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31億豪車三折拍賣，張小泉要破產了？百年老字號的資本困局

“北有王麻子，南有張小泉”，這句流傳百年的俗語，承載著幾代人對中華老字號的信賴。然而如今，擁有近400年歷史的張小泉，卻因一場特殊的拍賣再度聚焦大眾視線，盡顯窘迫。

阿里資產平臺信息顯示，12月23日，一件標注“（破）杭州張小泉集團有限公司名下小型轎車”的標的將第三次開拍，這輛2015年登記的梅賽德斯-奔馳，起拍價已從最初的60萬元接連下調至48萬元、38.4萬元，兩次流拍的尷尬背后，是“破產拍賣”四個字的沉重分量。

需要厘清的是，此番陷入破產困境的并非上市公司“張小泉股份”，而是其背后的“爺爺輩”控股股東富春控股集團。三者的股權關系并不復雜：富春控股100%控股杭州張小泉集團，而杭州張小泉集團又直接控股上市公司張小泉股份。如今連杭州張小泉集團名下的車輛都被強制執行拍賣，足以說明富春控股的債務危機已全面傳導至張小泉體系，這家百年老字號正被背后的資本漩渦拖入泥潭。

回望過往，堪稱“成也富春，敗也富春”。張小泉品牌始創于明崇禎元年（1628年），其剪刀鍛制技藝更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但長期以來，老字號雖有盛名卻難成規模。轉折點出現在2007年，靠建材起家、在浙商圈頗具影響力的張氏兄弟（富春控股實控人），看中了張小泉的品牌潛力，斥資7666萬元拿下杭州張小泉集團51%股權。要知道，張氏兄弟的商業版圖早已跨界延伸，早在2013年馬云打造菜鳥物流時，富春控股旗下的富春物流就曾出資10%，其中一位張氏兄弟還獲得監事席位，資本運作經驗可見一斑。

在富春控股的操盤下，張小泉開啟了快速擴張之路。張氏兄弟先是整合了分散的張小泉品牌資源，實現品牌統一，隨后推動企業市場化轉型，將產品推向海外市場。經過十余年深耕，張小泉于2021年9月成功登陸創業板，成為“中國刀剪第一股”。上市首日，股價高開331%，總市值飆升至46億元，張氏家族也借此躋身胡潤百富榜，彼時的張小泉風光無兩。

然而，上市的高光似乎沖昏了這家家族企業的頭腦，兩條錯誤路徑徹底扭轉了企業走向。

其一，背離本土文化的品牌傲慢，親手摧毀消費者信任。2022年，“張小泉菜刀拍蒜斷裂”事件引發熱議，面對消費者質疑，品牌客服竟給出“不建議拍蒜”的回應。

更令人嘩然的是，網友扒出此前張小泉時任總經理的采訪片段，其公開宣稱國人“學了幾十年的切菜方式是錯的”，還稱“所有米其林廚師都不這樣切”。作為承載民族記憶的老字號，非但不尊重本土烹飪文化，反而試圖用西方標準“教育”中國消費者，這種傲慢態度瞬間引爆輿論，“不能拍蒜的張小泉”成為揮之不去的負面標簽。后續其子公司還因組織刷單控評被處罰25萬元，進一步消耗了品牌信譽。

其二，激進的多元化擴張，將張小泉當作“現金奶?！彼烈馔钢?。上市后，富春控股并未聚焦刀剪主業，而是將大量資金抽離，投入物流、房地產等與主業無關的領域。

據報道，其在陜西規劃投資130億元建設智能物流產業園，最終因資金鏈斷裂淪為“地基上的荒草地”，直接導致5.1億元融資逾期；杭州錢塘江商業地塊欠付3億元工程款、陜西楊凌供應鏈項目被執行2.98億元，一系列項目暴雷后，張氏兄弟于去年5月被限制高消費。為填補窟窿，富春控股通過股權質押、關聯擔保等方式持續“吸血”，杭州張小泉集團由此背上巨額債務。截至今年6月初，富春控股破產重整管理人已收到52家債權人申報的債權，金額高達110億元，杭州張小泉集團累計被執行金額也超31.8億元。

資本游戲的代價終究沉重。今年5月以來，杭州張小泉集團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接連被拍賣，先是2875萬余股以3.58億元成交，隨后320萬股、550萬股股份相繼被掛牌處置。多輪拍賣后，其在上市公司的持股比例已從最高約50%降至28.23%，控制權岌岌可危。如今豪車第三次降價拍賣，不過是這場資本崩塌的又一個注腳。

縱觀張小泉的興衰，張氏兄弟早期的資本運作確實讓老字號煥發新生，但上市后的急功近利與戰略迷失，卻在三年間耗盡了十幾年的積累。值得慶幸的是，“鐵打的品牌，流水的資本”，富春控股的倒下不代表張小泉品牌的終結。目前上市公司已啟動重整投資人招募工作，品牌極大概率將迎來易主。作為擁有近400年歷史的老字號，張小泉的品牌底蘊與市場基礎仍在，只要新投資方能夠聚焦主業、重塑消費者信任，彌補此前的品牌損傷，這家百年企業仍有翻盤的可能。

張小泉的困境，更是諸多中華老字號資本化轉型的警示。老字號的核心價值在于匠心與文化傳承，資本賦能本是助力發展的手段，若淪為資本逐利的工具，最終只會本末倒置、自食惡果。如何在堅守匠心與擁抱資本之間找到平衡，或許是所有老字號都需要深思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