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野遵照江姝濃吩咐,前去交代行軍加速前進。
江姝濃和夏汐月一起回馬車,要上馬車的時候,夏汐月忽然哎呀一聲,長發如瀑散下。
“我的發帶斷了,讓殿下見笑了。”
夏汐月局促抓了抓頭發:“殿下,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梳子?”
“我之前見您車上有兩把木梳,我借那把舊的就好。”
江姝濃一怔,馬車上那把舊的木梳,是陸文野送她的定情木梳。
這木梳,在北狄陪了她三年。
正好,借這個借口,把陸文野的定情木梳還過去吧。
畢竟,這本就不屬于自己。
江姝濃從馬車內,拿了舊木梳給夏汐月。
不料,她接過剛一梳頭,梳子咔嚓一聲,斷成了兩半。
恰好這時,陸文野過來了,看清楚梳子的時候,臉色驟變。
轉頭就呵斥夏汐月:“殿下的梳子是你能用的嗎?還不快向殿下謝罪!”
夏汐月嚇得快哭了。
江姝濃卻笑了笑,語氣分外平靜:“沒事,斷了就斷了吧。”
她和陸文野的情緣,早就斷了。
陸文野直白注視了江姝濃幾秒,那雙總是平靜的墨眸,此刻卻翻涌著墨色,顯得格外深邃。
片刻后,他才暗啞道:“謝公主寬恕。”
他又變成了恭敬的大將軍。
江姝濃回了馬車,放下車簾時,卻看到陸文野正用斷梳溫柔熟稔給夏汐月梳頭。
他高大的身軀籠罩夏汐月,看起來真恩愛。
曾經,江姝濃也這樣親密窩在陸文野的懷里,讓他給自己梳頭。
如今,物是人非。
系統忽然在腦海提醒江姝濃。
距離宿主抵達大虞最近的城門大約只剩18個小時,宿主會在抵達城門那一刻吐血而亡。
接下來系統會慢慢抽走你的生命力,你會越來越虛弱,也會屏蔽你的痛覺。
系統話落,江姝濃身體驟然脫力,嘭得砸向車壁。
“公主!”
幾乎瞬間,陸文野就沖上了馬車。
下一秒,就聽他帶著怒氣問:“公主,您的傷口崩裂了,怎么不說?”
江姝濃才發現,她包扎好的掌心,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
陸文野抬手又要給替她上藥。
江姝濃卻躲開了陸文野的觸碰。
淡淡說:“男女有別,將軍已成家,請自重。”
陸文野僵了一瞬,才低聲道:“那我讓汐月來照顧公主。”
說完,他就下了馬車。
不一會兒,夏汐月就帶著傷藥過來,給她上藥。
夏汐月滿臉愧疚:“斷了的梳子我一定給公主修好。”
她一邊給江姝濃處理傷口,一邊好奇問。
“聽說梳子都是定情信物,公主的梳子是誰送的?”
“應該不是北狄王吧?”
北狄王,年紀都可以做江姝濃的爹了,當然不是他。
江姝濃扭頭看向馬車旁,縱馬跟著走的陸文野。
他挺拔修長,單手握著纖繩,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每一寸肌肉卻都維持著一種緊繃的,隨時準備出擊的狀態。
江姝濃一陣恍然,仿佛看到了少年意氣風發的陸文野。
她低聲喃喃:“梳子,是年少的愛人送我的。”
夏汐月遺憾:“公主曾經有愛人,那……怎么就去和親了呢?”
江姝濃轉頭看向無垠荒漠,澀然道。
“因為他娶了別人。”
話落,馬背上的陸文野驟然收緊纖繩,駿馬不耐嘶鳴了兩聲。
夏汐月憤然問:“那人真壞!公主恨不恨那個背叛你的男人?”
江姝濃沒有說話,眼中漫上自嘲與苦澀。
恨嗎?
恨的。
可比恨更多的,是無能為力的絕望。
系統曾告誡江姝濃:炮灰公主和男主沒有感情線,宿主不要做無用功,你和陸文野不會有好結果。
陸文野當下無論多愛你,可他命定的妻子不是你,他最后也會為了命定之人拋棄你。
江姝濃賭愛能抵萬難,以為陸文野能為她對抗劇情。
可后來,陸文野娶了別人,她和親北狄。
他們終究回到了既定的劇情線。
夏汐月給江姝濃包扎好傷口后,陸文野借口悶熱,把她叫走了。
重新啟程時,陸文野上馬前,忽然低聲說。
“公主,對不起。”
江姝濃喉頭一緊,掀開車簾,直直看向眉眼低凝的陸文野。
她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憋了三年的話。
只是,聲音卻干澀得像是砂紙磨過:“三年前……你為什么拒婚?”
“是你對夏汐月一見鐘情,突然不愛我了嗎?”
陸文野抬眼和江姝濃淡淡對視,喉結滾動,卻只說一句極輕的,卻按滅她靈魂的話。
“我的確背叛了公主,現在追究原因,已經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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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幾個字,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江姝濃的心密密地籠罩箍緊。
陸文野卻還懇求:“我欠公主的,我可以補償。”
“請您別為難汐月,她不知道我們的事,她是無辜的。”
江姝濃的心一寸寸涼下去,她見過陸文野愛人的模樣。
此刻他小心翼翼,極盡謙卑,他這個人驕傲固執,只會為心愛的人妥協。
他就這么愛夏汐月?
江姝濃甩下門簾,氣得深呼吸都平復不了情緒。
到現在,陸文野還是不肯給她一句解釋。
是沒必要,還是她不值得?
行軍隊伍前進,慢慢走出大漠,看見綠洲,空氣中已帶有濕潤氣息。
陸文野沒再準許夏汐月過來,越臨近大虞,江姝濃的身體越差。
她渾身沒有力氣,昏睡的時間長了。
夜幕緩緩降臨,氣溫也冷了下來。
行軍停下休息,在周圍安營扎寨,轎簾外火光四起。
江姝濃撩開轎簾窗戶透氣,抬眼就看到不遠處,陸文野正帶著夏汐月在放手持小煙花。
他們吵吵鬧鬧,夏汐月揮手玩,陸文野負責點煙花。
暖黃的火光將他的鎧甲都迎上了溫度,他凝著夏汐月的眸光也溫柔如水。
江姝濃看的眼澀,正要合上轎簾,夏汐月卻扭頭看到了她。
她立馬拿著小煙花朝江姝濃跑過來,興奮說。
“這種小煙花很受大虞女子的喜歡,公主應該也喜歡吧?”
說著,夏汐月就拿了一根塞到江姝濃手里,邀請她下去玩。
江姝濃看著手中滋滋發光的璀璨煙火,記起之前夏汐月說過。
陸文野和她成婚那天,就放了一夜的煙花。
江姝濃咽下澀意,裝作不經意問:“汐月,你和陸將軍是什么時候成婚的?”
夏汐月笑著回答:“三年前的臘月初一。”
聽著這個時間,江姝濃的喉嚨忽得涌上一股血腥。
好似有把刀插在她心上翻攪。
三年前的臘月初一,她被送到北狄王庭,被迫成親。
原來那天,陸文野也和夏汐月成親,還放了一夜的煙花。
陸文野曾經承諾,他們成親會給江姝濃放煙花。
他的確放了。
多諷刺。
江姝濃一時失神,煙花燒到了衣擺,火焰登時蔓延向上。
“公主小心!”
陸文野即刻沖過來,撲滅了火,將江姝濃扣進他的懷里。
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渾身的緊繃。
這一瞬她好像有種,他還愛著自己的錯覺。
可這錯覺剛一燃起,陸文野就放開了江姝濃。
他退后一步,又恢復了冷靜梳理:“臣僭越了,煙花危險,為保證鳳體安康,公主還是不玩的好。”
“請公主進回轎攆休息。”
從前,陸文野從來不會說這話。
他不是讓江姝濃不去玩,而是想辦法滿足他的高興。
江姝濃說想玩雪,他會把她裹成球,偷偷帶她去花園堆雪人、砸雪球。
一切,都回不去了。
江姝濃回了轎沒多久,行軍隊伍便啟程。
也漸漸深了,氣溫一低再低。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越來越差,江姝濃把最厚的衣服穿上,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她以為就這樣一路冷到城門,沒成想,夏汐月趁著陸文野沒注意,偷偷跳上了她的馬車
夏汐月忽然跳進來嚇了江姝濃一跳,人控制不住栽倒,好在夏汐月扶住了她。
江姝濃撞到她胸口,邦的刺痛。
“公主,你沒事吧?”
夏汐月扶著江姝濃的手很有力,她身體不軟,手臂很粗,力氣很大。
“公主,我特地帶了一壇酒,您喝點酒暖身體吧?”
她一手扶著江姝濃,一手還能穩穩倒酒。
江姝濃疑惑望著她的手臂,詫異說:“你的力氣真大。”
夏汐月尷尬笑笑,忙松開她的手。
“之前不是和殿下說了,我和平常閨秀不一樣,是個舞刀弄槍的粗人。”
“我力氣大,手臂粗,是跟著陸文野在軍營里面,然后練出來的。”
江姝濃接過酒,喝了一口,辛辣從喉嚨蔓延至胸口。
她是現代人,一直很好奇古代的軍營是什么樣。
和陸文野在一起后,江姝濃軟磨硬泡求了他很多次,但是他不肯帶她去。
他說軍營重地,女人不得入。
而夏汐月卻可以,就連來北狄接江姝濃,陸文野都帶著她。
炮灰和命定之人,在陸文野心理的地位果然不一樣。
一陣血腥氣忽然竄上江姝濃喉口,下一秒,她捂著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與此同時,腦內響起系統播報——
請宿主江姝濃注意!距離大虞最近城門陽城最多只剩8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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