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11月1日,西伯利亞的風跟刀子似的刮,把地皮凍得硬邦邦的。
在一個編號特殊的戰俘營里,有個滿臉老人斑、手背全是凍瘡的日本老頭沒挺住,兩腿一蹬走了。
這老頭走的時候特沒排面,看守的蘇聯大兵大概也就把他當個耗材,裹吧裹吧就扔出去了。
這一年,離大批日本戰犯被遣返回國其實就差那臨門一腳的四年,可這老頭命不好,沒熬過那個冬天。
當時營地里估計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天天跟土豆和煤渣打交道的所謂“勞改犯”,七年前還是那個把東三省老百姓嚇得哆嗦的日本關東軍陸軍少將。
他叫后藤俊藏。
說起來挺諷刺的,這輩子他在偽滿洲國的邊境線上“經營”了幾十年,修炮樓、抓勞工、搞討伐,最后呢,死在了他拿著望遠鏡窺探了半輩子的那個國家的泥地里。
歷史這玩意兒,有時候就是這么冷酷又黑色幽默,你種什么因,它就在什么時間點給你結什么果,半點不由人。
要是咱們把后藤俊藏的檔案袋抖落開,你會發現這人有個特明顯的標簽——“非精英”。
1915年他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27期畢業。
按理說,那會兒的日本軍官要是想飛黃騰達,下一步必須得考那個著名的“陸軍大學校”,拿個“軍刀組”的學歷,然后去參謀本部當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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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藤俊藏沒考上,或者壓根沒那腦子。
這意味著你跟東京那個舒服的核心決策圈絕緣了,這輩子就只能在野戰部隊的泥坑里打滾,靠熬年頭、拼刺刀來換那一點點可憐的晉升機會。
也就是這種要命的“職業焦慮”,讓后藤俊藏在侵華戰場上表現得跟打了雞血似的。
既然拼學歷拼不過那些“天之驕子”,那就拼殺人手段唄。
時間撥回到1939年,這年頭對后藤俊藏來說是個大坎兒。
那時候他已經是步兵中佐了,被調去關東軍第四獨立守備隊,當了個第24大隊長。
這地兒在哪?
牡丹江。
懂行的一聽就知道,這可是當年關東軍的“七寸”之地。
日本為了防著蘇聯,在偽滿洲國東邊那是下了血本,修了一連串的要塞。
后藤俊藏名義上是守備,實際上就是這條惡犬防線上的“看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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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不僅得盯著蘇聯紅軍的動靜,更重要的一項“業務”就是對付長白山里的抗聯戰士。
那幾年是東北抗聯最苦的時候,后藤俊藏帶著人像過篩子一樣在密林里折騰,這種地毯式的“討伐”,那是真狠。
不知道多少抗聯英雄,就折在這個想靠殺人換前程的日本軍官手里。
到了1941年,希特勒那邊跟蘇聯干起來了,日本大本營一看機會來了,也蠢蠢欲動,搞了個名義上叫大演習、實際上就是戰爭總動員的“關特演”(關東軍特別大演習)。
借著這股妖風,后藤俊藏終于混上了大佐,接手了第二十四師團步兵第89聯隊。
這部隊駐扎在東安(現在的密山)和林口一帶,那是絕對的國防前線。
在這地界兒,后藤俊藏就干了兩件事:一是沒日沒夜地修永久性要塞,逼著成千上萬的中國勞工在刺刀底下干活,累死病死的尸體直接填了戰壕的地基;二是繼續搞“治安肅正”,也就是把周圍村子給霍霍一遍。
這時候的他,已經把自己徹底活成了一顆關東軍防御體系上的“頑固螺絲釘”。
可笑的是,他費勁巴拉、那是真的費了老勁修出來的這些鋼筋水泥怪物,幾年后壓根沒擋住蘇聯人的鋼鐵洪流,反倒成了日本帝國主義勞民傷財的鐵證。
你看那些一定要把事情做絕的人,最后往往連退路都被自己給堵死了。
到了1943年底,太平洋那邊美軍已經把日軍打得找不著北了。
這時候后藤俊藏突然被調離了一線,去當了個關東軍下士候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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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職位聽著不咋地,其實信息量巨大。
下士候隊是干嘛的?
專門培訓軍曹、曹長這些下級軍官的。
為什么急著讓一個資深大佐去管培訓?
因為前線死人死得太快了,骨干都要打光了。
日本陸軍這臺破機器眼看就要散架,急需零件。
后藤俊藏在這個位置上,說白了就是在搞“速成班”,把一批批還沒怎么長開的日本小年輕,訓練成只會喊“萬歲”沖鋒的炮灰,然后把他們送去太平洋喂鯊魚,或者填進即將崩盤的偽滿防線。
1945年6月,這時候日本基本上就是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那個曾經牛氣沖天的關東軍,精銳早就被抽調空了,剩個空架子嚇唬人。
就在這節骨眼上,后藤俊藏竟然晉升少將了,接手了新組建的獨立混成第134旅團。
別聽名字挺唬人,所謂的“獨立混成”,那會兒基本就是老弱病殘加破銅爛鐵拼湊出來的雜牌軍。
他駐扎在遼寧錦縣,任務是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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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御誰?
防御即將壓過來的蘇聯紅軍百萬大軍。
這哪是戰術部署啊,這純粹就是心里安慰。
結局來得比所有人想的都快。
1945年8月9日,蘇聯紅軍發動“八月風暴”,那是真風暴,兵分三路橫掃東北。
后藤俊藏那個拼湊起來的第134旅團,還沒來得及在錦縣擺個像樣的造型,就被上頭命令趕緊跑,往吉林臨江方向撤。
這是一場絕望的馬拉松。
曾經在這片黑土地上不可一世的“皇軍”,這會兒跟喪家之犬沒啥區別,在秋雨泥濘里連滾帶爬。
到了臨江,后藤俊藏也沒等來大本營讓他“玉碎”的命令,反而是接到了無條件投降的通知。
8月18日,他帶著那幫殘兵敗將向蘇軍繳械。
那一刻,他手里緊緊攥著的指揮刀,直接變成了進入西伯利亞戰俘營的單程車票。
從臨江到西伯利亞,這路可不好走,又遠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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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藤俊藏的晚年生活,簡直就是對他前半生最大的打臉。
當年在侵華戰場上,他不知多少次坐在暖烘烘的司令部里,把中國戰俘和勞工趕進零下三十度的礦山和工地去送死。
現在好 了,風水輪流轉,輪到他自己在西伯利亞的凍土層上揮舞鐵鍬挖土豆了。
蘇聯人對這些日本將軍可沒什么優待政策,管你以前是少將還是大佐,在這兒,階級直接給你拉平。
每天就是干活、挨餓、受凍。
西伯利亞那個冷啊,是能把人骨頭縫里的熱氣都抽干的那種。
好多身強力壯的年輕兵蛋子都沒挺過去,更別說后藤俊藏這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子了。
1952年,后藤俊藏終于還是死在了異國他鄉的勞改營里。
他這一輩子,起步是個不起眼的小軍官,靠著在中國土地上施展暴力、踩著尸骨爬上了高位,自以為是帝國的棟梁,其實呢?
不過是軍國主義那輛破戰車上一塊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擋泥板。
當戰車散架的時候,他只能被狠狠甩進冰冷的泥坑里。
他咽氣的那天,沒人給他蓋國旗,只有西伯利亞漫天的白雪,把他那身罪孽深重的皮囊,埋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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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王輔,《日軍侵華戰爭》,遼寧人民出版社,1990年。
《關東軍沿革及各部隊概況》,吉林省檔案館藏檔。
日本防衛廳防衛研修所戰史室,《關東軍(2)——關特演與對蘇戰備》,朝云新聞社,197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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