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回家的長途大巴車票要150,我口袋里只剩下50。
售票員不耐煩地敲著桌子:“到底買不買啊,1300公里,學生票就150還拿不出來嗎?”
我說了句抱歉,連忙給媽媽打電話。
電話響了一次又一次,我媽才接,背景是麻將館的洗牌聲。
“媽媽,我昨天晚上胃炎掛水多花了200,現在差100塊錢買車票回家,能先借給我100嗎……”
她的聲音非常氣憤:“打牌的時候你找我要錢,晦氣不晦氣啊!胃炎也要打吊水?又不是絕癥!”
“媽,可我疼得整晚睡不著......”
“睡不著?睡不著就去打工賺錢啊!”
我媽打斷我,“我告訴你,錢是你自己亂花的,自己想辦法補!”
電話掛斷。
我提著麻袋站在寒風中的大巴車站無所適從,點開微信想向舍友先借點錢,卻手滑看到了妹妹發的朋友圈。
謝謝全世界最好的媽咪贊助的頭等艙,就是要苦逼地飛行3小時嚶嚶嚶,不過回家過春節咯~
配圖是她拿著最新款的香奈兒包包坐在頭等艙的自拍,不經意露出了金鐲子,就連頭上戴的兩枚發卡都是2000一個的奢侈品。
我放下裝行李的麻袋,摁滅了熄屏。
今年,我不回家了。
以后,也都不回了。
我拎著麻袋,費力地回了學校。
好在我在重點大學念書,不少同學加班加點做實驗出論文,學校一年也365天都不清校不斷電。
回到宿舍后,舍友們都已經回家準備過年了。
本就身體虛弱的我又吹了風,現在只想窩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一覺睡到天黑,我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點開手機,看到妹妹已經發了新朋友圈。
給我到家的接風宴,不過這5萬一瓶的紅酒喝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嘛,爸爸說我舌頭不靈嘗不出好壞,說要帶我去酒莊喝10萬一瓶的,這酒真是喝不明白~喝不明白啊!
照片里的桌子上鮑魚、牛排、帝王蟹應有盡有,而妹妹舉著一杯紅酒對著鏡頭笑意盈盈。
我放大照片,角落里,我爸正一臉寵溺地在幫妹妹剝蝦殼。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接到了我妹打來的電話。
“姐,我媽說你今天又在她打牌的時候要錢?你能不能懂點事,不要老做這種沒有眼力見事兒啊。”
爸爸倒是還關心我:“元雪,你那個大巴車到哪兒了,記得留兩塊錢坐公交車回來啊。”
我的聲音很平靜:“我沒錢買車票,上不了大巴車。”
媽媽一把搶過了手機,對著我大吼道:
“你怎么這么笨呢,沒錢你不會去賺嗎?活人還能被100塊錢為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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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很平靜:“媽,我看到了元滿坐頭等艙回家的朋友圈。”
媽媽的聲音卻十分理直氣壯:
“那又怎么了?你妹的學校離家800公里,不坐飛機坐什么?我跟你爸想快點見到小滿還有錯了?!你的心怎么就硬啊!”
“我離家1300公里,坐長途大巴硬座。”
我訴說著事實,“她離家800公里,坐飛機頭等艙。”
被我撕破了表面的平靜,媽媽也變得歇斯底里:
“那又怎么了!難道你坐大巴的錢不是我給你的嗎!要飯還嫌飯餿?我早知道你這么斤斤計較,這300生活費都不該給你!”
我說:“是啊,每個月好大方地賞賜我300生活費,然后給元滿3萬是嗎?”
元滿的聲音適時響起:
“姐,你少說點話,媽媽也是怕你亂花錢。要不你貸款回來吧,我請你吃大閘蟹。”
“哼,她也配?”
媽媽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冷哼,
“元雪我告訴你,自己想辦法趕緊回家,不然以后都別想回家了!”
電話掛斷之前,我還能聽到她說:小滿快吃飯吧,牛排再不吃就涼了。
忙音嘟嘟響起。
黑暗中的我靠坐在寢室的床上,發了很久的呆。
最后,給自己一直帶家教的李家打去了電話:
“阮阿姨,我之前跟你請假說要放假回老家了,現在出了點事,我不回去啦,還可以繼續帶陽陽的家教。”
阮阿姨聽了首先著急地問道:
“小雪,出了什么事兒,我能幫都幫啊,你盡管開口。”
陽陽則高興的手舞足蹈:
“耶!小雪姐姐不請假了,每天都能來陪我讀英語啦!爸爸,你把剛買的進口巧克力放冰箱吧,明天我要給小雪姐姐吃!”
我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真切關心與發自肺腑的對我的喜歡,鼻尖一酸。
他們甚至都不是我的家人,卻從不吝嗇對我的關心。
而我真正的家人,卻連100的車費錢都不愿意出。
這一刻,我終于看清了所謂的家人。
這樣的家人,我不要了。
第二天,我乘坐公交車到了李家。
一進門,阮阿姨就摸了摸我的臉蛋:
“是不是生病了啊,臉怎么蠟黃蠟黃的。”
陽陽則在自己媽媽身后探個腦袋:
“小雪姐姐你太瘦了,我讓保姆阿姨給你燉雞湯喝,你下午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呀。”
我帶陽陽的家教已經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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