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點:專注靈魂世界心理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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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賈赦雖著墨不多,卻是一個極具心理深度的悲劇性人物。他是榮國府嫡長子,卻處于家族權力核心的邊緣,這種結構性矛盾塑造了他復雜而扭曲的心理世界。
一、身份焦慮與權力饑渴
作為賈母長子,賈赦本該是榮國府無可爭議的繼承人,然而現實卻是:
居住空間的隱喻:他被迫居住在東偏院,與象征家族正統的榮禧堂(賈政居所)形成鮮明對比
母愛的缺失:賈母對他明顯的冷淡,加劇了他的被遺棄感
權力的架空:家族實際管理權掌握在弟媳王夫人和侄媳王熙鳳手中
這種“名實分離”的處境,讓他產生了深刻的存在性焦慮。他越是試圖強調自己“襲爵者”的身份(如第四十六回強娶鴛鴦時反復宣稱“自古嫦娥愛少年”),越暴露內心的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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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扭曲的補償機制
賈赦的心理防御機制呈現為三種病態補償:
1. 物欲的極端化
對古玩的貪婪(強奪石呆子扇子事件)
對女色的占有(妻妾成群仍強娶鴛鴦)
這些并非單純的享樂,而是通過“占有”來確認自己的主體性
2. 暴戾的權力表演
毒打賈璉時的殘忍(第四十八回)
將迎春抵債時的冷漠(第八十回)
這些行為實則是向世界宣告:“我仍有支配他人生死的權力”
3. 價值系統的逆反
他贊賞賈環的詩才“不失侯門氣概”
批評賈寶玉“將來不過酒色之徒”
這種反常的審美實則是對主流價值體系(以賈政/寶玉為代表)的消極反抗
三、關系模式中的心理投射
與子女的關系:
對賈璉:既依賴(派其辦事)又虐待(無故毒打)——典型的矛盾型依戀
對迎春:完全物化的父權思維,女兒只是政治資產
與弟媳的關系:
對王夫人的沉默敵意
通過邢夫人對王熙鳳的刁難,實為對二房權力的間接攻擊
四、文化心理的深度隱喻
賈赦的扭曲折射出宗法社會的內在悖論:
禮法與情感的斷裂:宗法制度賦予他名義上的尊榮,卻剝奪了真實的情感聯結
權力與責任的分離:他享受世襲特權,卻無需承擔相應的治理責任
傳統與個性的沖突:他既是被傳統塑造的“老爺”,又是被傳統壓抑的“個體”
五、悲劇的心理根源
賈赦最終被抄家流放的結局,從心理角度看:
外部歸因傾向:他始終將不幸歸咎于他人(賈母偏心、二房奪權),缺乏自省
情感凍結:早期情感需求的未被滿足,導致其共情能力發育停滯
代際創傷傳遞:他的扭曲又造就了賈璉的情感疏離與迎春的懦弱
未被看見的創傷
賈赦的形象超越了簡單的“反面人物”塑造。他是宗法制度下長子的精神標本,承載著:
未被承認的童年創傷
制度性壓迫造就的人格異化
貴族末世中人性崩塌的典型案例
曹雪芹以冷峻的筆觸,讓我們看到這個可恨之人背后的可憐之處:一個從未真正獲得“存在確認”的靈魂,最終只能在掠奪與暴戾中,完成對自我的悲愴證明。
他的心理軌跡,構成了《紅樓夢》悲劇交響曲中一段沉郁的低聲部,吟唱著禮教光環下個體生命的荒涼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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