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那會兒回趟老家,剛下過雨,泥土泛著腥氣,田埂上草還沒長齊。老屋前那條水渠邊上,石頭堆得亂七八糟,幾棵秧苗蔫頭耷腦地倒伏著,像被抽了筋。我蹲在那兒抽煙的工夫,村里的王老三背著手走過來,往渠里啐了口唾沫,“這幾個殺千刀的,又在這兒耍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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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前幾天春灌,水不夠分,幾個四五十歲的單身漢直接把大石頭搬來堵了渠口,水全往他們自家那幾分瘦田里灌。別家的秧苗干得冒煙,有人去扒石頭,其中一個姓李的當場就往地上一躺,喊著“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誰動我石頭我賴他家門口”,嚇得人誰也不敢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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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干部來勸,好話說盡,他們就叼著煙卷坐著,眼皮都不抬。你說他們蠻不講理吧,可你又沒法拿他們怎么樣。沒人管,沒親戚拉扯,日子過得像野草,風吹哪兒算哪兒。聽說他們年輕時不是窮得娶不起,就是脾氣拗得像塊石頭,錯過了婚事,后來越活越孤,心也漸漸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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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邪乎的是修文化廣場那陣子。村里要征塊荒地,地是老陳的,早年沒人要的坡地,補償款都談妥了。結果快動工時他突然反悔,非說要在廣場上給他留個攤位,賣點煙酒飲料,不然就“拆你腳手架”。大伙背地里罵他無賴,我卻有天傍晚撞見他坐在村口那棵老槐樹底下,手里捏著張發黃的照片,眼神直愣愣的,好像魂被勾走了似的。邊上老人悄悄說,那是他早年處過的對象,后來嫁到城里去了,打那之后,他就再沒提過成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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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猜怎么著?廣場真建好了,村里還真給他留了個小攤位。我上次回去,看見他戴著個紅袖章,在那兒守攤,順帶管管跳廣場舞的音響、小孩亂跑的事。有人笑他:“你這橫勁兒哪去了?”他撓撓后腦勺,嘿嘿一笑:“現在一天有事做,晚上收攤還能跟人嘮幾句,誰稀罕裝潑皮。”
那天我站在廣場邊看他忙活,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這些嚷著“上沒老下沒小”的人,嘴上天不怕地不怕,其實最怕的就是沒人搭理。他們的狠話,不過是怕被世界忘了的叫喊。你給點活計,給點位置,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有用”,那些硬邦邦的殼,慢慢就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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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天生想當刺頭。有時候,一句體面的安置,比十次批評都管用。
說起來,村里這兩年也沒人提村霸了。倒是這些光棍,一到農忙就讓人提心吊膽。可現在想想,他們也不是真想鬧事,就是想讓人看見罷了。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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