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只要會笑,相聲就不會滅亡。”
在一場對相聲老藝人孟凡貴的采訪中,這句源自其恩師高英培的話,被他鄭重道出。作為師從高英培的相聲名家,孟凡貴的相聲生涯,貫穿著天橋的煙火氣、兵團的風霜,還有對這門藝術一以貫之的敬畏與堅守。
孟凡貴與相聲的緣分,早在小學三年級就已結下。出生在北京天橋的他,打小就愛表演天津快板、說相聲。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五一節,他還曾為外國來賓演出,留下了珍貴的影像。后來上山下鄉到黑龍江兵團,盡管沒進宣傳隊,可姜昆、趙炎、師勝杰這些日后相聲界的頂梁柱,都是當時各團宣傳隊里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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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底,孟凡貴病退回京,日子過得格外拮據。他干過煤廠施工、當過19路汽車售票員,后來又去崇文運輸廠當裝卸工,每天掄著大板鍬,把城里的渣土運到盧溝橋,再拉著沙子回城,又臟又累的活兒壓得他喘不過氣。走投無路時,他想起了老本行——相聲。
于是,孟凡貴揣著快板和段子,走上崇文區的街頭撂地演出。憑著扎實的功底,他被選入崇文宣傳隊,還在1978年北京市唯一的調研演出里,憑借《百花齊放百花旗》一舉拿下三個大獎。年底,全總文工團向他拋來橄欖枝,他稀里糊涂地從“業余票友”變成了專業相聲演員。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他隨中央慰問團第一分團奔赴前線,歸來后正式扎根全總文工團,成了曲藝隊的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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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團里,孟凡貴與恩師高英培、范振玉成了同事。范振玉退休后,團里安排他給高英培捧哏,這段合作讓他與兩位前輩結下深厚情誼。他至今記得,結婚時范振玉忙前忙后當了一天知客,高英培也從遠方趕來赴宴,這份恩情,他記了一輩子。后來,他正式拜師高英培,才算真正入了相聲的“門”。
從藝幾十年,孟凡貴活得格外“守規矩”。他從不摻和圈里的是非,只專心打磨自己的相聲,也沒什么額外的奢求。如今七十歲的他,身體不算硬朗,多年患病,還做過大手術,但只要徒弟們來探望,他就精神頭十足。二十一個徒弟,個個孝順,劉云天、劉毅、李然這些名字,被他如數家珍。他不愛跟徒弟扯閑篇,每次見面都要教幾段活,哪怕只是一個小包袱,也得讓徒弟們學扎實——自己見不著觀眾了,能把本事傳給徒弟,也算圓了對相聲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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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暇時,孟凡貴不愛看電視,就靠聽相聲、聽京劇打發時光,聽著老前輩們的段子,懷念師父高英培和范振玉,還有教過他不少本事的王世臣先生。在相聲圈里,他的人緣出了名的好,和李金斗是六十年的交情,兩家孩子互認干親;天津的楊紹華、馬志明、魏文亮、李伯祥等前輩,都曾和他搭過伙;上央視綜藝晚會,群口相聲里總少不了他的身影。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和牛群、馮鞏兩位老師合作過。
采訪的最后,孟凡貴握著話筒,鄭重地感謝開辟相聲陣地的劉東,也感謝所有喜歡相聲的觀眾。他再次提起師父的那句話,語氣篤定:“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只要會笑,相聲就不會滅亡。”
這大概就是一個七旬相聲人,對這門藝術最赤誠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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