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4月29日凌晨,陰雨未歇的米蘭洛雷托廣場被探照燈照得通明,倒吊在鋼梁上的兩具尸體在風中輕輕搖晃,圍觀者的怒罵、嘲笑、口哨聲交雜。短短數小時,克拉拉·貝塔西由“首相密友”跌成階下囚,命運軌跡至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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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指針若撥回三十三年前——1912年2月28日,羅馬北城一幢古老宅邸里傳出嬰兒啼聲。克拉拉出生時,梵蒂岡御醫父親與政界名流往來頻繁,她自小見識的是馬術、弦樂與晚宴。家族對墨索里尼的狂熱崇敬,則像墻上那幅永久懸掛的肖像,日日灌入她的世界觀。
8歲那年,她把《意大利人民報》上半身穿黑衫的“多契”剪下,貼滿練習冊;12歲,她會在課桌刻下“Benito”幾個字母;而1922年進軍羅馬前夜,年僅10歲的她竟跟著祖父鉆進集會人群,只為離偶像更近一點,卻因腳下一面大鼓破裂而造成一場窘迫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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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相遇出現在1932年4月。里多海岸公路上,一輛阿爾法賽車呼嘯超車,克拉拉透過車窗捕捉到墨索里尼的側臉,她急令司機追趕。兩輛車并排放慢,領袖對年輕姑娘點頭示意。數小時后,她在海濱別墅門前再次堵住他,舉止大膽,言辭恭敬。墨索里尼自認閱女無數,卻第一次為對方的目光所困。
同年夏天,威尼斯宮的厚重木門在傍晚七點準時打開。秘書候在走廊,墨索里尼對克拉拉低聲說:“今晚談詩,不談政。”兩人并肩坐在臨時鋪好的床墊上,琴曲和雨聲交錯。克拉拉從那一刻起丟掉未婚夫、放棄設計學業,用全部熱情換取對方每日十五分鐘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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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5月9日,羅馬慶祝“帝國誕生”,鳴炮聲中,54歲的墨索里尼把面朝普勒比西托大街的一套公寓劃給克拉拉使用。自此七年,她幾乎每天午后步入那條鋪著碎石的小巷,外界傳出“裹著緞子的夾心糖”之譏,她置若罔聞。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確借機左右過數次人事任免——陸軍參謀長、海軍參謀長的名單都因她一句話而生變。
戰爭形勢逆轉后,二人間的甜膩迅速被焦慮取代。1943年春,墨索里尼已感覺權位風雨飄搖,卻還是在深夜打通電話:“克拉拉,你怎么看宣戰通告的措辭?”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只回了一句:“你的敵人不在外面,在你身后。”這句提醒讓他沉吟,卻無法改變既定的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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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法西斯大評議會召開前夕,克拉拉沖進辦公室勸阻,“他們會投反對票!”墨索里尼皺眉搖頭。翌日結果塵埃落定,他被捕關押。克拉拉被拒之門外,第一次真切體會到權力斷裂帶來的冰冷。據衛兵回憶,她那天在宮門前站足三小時,才黯然離去。
德軍“橡樹行動”將墨索里尼救出,克拉拉一家亦獲自由。然而北意戰局徹底崩盤,1945年4月27日,二人化名隨一隊德軍向瑞士邊境逃竄。多斯索鎮臨檢哨,游擊隊員抬手示意停車,發現“德國傷員”中有張格外熟悉的面孔。簡單盤問后,車隊被押往科莫湖畔。有人還原當時場景:克拉拉低聲說了一句“我跟你一起走到最后”,墨索里尼只回答“好”。
4月28日下午,革命法庭在一間農舍內完成十分鐘審訊,槍聲響起。處決現場極為匆促,子彈擊穿克拉拉胸口,她倒地前抓住一片草葉。夜色尚未散盡,尸體就被運往米蘭。倒吊示眾時,她的半身裙自然下墜,圍觀者起哄。一個年輕游擊隊員抬手幫她理平裙擺,被同伴推了一把,卻仍堅持把布料塞進腰帶。
傍晚的驗尸報告寫道:女性,33歲,致命傷為胸腔貫通槍傷,無其他刀斧痕跡。冷靜的醫學措辭遮不住民眾的憤怒,也難掩這段畸形愛情的荒誕。克拉拉與墨索里尼次日被草草合葬在米蘭北郊公墓,墓碑僅一行字母與日期。兩個人終局相伴,卻再無鮮花、掌聲與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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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蕩年代里,政治權力與私人情感綁定往往釀出極端后果。克拉拉曾幻想的浪漫同盟,在炮火、宣言與政變面前迅速蒸發,留下的只有一座被雨水沖刷的廣場和那天夜里無休止的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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