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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老照片在檔案館里靜靜躺著,畫面里的年輕人留著利落寸頭,右手緊攥武士劍,高筒皮靴踏在青石板上,背景是雕梁畫棟的宮苑廊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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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英氣又透著倔強的照片,拍于他最狼狽的時刻,他是誰?為何在皇家禁苑里,露出這般復雜的神情?
答案藏在1924年的寒冬,那時候的北京城里,一場政變正悄然發酵,18歲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永遠告別這座住了十六年的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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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張照片里的年輕人,得從十六年前的那個冬天說起,1908年,兩歲多的他被抱進紫禁城,稀里糊涂坐上了龍椅,宮里人都叫他皇上,可他連慈禧太后的面都沒敢多看,當場嚇得哭著要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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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那年,辛亥革命的炮火從南方傳來,隆裕太后替他簽下退位詔書,按說皇上當不成了,可民國政府給了份《清室優待條件》,讓他繼續住在宮里,每年還撥四百萬兩銀子,這一住,就又是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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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的日子過得像個精致的籠子,他每天跟著陳寶琛這些師傅讀四書五經,后來又請了英國師傅莊士敦。
莊士敦教他說英文、穿西裝,還勸他剪了辮子留起寸頭,照片里那清爽的發型,就是這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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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太監宮女都還把他當皇上伺候,可他心里清楚這身份早變了味,1917年張勛帶著辮子軍進京,把他又扶上龍椅,結果十三天就被趕了下來。
那次之后,他更明白,所謂的“皇上尊號”不過是個空架子,他開始偷偷做些“新派”的事,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亨利”,學著騎自行車,為了方便還把宮里的門檻都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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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骨子里的帝王情結沒斷,他總想著能恢復祖業,手里那把武士劍,就是他偷偷讓內務府打造的。
1924年10月,直奉戰爭打得正兇,馮玉祥突然率軍回師北京,把總統曹錕給軟禁了,這個“倒戈將軍”早就看不慣紫禁城里的小朝廷,覺得留著個退位皇帝,共和就不算真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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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攝政內閣連夜改了《清室優待條件》,第一條就寫著“清帝即日移出宮禁”,第二天上午九點,京畿衛戍司令鹿鐘麟帶著軍警就到了神武門,把宮里的禁衛軍全繳了械,直奔隆宗門找內務府大臣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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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談了兩個多小時,內務府大臣們還想討價還價,求著寬限幾個月,鹿鐘麟急了,朝著外面喊“再給二十分鐘,不然景山上就開炮”,醇親王載灃趕過來勸了半天,他才點頭同意出宮。
出宮前,他讓人帶著去了翊坤宮,這地方是明清后妃住的,他小時候常來這兒玩,對院里那棵石榴樹印象很深,他換上莊士敦送的高筒皮靴,把武士劍攥在手里,拍下了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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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他站的筆直,眼神里沒有慌亂,反倒透著股不服輸的勁,他或許是想靠著這身裝扮告訴自己,就算離開皇宮,也不能丟了“愛新覺羅”的體面。
下午三點多,他跟著后妃親屬走出御花園,坐上汽車直奔醇王府,車開出宮門的時候,他掀著窗簾往后看,神武門上的“故宮博物院”匾額還沒掛上去,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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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醇王府那幾天,他夜里總睡不踏實,聽說北京學生要圍過來,嚇得趕緊給鹿鐘麟打電話求保護。
鹿鐘麟倒是夠意思,讓韓復榘派了兵守在王府外,可這種寄人籬下的滋味,比在宮里當“傀儡皇上”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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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時候,在莊士敦的幫助下,他偷偷搬進了日本公使館,1925年農歷二月初二“龍抬頭”那天,又從天津日租界的大和飯店住了下來。
天津的八年里,他每天都和遺老們開會,要么找西方列強求助,要么和日本人聯絡,滿腦子都是復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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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那股倔強勁,變成了執念,他覺得馮玉祥把他趕出宮是奇恥大辱,卻沒想過,那其實是幫他擺脫了那個腐朽的牢籠。
要是一直待在宮里,他可能永遠都是個被太監宮女包圍的“廢帝”,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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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日本人找上門來,說要幫他在東北“復國”,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坐著火車去了長春,成了偽滿洲國的“康德皇帝”,這回他又穿上了龍袍,可背后全是日本人的操控,連出門都得經過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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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他被蘇聯紅軍俘虜,后來又被遣送回中國,關進撫順戰犯管理所。
在管理所里待了十年,他才慢慢想明白,自己這一輩子都在被“皇帝”這個身份綁架,手里的武士劍早沒了,寸頭也熬成了平頭,高筒皮靴更是早就磨破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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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他被特赦,成了一名普通公民,后來他在全國政協工作,還寫了本《我的前半生》。有人問起1924年那張翊坤宮的照片,他沉默了半天,說那時候以為丟了皇宮是丟了一切,后來才知道,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次重生。
1967年他病逝的時候,骨灰葬在了八寶山革命公墓,多年后移葬清西陵華龍陵園,離光緒皇帝的崇陵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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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再提他當年手握武士劍的模樣,可那張老照片還在,寸頭、皮靴、武士劍,還有翊坤宮的廊柱,都成了那個時代最鮮活的見證。
那張照片里的18歲少年,只是個被時代裹挾著前行的普通人,他攥著劍想留住的體面,早在退位那天就沒了,他靠著皮靴和寸頭想融入的新世界,卻花了半輩子才真正看懂。
參考資料:
人民政協報——驅除溥儀出宮 2017-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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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報——清宣統皇帝溥儀遜位之謎 2012-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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