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話說民國那時候,資中縣下轄一個馬村,村子坐落在山坳里,依山傍水倒是塊好地,可偏偏出了個攪得雞犬不寧的主兒——惡霸地主馬歪嘴。這馬歪嘴本名馬富貴,只因天生一張歪嘴,說話漏風還愛斜眼瞧人,加上心腸比鍋底還黑,鄉親們背地里都叫他馬歪嘴。他祖上留下百十來畝良田,又靠著放高利貸、強占民產發了家,在馬村乃至周邊十里八鄉,那是橫著走的角色。手下養著七八個打手,個個兇神惡煞,誰要是敢違逆他,輕則被打罵一頓,重則田地被奪、家破人亡,鄉親們是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盼著有個清官來收拾這潑皮。
馬村里有對青年男女,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男的叫張生,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濃眉大眼、身強力壯,是個實打實的種田好把式。春耕時扶犁耕地,他能一天不挪窩;秋收時收割稻谷,他割得又快又干凈,打的糧食比別家多三成。更難得的是,張生為人忠厚善良,見著老人跌倒了必定上前攙扶,遇著鄰里有難處也總是主動搭把手,村里的老人都說:“張生這娃,是個有福氣的,誰嫁給他準保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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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叫李英,比張生小兩歲,生得那叫一個俊俏。柳葉眉、杏核眼,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含著一汪清泉,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臉蛋紅撲撲的,就像熟透了的水蜜桃。李英不僅模樣周正,手腳還麻利,紡紗織布、洗衣做飯樣樣精通,繡出來的鴛鴦能引來真鳥盤旋,做出來的布鞋又結實又好看。她性子溫柔,說話細聲細氣,卻不懦弱,明事理、辨是非,是村里公認的好姑娘。
張生和李英打小就在一塊兒長大,小時候一起在田埂上躲貓貓、摘野果,長大了一起在河邊洗衣、在地里勞作。春日里,張生會采來最鮮艷的野花送給李英;夏日里,李英會縫好清涼的草席給張生鋪在田埂上;秋日里,兩人一起拾稻穗,分享豐收的喜悅;冬日里,張生會把暖爐塞進李英手里,生怕她凍著。一來二去,兩人心里都生了情意,眼里再也容不下別人。雙方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早就默許了這門親事,找媒人正式訂了姻親,就等著選個黃道吉日,讓兩人拜堂成親,喜結連理。
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張生和李英天天盼著好日子到來,李英更是偷偷繡好了紅蓋頭、鴛鴦枕,想著婚后和張生男耕女織、白頭偕老。可誰也沒料到,一場滅頂之災正悄悄向他們襲來——馬歪嘴看上了李英!
那天,馬歪嘴帶著打手在村里閑逛,正好撞見李英在河邊洗衣。陽光灑在李英身上,把她的臉蛋映得格外紅潤,那低頭洗衣的溫柔模樣,一下子就勾住了馬歪嘴的魂兒。他瞇著斜眼,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心里盤算著:“這小娘子真是絕色,比我那幾個老婆強多了,要是能娶來做小婆子,那可真是享不盡的艷福!”
回到家后,馬歪嘴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都是李英的模樣。他立刻喊來管家,劈頭蓋臉就說:“去,給我查查河邊那個洗衣的小娘子是誰家的,我要娶她做小妾!”管家不敢怠慢,趕緊去打聽,沒多久就回來了:“老爺,那是張生家的未婚妻李英,兩家已經訂了親,就快成親了。”
“訂了親又咋樣?”馬歪嘴歪著嘴冷笑一聲,“在這馬村,我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不就是個窮小子的未婚妻嗎?我有的是銀子,要么讓她乖乖過來,要么我就搶!”
第二天,馬歪嘴就請來了鎮上最有名的王媒婆。這王媒婆長著一雙三角眼,一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專靠撮合婚事撈好處,尤其擅長幫有錢有勢的人強搶民女。馬歪嘴給了她十兩銀子,吩咐道:“你去李家說親,就說我馬老爺看上李英了,愿意給她家里一百兩銀子做聘禮,讓她過來做我的五姨太。要是李家不識抬舉,你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違抗我馬老爺的下場!”
王媒婆揣著銀子,樂滋滋地來到李家。一進門就皮笑肉不笑地說:“李老爹、李老媽,我給你們家帶來天大的好消息啦!咱們馬村的馬老爺看上你家李英了,愿意出一百兩銀子聘禮,娶李英做五姨太。你們想想,跟著馬老爺,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不比跟著那個窮小子張生受苦強?”
李老爹一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王媒婆的鼻子罵道:“你這個黑心的媒婆!我家李英已經訂了親,馬上就要嫁給張生了,你趕緊走,別在這兒胡說八道!”李老媽也跟著說:“我們李家雖然窮,但也不會為了銀子賣女兒!馬歪嘴想強娶我女兒,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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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媒婆見李家態度堅決,立刻變了臉色,尖聲說道:“你們可別不識好歹!馬老爺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他想要的人,誰也攔不住。要是你們不答應,馬老爺發起火來,不僅你們家不得安寧,張生那小子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是死,我們也不會答應的!”李英從里屋走出來,眼神堅定地說,“我生是張生的人,死是張生的鬼,絕不會嫁給馬歪嘴那個惡霸!”
王媒婆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到馬家,把李家的態度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馬歪嘴。馬歪嘴氣得一拍桌子,把茶杯都摔碎了:“好你個李家,給臉不要臉!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他立刻拿出銀子,招來鎮上的一幫打手,個個手持棍棒,兇神惡煞,吩咐道:“三天后,你們跟著我去李家搶親,把李英給我搶回來!誰敢阻攔,就往死里打!”
消息像野火一樣在村里傳開了,張生和李英急得團團轉,李家父母更是整日以淚洗面。鄉親們都為他們捏了一把汗,可誰也不敢得罪馬歪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沒想到,這事兒不知怎么就傳到了縣城里,傳到了縣令盛趕場的耳朵里。
各位看官,這盛趕場可不是一般人。他本名盛清廉,因為每月逢二、五、八都要親自到鄉下趕場,體察民情、受理案件,所以老百姓都親切地叫他“盛趕場”。盛趕場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最恨的就是欺壓百姓的惡霸劣紳。他身高八尺,濃眉大眼,留著一臉絡腮胡,看上去威風凜凜,可對待老百姓卻十分和善。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老百姓找上門來,他都會盡心盡力去辦。這些年,他收拾了不少惡霸,平反了不少冤案,在資中縣威望極高,老百姓都說他是“包青天再世”。
盛趕場聽聞馬歪嘴要強搶民女,頓時火冒三丈,拍著桌子罵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民女,這馬歪嘴也太無法無天了!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膽子!”當即決定喬裝打扮,親自去馬村私查暗訪,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好好整治這個惡霸。
第二天一早,盛趕場換上了一身舊長衫,頭戴瓜皮帽,肩上挎著一個褡褳,里面裝著幾枚銅錢和一張羅盤,手里拿著一副竹板,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他吩咐衙役們在縣城待命,自己則獨自一人,溜溜達達地往馬村趕去。
一路上,盛趕場一邊走一邊打聽馬歪嘴的情況,越聽越生氣。走到馬村村口,正好遇見幾個村民在聊天,一提起馬歪嘴,個個都咬牙切齒。盛趕場趁機湊過去,打著竹板唱道:“算命算命,算天算地算人生,知兇知吉知禍福,不靈不要半文錢!”
村民們見來了個算命先生,都圍了過來。有人好奇地問:“先生,你算得準嗎?”盛趕場笑著說:“準不準,試過就知道。我算過的人,沒有說不靈的。”說著,他故意壓低聲音:“聽說你們村里有個馬老爺,富貴逼人,我想去給他算一卦,不知他府上怎么走?”
村民們一聽,都紛紛勸道:“先生,你可別去!那馬歪嘴是個惡霸,脾氣古怪得很,要是算得不合他心意,說不定會打你一頓!”盛趕場心里暗暗好笑,嘴上卻說道:“多謝各位好意,可我這算命的,就愛給富貴人家算,越是難算的,我越要試試。”
說完,盛趕場按照村民指的方向,徑直向馬歪嘴的大院走去。馬歪嘴的院子真氣派,青磚黛瓦,高墻大院,門口還站著兩個兇神惡煞的打手。盛趕場走到門口,拿起竹板“噼里啪啦”敲了一陣,高聲喊道:“算命啦!算命啦!本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生死禍福,能斷姻緣財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不靈分文不取!”
打手們見是個算命先生,本來想趕他走,可馬歪嘴正好在家,心里正為搶親的事犯嘀咕,想找個人算算吉兇,就吩咐下人:“把他帶進來,讓他給我算算。”
盛趕場跟著下人走進內堂,只見馬歪嘴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手里端著一個紫砂壺,斜著眼睛打量他。盛趕場假裝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作揖:“草民見過馬老爺,不知馬老爺要算點什么?”
馬歪嘴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先生,我最近想討個小妾,是本村的李英,你給我算算,我倆八字合不合,這門親事順不順利?”
盛趕場心里早就有數,他故意裝模作樣地拿出羅盤,又讓馬歪嘴報了生辰八字,然后閉上眼睛,掐著手指念念有詞,一會兒皺著眉頭,一會兒搖頭嘆氣,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馬歪嘴急得不行,催促道:“先生,算得怎么樣了?快說!”
盛趕場睜開眼睛,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馬老爺,不瞞你說,這門親事……唉,干不得啊!”
“為啥干不得?”馬歪嘴一下子坐了起來,瞪著眼睛問。
“馬老爺你聽我說,”盛趕場故意壓低聲音,“這李英的八字硬得很,是克夫的命啊!你要是娶了她,不僅對你的財運不利,還可能招來橫禍,甚至會折損你的陽壽!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另尋良緣為好。”
“放屁!”馬歪嘴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紫砂壺都差點掉在地上,“什么克夫不克夫的,老子才不信這些鬼話!我馬歪嘴想要的女人,還沒有得不到的!就算她是閻王爺的女兒,我也要娶回來!我已經花了銀子,找了打手,三天后就去搶親,她不從也得從!”
盛趕場心里冷笑:“果然是個冥頑不靈的惡霸!”嘴上卻說道:“馬老爺息怒,既然你心意已決,草民也不敢多勸。只是這搶親之事,畢竟不太光彩,要是傳出去,恐怕對馬老爺的名聲不好。”
“名聲?”馬歪嘴嗤笑一聲,“在這馬村,我的話就是規矩,誰敢說個不字?再說了,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算名聲不好又咋樣?”
盛趕場見馬歪嘴已經鐵了心,便順水推舟道:“既然馬老爺執意要辦,那草民先恭喜馬老爺了!到時候搶親成功,辦喜事的時候,草民一定來喝杯喜酒,沾沾喜氣。”
馬歪嘴得意地笑了:“行!到時候你來,我讓你喝個夠!”
盛趕場又說道:“只是草民家境貧寒,沒什么值錢的東西當賀禮,這可如何是好?”
馬歪嘴大方地揮揮手:“客氣啥!你來就是給我面子,還需要什么賀禮?只管來吃酒就行!”
“不行不行,”盛趕場連忙擺手,“無功不受祿,草民怎么能白吃白喝呢?我這人脾氣怪,賀禮一不要錢,二不要物,就愛討個彩頭。馬老爺要是不嫌棄,到時候就送我一條腿當賀禮吧!”
馬歪嘴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覺得這算命先生真是個瘋子:“行!不就是一條腿嗎?你想要,我就給你!到時候你來,我親自把腿給你‘送’過去!”他只當是玩笑話,根本沒放在心上。
盛趕場心里暗暗盤算:“好你個馬歪嘴,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到時候可別后悔!”嘴上連忙道謝:“多謝馬老爺成全!那草民就先告辭了,三天后準時來喝喜酒!”
說完,盛趕場背起褡褳,打著竹板,慢悠悠地離開了馬家大院。一出院子,他立刻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腳下生風,快步向縣城趕去。回到縣衙,盛趕場立刻召集所有衙役,下令道:“馬村惡霸馬歪嘴,強搶民女,為非作歹,罪大惡極!明天一早,你們隨我一同前往馬村,將馬歪嘴、張生、李英一同傳到縣衙,當堂審案!務必讓這惡霸受到應有的懲罰!”
衙役們早就聽說過馬歪嘴的惡行,一個個摩拳擦掌,齊聲應道:“遵命!”
第二天一早,盛趕場帶著衙役們,騎著馬,浩浩蕩蕩地向馬村進發。消息傳到馬村,鄉親們都興奮不已,紛紛奔走相告:“盛大人來了!盛大人要來收拾馬歪嘴了!”大家都涌到衙門口看熱鬧,把縣衙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連屋頂上都站滿了人。
馬歪嘴聽說盛趕場來了,心里還納悶:“我沒招惹他啊,他來干啥?”直到衙役們闖進他家,把他五花大綁地押到縣衙,他才知道大事不妙。當他被押進大堂,抬頭一看,只見堂上端坐的縣令,分明就是三天前那個算命先生!馬歪嘴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我怎么把算命先生當成縣令了?這可真是自投羅網啊!”
盛趕場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馬歪嘴!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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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堂木的聲音震得馬歪嘴耳膜發疼,他哆哆嗦嗦地說:“大……大老爺,我……我不知罪啊!”
“不知罪?”盛趕場冷笑一聲,“你強搶民女李英,欺壓鄉鄰,為非作歹,證據確鑿,還敢狡辯?來人,傳張生、李英上堂!”
張生和李英被帶到堂上,兩人一五一十地把馬歪嘴如何派媒婆說親、如何威脅恐嚇、如何準備搶親的事情說了一遍。鄉親們也紛紛作證,控訴馬歪嘴的種種惡行。
馬歪嘴見人證物證俱在,再也無法抵賴,只能低下頭,渾身發抖。
盛趕場又問道:“馬歪嘴,三天前,你是不是答應給我一條腿當賀禮?”
馬歪嘴一愣,隨即想起了當時的玩笑話,臉都白了:“大……大老爺,那只是玩笑話,當不得真啊!”
“玩笑話?”盛趕場一拍驚堂木,“你強搶民女的時候,怎么不說自己是在開玩笑?你欺壓百姓的時候,怎么不說自己是在開玩笑?本老爺說話算話,你既然答應了,就必須兌現!你強搶民女,本該重判,念在你是初犯,今日就從輕發落——打斷你一條腿,讓你記住這個教訓,以后再也不敢欺壓百姓!”
“不要啊!大老爺,饒命啊!”馬歪嘴嚇得連連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
“哼,現在知道求饒了?當初你欺負老百姓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饒他們一命?”盛趕場厲聲喝道,“來人,將馬歪嘴按倒在地,重打四十板,打斷他的右腿!”
衙役們立刻上前,將馬歪嘴死死按住,舉起大板就打了下去。“啪!啪!啪!”大板打在屁股上的聲音響徹大堂,馬歪嘴鬼哭狼嚎,哭得撕心裂肺,一開始還嘴硬,后來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鄉親們看得解氣極了,紛紛拍手叫好:“打得好!打得好!”“盛大人英明!”
四十板打完,馬歪嘴的右腿已經斷了,疼得昏死過去。盛趕場吩咐衙役:“把他拖下去,關進大牢,等他傷好了,再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馬村!”
隨后,盛趕場轉向張生和李英,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張生、李英,你們二人情投意合,本是天作之合。馬歪嘴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們再也不用害怕了。回去之后,好好籌備婚事,擇個黃道吉日完婚。日后若再有惡人騷擾,只管來縣衙報官,本老爺為你們做主!”
張生和李英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忙跪下磕頭:“多謝盛大人!多謝盛大人為民做主!”
盛趕場扶起他們,說道:“起來吧,這都是本老爺應該做的。你們要好好過日子,孝敬父母,勤勞持家。”
結案后,衙門外的百姓們個個拍手稱快,紛紛夸贊盛趕場是為民做主的好官。大家敲鑼打鼓,送盛趕場離開,一路歡呼雀躍,比過年還熱鬧。
后來,張生和李英順利成了親,婚后男耕女織,日子過得十分幸福。馬歪嘴在牢里養好了傷,被發配到了邊疆,再也沒能回來。馬村沒有了惡霸的欺壓,鄉親們過上了安寧的日子。
各位看官,這就是盛趕場巧扮算命先生,斷腿懲惡護良緣的故事。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盛趕場不僅斷得明明白白,還收拾了惡霸,救下了一對苦命鴛鴦。這正是:清官為民做主,惡霸難逃懲處;善惡終有報應,人間自有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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