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臣人為何死忠于卡德羅夫家族？憑的是什么？

在車臣首府格羅茲尼的街道上，你常常能夠看到一種奇特的景象。普京的畫像和卡德羅夫父子的肖像并排懸掛著。這樣的畫面并不是在每一個俄羅斯自治共和國都能夠被看到的。卡德羅夫家族能夠讓曾經在莫斯科進行過血戰的那個民族成為普京最為堅定的支持者，這里面必然是存在著一定原因的。

我認為應該從老卡德羅夫說起。他曾經是抗俄的宗教領袖，在第二次車臣戰爭的時候突然倒向莫斯科，這并不是簡單的叛變行為。在2000年的時候普京讓他擔任車臣的總統，這相當于給車臣人提供了一個臺階：既能夠結束戰爭保全血脈，還能夠保持一定程度的自治尊嚴。在老卡德羅夫被炸死之后，普京立刻扶持他年僅27歲的兒子拉姆贊·卡德羅夫上位，這樣的父死子繼的安排，恰好符合車臣傳統的部族接班的邏輯。

拉姆贊·卡德羅夫在掌權之后有三個方面的舉措。第一個方面是在宗教領域。卡德羅夫家族原本就是車臣蘇菲派的領袖，他將宗教方面的權威和行政權力相互結合在一起，在公共的場所把普京的畫像和伊斯蘭教義并列進行懸掛。第二個方面是在安全范疇。他把他父親遺留下來的私人衛隊擴充到了八千人，這些人全部都配備著精良的裝備，對車臣的反對勢力實施鐵血般的鎮壓。第三個方面是在民生層面。他利用來自莫斯科的巨額補貼為車臣進行道路的修建以及房屋的建造，還允許一夫多妻的情況來緩解戰后男性數量少女性數量多的問題。這一系列的組合拳實施之后，將停火協議轉變成為了實質上的效忠。

這么來看的話，車臣人的忠誠具有很強的實用主義色彩。車臣經歷了兩次戰爭，人口損失超過了十分之一。格羅茲尼被炸得只剩下三棟完好的建筑。卡德羅夫家族帶來了和平與重建，即使僅僅是表面上的繁榮，也比繼續流血要好。如同當地一位老人所說的：我們已經把父親輩的人打光了，不能再讓孫子輩的人搭上（性命）。

卡德羅夫的統治并非溫和。他所制作的馴養獅虎的短視頻以及讓未成年兒子擔任安全局長的安排，都體現出強人政治的厲害之處。但是對于剛剛從戰爭陰影中走出來的車臣而言，一個能夠鎮住場面的強人，或許比十個民主政治家更具作用。2021年他以99.73%的選票實現連任，雖然數字顯得夸張，但確實反映出部分處于動蕩中的地區的人民，往往更加重視秩序而非自由。

卡德羅夫與普京之間的共生關系很值得人們去仔細探究。卡德羅夫常常聲稱自己是普京的步兵，每次見到普京時都如同見到長輩一般表現得十分恭敬。但是在這種忠誠的背后有著清晰的利益交換：莫斯科向車臣提供大量的財政補貼，并且默認卡德羅夫在車臣境內擁有高度的自治權以此作為相應的回報，而卡德羅夫則保證高加索地區不會出現混亂情況，在必要的時候會派遣車臣的士兵幫助俄羅斯參與作戰。這種以忠誠換取自治的模式，使得車臣在近二十年的時間里出人意料地維持了穩定狀態。

最近平衡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卡德羅夫在健康方面問題接連出現，2023年有關于他腎衰竭昏迷的消息，今年七月在土耳其度假的時候差點溺水。他急切地把17歲的兒子亞當推到前臺，還傳出向普京請辭的消息。他事先做好準備提前籌劃，這體現出他對家族命運十分清醒。車臣的忠誠并非是沒有條件的，它需要卡德羅夫家族持續地證明自己的掌控能力。

那么當我們問卡德羅夫家族借助什么讓車臣人忠心耿耿時？答案或許就存在于格羅茲尼重建的清真寺金頂之下，以及很多終于不用躲避炮彈的市集里面。這種依靠安全和發展所換來的忠誠，雖然有著強人政治的痕跡，但也是戰后車臣無奈的理性選擇。如同山民常常所說的：能夠讓我們活著看到孫子長大的統治者，就值得去跟從。歷史有的時候是非常奇特的，有的時候生存本身就是最強的政治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