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的某一天,衢江水面波光粼粼,一艘小船正在緩緩駛向江心。
船上坐著16個神情倨傲的日軍士兵,他們喝著酒,哼著小調,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而掌舵的卻是一位皮膚黝黑、目光深邃的本地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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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哼著家鄉的漁歌,一邊神色如常地穿梭于暗流之中。
突然,一句高聲吟唱打破了寂靜,“一道去見海龍王!”
霎時間,船只劇烈顛簸,撞上暗礁,巨浪翻滾,船身破裂,鬼子們驚叫聲中紛紛墜入水中。
沒有人知道,這一夜的“意外”,其實早在這個漁夫心中,籌謀已久……
1942年,衢州的風不再溫潤,江水也不再寧靜。
衢江兩岸燃著戰火,暮色中卷起的濃煙壓得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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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根土端坐在破舊的漁船船頭,嘴里咬著一截草莖,目光穿過一層層江霧,看著對岸時隱時現的火光,眉頭緊蹙。
那不是朝霞,是戰火。
衢州城外槍聲密集,一直綿延到了江邊,就連江水也仿佛被硝煙染黑。
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槳柄,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在江上撐了三十年船,如今卻握不住平靜的生活。
陳根土生于衢江邊的漁村,自小便跟著父親下江捕魚,家中清貧,茅屋一間,小船一條,一家靠打魚過活,雖窮但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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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個寡言的老漁夫,教他學捕魚的第一課不是撒網,而是“聽水”。
江面有風也好,起霧也罷,陳父總能一眼看穿哪一段水流潛藏暗涌,哪一塊水域下伏著礁石。
那時的陳根土,還不懂這份警覺是如何與生俱來,直到多年后他靠這份本事救下了百余條命,才知父親口中“水性即命”的深意。
長大后,他不愛說話,卻有一身驚人的潛水本事,無論水有多深、流有多急,他都能摸魚潛底,如履平地。
有這份本事,這似乎也是不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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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戰爭不會憐憫百姓,更不會放過一艘平凡的漁船。
自日軍侵華以來,衢州幾度淪為焦土,最可怕的不是槍炮聲,而是那年他們投下的一排排鐵罐。
起初人們以為是燃燒彈,可等罐子炸開,街上卻遍布死鼠腐尸,一場席卷整個衢州的鼠疫,就這樣在日軍的陰謀中爆發了。
八年,整整八年,那場災禍像毒蛇一樣纏住了衢州人的咽喉,也帶走了他們太多太多的親人。
仇恨在陳根土心中發了芽,卻一直沒等到爆發的契機。
他不過是個漁夫,手無寸鐵,連討口飯都得看天吃飯,更遑論以命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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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戰爭讓人不得不成長,那天夜里,炮聲震天動地,陳根土從船艙驚醒,沖出艙口時,遠處火光沖天,他知道,鬼子打過來了。
他急忙解纜,喚妻子收拾漁網準備離開。
可這時,江對岸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呼喊聲:“有船嗎?救命啊!”
那人的聲音帶著急切痛苦,他停住了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隔著一片江水與硝煙,他隱約看到一隊衣衫破碎的士兵正藏在蘆葦叢中,身上染血,狼狽至極。
敵人的槍口還在咆哮,他們卻無處可逃。
妻子驚慌地拉著他的手,陳根土卻定定看著對岸,眼神中第一次沒有了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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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說:“他們是我們的兵,是守咱衢州的兵,咱不能見死不救。”
“那我跟你一起去!”妻子哭著拉住他。
“不行!”他猛地將妻子推上岸,“你先走,別等我。”
他劃著船,向著炮火最近的地方駛去,他知道此去可能有去無回,可那一刻,他心中沒有半分猶豫。
仇恨在心里發酵了太久,而這片江水,這艘小船,正是他反擊的唯一武器。
陳根土的船不大,他低著頭,舵柄緊握,順著江邊的蘆葦蕩悄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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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江那頭藏著中國的兵,也藏著日本兵的子彈,而他,夾在中間,是一塊可以隨時崩裂的木板。
第一次靠岸,他看見一群人匍匐在河灘泥地里,衣衫襤褸,眼神卻仍然有光。
為首一位小聲問:“老鄉,你是本地人?”
陳根土點點頭:“我是打漁的,船能撐十個左右,得快。”
“先送傷員。”
沒有廢話,沒有爭執,一位戰士扛起腿綁著木板的傷兵,陳根土迎上去,一把接過,背著上船。
他的肩膀撞上傷兵被繃帶裹著的傷口,傷兵悶哼一聲,卻咬牙不吭聲,只是輕輕一拍陳根土的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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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對他說“謝謝”,在炮聲下,竟格外刺耳。
船啟動時,敵軍似乎察覺到了江面有異,探照燈開始急切地在水面來回搜索,幾束強光掠過他的船頭,僅僅幾尺之差。
陳根土屏息凝神,一動不動地伏在船頭。
整個船艙靜得仿佛沒有人存在,只聽見江水拍打船身的低吟,還有戰士壓抑的呼吸聲。
第二趟回來時,岸上的戰士換了個位置,躲在更遠的土坡后頭,幾名已經失去意識的傷兵被堆在一起。
陳根土把他們一一背上船,炮彈的軌跡劃破天幕,他依舊穩穩劃槳,一次次穿越死亡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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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靠岸時,陳根土幾乎沒剎住船。,的肩膀已經因為長時間劃槳而酸痛麻木,手上的老繭也被槳柄磨破了皮,但他只咬緊牙關沒說一句。
那一趟上來的是幾個還能戰斗的兵,有的嘴角咬著子彈殼,有的用帶血的布纏著手臂,全都執意不先走。
“讓我們最后撤,掩護同志們。”
陳根土卻將他們一個個拉上船:“你們不走,我也不走。”
沒人能勸動這個頑固的漁夫,他不僅力氣大,還倔得像牛。
戰士們看著這個肩扛戰友、腿踩鮮血、還咬著牙劃船的普通百姓,沒人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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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第四趟、第五趟、第六趟......
船終于靠岸時,天快亮了,東邊的天泛起一點魚肚白。
他才松了一口氣,剛要站起,卻猛地一晃,整個人倒了下去。
戰士們慌忙將他抬上岸,才發現他整條右腿都是血,布褲貼在傷口上,已經干結成一整塊。
有人拍他臉:“老鄉!你中彈了你知不知道!”
那一夜,陳根土來回渡江八趟,救出一百多名中國戰士。
他不是軍人,卻以一個漁夫的力量,在烽火中撕開一道生路。
江水拍岸,像是為接下來那場更大的反擊,奏響了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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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陳根土佯裝悠閑地蹲在船頭揀魚刺,眼神卻一刻也沒離開那邊林子口。
那一片低矮樹叢遮不住腳步聲,更遮不住一股壓抑著的殺氣。
他早就嗅到了熟悉的火藥味,像是戰火遺留的余溫,又像是死神提前的叩門。
果不其然,十余個日軍,皮靴踏著泥地,順著村口一路而來,槍口明晃晃地頂著前方,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表情。
他們一邊嚷嚷著聽不懂的鳥語,一邊比劃著手勢,看得出,是要人載他們渡江。
陳根土倏地站起,臉上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
“太君太君,要坐船是吧?我的船結實,劃得快,保你們平平安安到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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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主動迎上去,弓著背、哈著腰,一副小老百姓的樣子,嘴里還不忘蹦幾句早年聽來的日本話。
那群日軍看他殷勤得很,加上地勢空曠,也沒多想,便揮手命令他開船。
一名翻譯軍官笑嘻嘻地說:“你乖乖的劃,有賞金!”
陳根土一邊連連點頭,一邊將船艙清理出來。
他早已習慣了偽裝,把這些狗東西當成生意上的客人來對待,他甚至恭敬地替他們抬行李上船,還主動把自己的鍋碗瓢盆、漁網全都丟下,只為騰出空間讓他們坐。
十六名日軍一一登船,有人在笑,有人在嚼干糧,還有人把槍隨意倚靠在船板邊。
他們以為自己主宰著這個小漁夫的生死,也主宰著這條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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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永遠不會想到,這艘船從踏上那一刻起,就已是駛往地獄的靈舟。
陳根土一聲不吭地撐起船篙,嘴里哼起了漁歌:
“江水喲悠悠,波濤喲嘩嘩,日頭照江心,漁船帶浪花……”
這是一首他小時候最常聽到的漁調,父親常在黃昏撒網后唱起,那時候的江風和現在的江風沒有兩樣,都是帶著潮濕的咸味,只是那時的世界還沒有被侵略者撕裂。
歌聲在霧氣中輕輕飄蕩,那些鬼子聽不懂歌詞,只聽得調子悠揚,不少人開始松懈下來。
陳根土看他們開始躺平、閉目、打盹,他繼續唱著,卻悄悄調轉了船頭方向。
衢江之中有一處地帶叫“斷魂澗”,水面看著平靜,實則水流湍急,礁石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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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打漁的他早已對這片江段爛熟于心,這里每年總要吞幾條船
多年前,一個老漁夫曾因誤闖此地,船底撞裂,整船人葬身水下。
而此刻,他正駕著這艘船,緩緩駛向那片他從不敢輕入的江心地帶。
他用愚鈍、諂媚、軟弱掩藏自己真正的意圖,用一首漁歌,把敵人的警覺一寸一寸地哄睡。
有個日軍探頭問:“喂,到了嗎?”
陳根土回頭一笑:“前面就是對岸啦,再唱一段,助助興。”
他提高了嗓門,唱出了那句讓人至今難忘的歌詞:“一道去見海龍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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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調子本就古怪,又高又尖,如同江神喚魂的號角,幾個日本兵還在傻笑,突然船身猛然一震,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拽住了底板。
緊接著又是一聲劇烈的撞擊,“咔嚓”一聲清脆,仿佛骨頭斷裂。
陳根土猛地一劃槳,縱身躍入江水,那瞬間,整艘船狠狠撞在了暗礁上。
江水立刻灌進艙底,嘩啦啦的破裂聲中,十六個鬼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掀翻入水。
有人尖叫,有人大喊,他們從未設想過,有一天死神會藏在一個矮小漁夫的笑里,藏在一首聽不懂的歌里。
水中混亂一片,槍支、行囊、人影交錯沉浮,江水終于完成了它的審判,將這些罪孽的沉重吞噬在它深不見底的胸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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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根土伏在一塊漂浮的木板上,靠著自身水性,任水流將他帶走。
他只知道,那一刻,父親教他的“聽水之術”,終于有了最響亮的一次回應。
陳根土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只覺得天色由灰轉白,太陽照得江面一片金光。
他咬著牙,從水中猛然躍起一口氣,終于在一處淺灘掙扎著上了岸。
濕漉漉的身體趴在泥灘上,他翻了個身,滿身都是割傷的口子,腿上的槍傷在水中泡得發白。
他想爬,卻動不了,直到遠處傳來呼喊聲:“根土!根土你在哪!”
那是他媳婦的聲音,下一刻,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他的臉,哭聲落在他耳邊。
這對劫后重逢的夫妻身邊,衢江依舊流淌,而只有陳根土知道,那片水域,今晨已變成一處無聲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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