎根水鄉,從一個五谷不分的“白面書生”變成了“種田老把式”。作者通過這一角色的書寫,探討了知識分子在時代變革中的使命與堅守,以及城鄉文化碰撞中的融合與共生。
小說中的配角同樣:王鐵牛的憨直勇武、菊花的敢愛敢恨、花狗子的仗義直說、張麗芳的堅韌柔順,構成了豐富多彩的鄉村群像。即便是對李朝陽、王大獻、何半仙等帶有缺陷人物的處理,作者也沒有武斷地處理成“反面角色”,而是讓他們在時代的潮流中“裹脅”前進,折射出時代變革對人性的重塑。
三、經緯交織的敘事術
《水鄉飛歌》的敘事結構嚴謹工致,運用了“明線+暗線”“主線+副線”的網狀式結構法。以杏花與楊松柏的愛情為主線索,將花狗子和張麗芳、王鐵牛和菊花等人物的愛情交織于主線索,共同構成多聲部立體化的明線;而貫穿整部作品的還有另外一條更加豐富的暗線,那就是水鄉人想方設法追求自己美好生活的愿景。這樣,整個作品就像一部大型的交響樂曲一樣,既有高音部也有低音部,既有激昂樂章也有舒緩段落。
小說情節注重戲劇性和生活真實的一致:在菊花跳河被救、楊松柏入獄、土地承包遭遇破壞等,充滿戲劇張力,引人入勝;而水鄉人洗衣做飯、趕集買豆、田間勞作、婚喪嫁娶等日常場景的細致描摹,則散發出濃郁的生活氣息,展現出大巴山地域文化的特色與風采。
小說融生活語匯與詩歌美學于一體:使用大量方言詞語如“尻墩子”“砍腦殼”“莫得”等,使語言十分口語化、個性化;注重抒情性的環境描寫,“四座山脈像四匹黛青色的奔馬,到此戛然停步,躬身引頸,低頭喝著駟馬河的水”,將自然景致和鄉土情懷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小說也增添了一抹魔幻色彩,如杏花降生時的杏樹花開,使浪漫意象與夢幻氛圍更加濃郁。
值得一提的是,小說對費孝通《鄉土中國》理念的延續與發展。作者沒有用靜止的眼光看待鄉村與村民,而是展現了人物在社會變革中隨著新秩序、新認知、新倫理關系而不斷變化的過程,印證了鄉土社會并非封閉僵化的共同體,而是在時代浪潮中不斷調適、發展的生命體。
四、鄉土書寫的價值點
《水鄉飛歌》的價值不僅在于其文學成就,更在于其對鄉土中國的深刻洞察和現實觀照。小說始終聚焦基層人物的生命與民生,關注民情與民意,通過水鄉人的生老病死、恩愛分離、奮發圖強、頑強抗爭等,展現了人性的丑惡與美好,困苦與奮爭。正是這種對“人”的關注與關切,讓宏大的時代敘事始終關聯著人物的命運和人情的美好。
在當今鄉村振興的時代背景下,小說的現實意義更為凸顯。杏花帶領村民發展產業、共筑家園、守住生態、傳承文化的生動實踐,正是鄉村振興的精彩縮影。小說借助濕地保護、森林康養等新業態,探索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新道路,為當代鄉村振興發展提供了文學指向。
《水鄉飛歌》是一部蔚為大觀的鄉村史詩,它立足于過去、立足于當下、立足于未來,讓我們從多方面重新打量鄉村:它不僅是地理空間,更是精神世界;它的變遷不僅是生產方式的變革,更是文明形態的演進。尤其在城市化高速推進的當下,值得人們重新認識鄉村,真正思考鄉村蘊含著何樣的價值和意義,這正是《水鄉飛歌》的價值和啟示所在。
作者簡介:孫梓文,本名孫國賢。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詩刊》《星星》《西藏文學》《中國藝術報》等報刊,收入《中國詩歌排行榜》等多種選本。著有詩集《光霧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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