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當時辦的那個酒席,讓我在媳婦家人面前丟盡了臉!"兒子小輝站在我面前,臉漲得通紅,指著剛收到的親家送來的生日禮物——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我手里捧著那套精致的茶具,一時間如遭雷擊,手腳發麻,茶具"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瓣。
客廳里一片寂靜,只有茶具碎片散落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我彎下腰,一片一片地撿起地上的碎片,手指被劃破了也渾然不覺,只感到一陣鈍痛從心口蔓延開來。
"你說什么?"我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小輝的妻子小琴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但那微微揚起的嘴角讓我心里一陣發涼。他們結婚才三個月,這是他們結婚后第一次來我家吃飯。
"我說,你當時辦的酒席太寒酸了!親家那邊全是公務員、老板,每桌酒席都是八百起步。你那二百八一桌的標準,讓我怎么抬得起頭?"小輝越說越激動,"人家過年送這么貴的禮物,就是看不起咱家!"
我今年五十六歲,一輩子操勞,守寡二十年,一個人把小輝拉扯大。去年小輝結婚,我賣掉了準備養老的一間小房子,又借了不少錢,一共張羅了三十桌酒席。那已經是我能拿出的全部積蓄,為了省錢,我甚至親自張羅采購,和村里的老姐妹們一起下廚。
想到這里,我眼前忽然浮現出兒子婚禮那天的情景,小輝站在臺上,笑得那么燦爛,我站在臺下,心里滿是欣慰和驕傲......
"媽,你在聽我說話嗎?"小輝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窗外下起了小雨,雨點打在屋檐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是我的心跳一樣急促不安。
我想起了小輝小時候,那時候他爸剛去世不久,我們娘倆住在村子最邊上的一間土坯房里。冬天屋頂漏雨,夏天墻上長蘑菇。小輝從來不抱怨,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幫我擔水、劈柴。那時候他常說:"媽,等我長大了,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可如今,這個曾經懂事的孩子,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去了菜市場。雖然心里難過,但我還是決定做一頓豐盛的早餐,希望能緩和一下氣氛。我買了小輝最愛吃的豆漿油條和鮮肉包子,還特意買了小琴喜歡的糯米糍粑。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隔壁的王嬸。她是看著小輝長大的,知道我的不容易。
"老陳啊,聽說小輝回來了?"王嬸拉著我的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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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昨天回來的,今天就要走了。"我勉強笑了笑。
"你這是怎么了?眼睛都哭腫了。"王嬸關切地問。
我不想讓鄰居們知道我和兒子之間的矛盾,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有點感冒。"
回到家,小輝和小琴還沒起床。我輕手輕腳地在廚房忙活,生怕吵醒他們。煎好最后一個雞蛋,小輝和小琴才慢悠悠地從臥室里走出來。
"媽,我們待會就回城里了。"小輝冷冷地說,連看都不看我準備的早餐一眼。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這么急著走啊?不是說住兩天嗎?"
"臨時有事。"小輝簡短地回答,眼神飄忽。
小琴坐在一旁,玩著手機,臉上掛著淡淡的不屑。我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新手表,那個牌子我認識,是城里有名的奢侈品,價格可能抵得上我半年的退休金。
吃早餐的時候,氣氛異常尷尬。小輝悶頭吃飯,小琴嫌棄地撥弄著碗里的菜,時不時和小輝交換一個眼神。我坐在他們對面,感覺自己像個多余的人。
"媽,我有話直說了。"小輝放下碗筷,表情嚴肅,"我和小琴商量了,以后我們過年可能不回來了,你要是想見我們,就去城里吧。"
我的手抖了一下,茶杯差點掉在地上:"為什么啊?這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啊。"
小輝不耐煩地說:"這地方太偏了,路又不好走。再說,小琴不喜歡鄉下,覺得這里又臟又亂。"
我看了一眼我們的家。雖然是老房子,但我每天都打掃得干干凈凈,墻上貼著小輝從小到大的照片,家具雖舊但一塵不染。在我眼里,這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
"再說,"小輝繼續說,語氣更加生硬,"你當時辦的那個婚宴真的太寒磣了。親家現在都拿這個笑話我,說我連個像樣的婚禮都辦不起,還怎么養活他們女兒。"
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小輝,你知道媽為了你的婚禮付出了多少嗎?"
"知道,你賣了一間破房子,不就二十萬嗎?"小輝不以為然地說,"現在誰家結婚不得花個五六十萬?看看親家給小琴的嫁妝,光是那套首飾就值十幾萬!"
小琴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故意把手上的鉆戒朝向我。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那是我準備養老的錢啊,房子賣了,我借了親戚朋友的錢,才湊夠了三十桌的酒席錢。你知道嗎,那段時間我天天去鎮上的菜市場討價還價,就為了能多準備些好菜..."
"夠了!"小輝打斷我,"你總是這樣,動不動就把你的付出掛在嘴邊。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那是你應該做的,不是嗎?我又不是你撿來的孩子!"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我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兒子,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二十年的辛苦養育,在他眼里竟然只是"應該做的"。
小琴在一旁冷笑:"媽,其實您不用那么委屈。我家條件好是事實,您要是覺得我們嫌棄您,那就是您自己想多了。"
我默默走到柜子前,拿出一個布包,里面是我這些年攢的錢,一共兩萬塊。
"這是媽這些年存的一點錢,本來想等你們有了孩子,給你們添置些東西的。現在先給你們拿去用吧。"我把錢遞給小輝。
小輝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接過了錢,隨手塞進了口袋,連句謝謝都沒有。
他們很快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上了一輛出租車。小輝臨走前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鉆進了車里。
看著出租車漸漸遠去,我突然意識到,我和兒子之間的距離,早已不只是那短短的幾公里。
兒子走后的日子,我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么。我找出結婚時的照片翻看,那時的小輝笑得那么開心,怎么會對我的付出如此不滿呢?
一個星期后,我接到了村支書老李的電話。
"老陳啊,有個事得跟你說一聲。"老李的聲音有些猶豫,"你兒子上周來找過我,說要把你名下的那塊宅基地過戶到他名下,說是要蓋新房。"
我一時語塞,那塊宅基地是我和老伴的全部家當,老伴走后,一直是我的依靠。
"我沒同意。"老李繼續說,"這塊地是你的命根子,我怎么能答應呢?你兒子還挺不高興的,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就走了。"
我掛了電話,心如刀絞。原來小輝回來,不是為了看我,而是為了那塊地。
第二天,我收到一條短信:"媽,我和小琴準備要孩子了,但是我們的房子太小。如果你把宅基地給我,我就回來蓋新房,到時候你也能和孫子住在一起。如果你不給,那就別怪我不孝順了。"
看著這條冷冰冰的短信,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我終于明白,在兒子眼里,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辛苦養育他的母親,而只是他獲取利益的工具。
那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撥通了小輝的電話。
"媽,你考慮得怎么樣了?"電話那頭,小輝的語氣充滿期待。
"小輝,媽想通了。"我平靜地說,"宅基地我不會給你。這么多年,我為你付出了所有,卻換來你的嫌棄和不滿。婚禮不夠氣派是我的錯,可我已經盡力了。從今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傳來了小輝憤怒的聲音:"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想斷絕母子關系嗎?"
"不是我要斷絕關系,是你早就把我這個母親放在了心外。"我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人這一輩子,金錢和面子都不是最重要的。"
掛了電話,我長舒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心頭的重擔。或許,對兒子最大的愛,就是讓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人生價值。
晚上,我收拾出一個小房間,貼出了租房廣告。既然兒子已經不需要這個家了,我決定把多余的房間租出去,增加一些收入,開始我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來看房,她是鎮上衛生院的護士,叫小麗。她很喜歡我收拾的小屋,當場就決定租下來。
"阿姨,您做的飯菜真香!"晚上,小麗吃著我做的家常菜,贊不絕口,"我媽媽也做得一手好菜,但我已經很久沒吃到家里的飯了。"
我看著這個和兒子差不多大的姑娘,心里泛起一絲溫暖。或許,這就是生活給我的另一種安排吧。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了新的生活。我參加了村里的廣場舞隊,認識了許多新朋友。我把院子里的一小塊地開墾出來,種了些蔬菜和花,每天忙碌而充實。小麗經常幫我量血壓、測血糖,還教我用智能手機。
半年后的一天,我正在院子里澆花,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是小輝,他消瘦了許多,眼睛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媽..."他的聲音哽咽了。
我放下水壺,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有什么事嗎?"
"我和小琴離婚了。"小輝低著頭說,"她嫌我沒出息,和她公司的經理跑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媽,我錯了。"小輝突然跪了下來,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我被金錢和虛榮蒙蔽了雙眼,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您能原諒我嗎?"
我走過去,扶起他:"人活著,就是一個不斷犯錯、不斷改正的過程。媽不怪你,只希望你能記住這個教訓。"
小輝緊緊地抱住我,就像小時候那樣。在那一刻,我感到我們之間的隔閡終于消融了。
后來,小輝搬回了老家,在鎮上找了份工作。我們一起修繕了老房子,院子里種滿了花草。每天晚上,我們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看星星眨眼。
人生沒有完美無缺的結局,但總有柳暗花明的時候。作為母親,我付出的一切,不是為了換取什么回報,而是源于那份純粹的愛。而這份愛,終究會回到最珍視它的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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