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酒學士”王績：嗜酒如命的大唐詩人，除了李白還有他

三仕三隱，嗜酒成性詩酒為伴，隱居至終

眾所周知，唐朝浪漫主義詩人李白既有“詩仙”之稱，又有“酒仙”的稱號。

杜甫有詩寫道：

“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首詩將李白的灑脫、豪飲和才情描繪得淋漓盡致。

不過，在李白之前，還有一位海量飲酒的詩人。

據說，他一天能飲五斗酒，自稱“五斗先生”。

為了喝到美酒，他情愿降職。

論酒量，李白未必能勝他。

而酒也在他的作品中擔當著主角，如《獨酌》詩云：

“不如多釀酒，時向竹林傾。”

又如《看釀酒》詩云：

“從來作春酒，未省不經年。”

他就是被《唐才子傳》一書列在第一位，人稱五言律詩奠基人的王績。

下面，讓我們走進他極具個性，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

少有大志，博聞強記

王績，生于公元585年，字無功，號東皋子，時人稱“斗酒學士”。

史料記載，王績的祖籍為山西祁縣絳州龍門，今屬山西河津。

他的父親王隆在隋朝曾擔任國子博士，他的兄弟亦在青史留名。

王績的大哥王度為史學家，還是著名志怪小說《古鏡記》的作者，另著有《北朝春秋》《隋書》。

二哥王通為思想家和教育家，被尊稱為“文中子”，著有《元經》《禮經》等著作。

三哥王凝也是一個史學家，不過有資料懷疑，王度和王凝或為一人。

出生在如此書香濃郁的家庭，王績從小就受到文學的熏陶和傳承。

父親為其取名“績”，寓意功勛、豐功偉績，可見家族對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王績從小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博聞強識，據說他“八歲讀《春秋左氏》，日誦十紙”。

公元600年，年僅15歲的他獨自游歷長安。

剛到長安，他便去拜見當時權傾朝野的大臣楊素。

彼時，楊素正在長安府邸舉行宴會，來參加宴會的都是當朝文官武將和各地名士。

年僅15歲的王績也前來赴宴，這實屬例外。

而楊素此人素來驕傲，見王績只是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便頗為不在意地讓他去下位落座。

面對眼前達官貴人和英才匯聚的場面，王績雖從未經歷過，卻絲毫不怯場。

見楊素如此態度，他直接拱手，從容不迫地大聲說道：

“我聽說當年周公重視人才，有才能的賓客前來拜見時，周公把含在嘴里的飯菜吐出來，把頭發挽起來招待。

明公您若想保住榮華富貴，不宜以這樣倨傲之情對待賢士！”

出言不凡的王績立即引起了周圍眾人的注意，這時才有人認出他是御史王度的弟弟，并告知了楊素。

楊素贊賞王績的見識和氣度，直接將其引為上座。

一時間，眾人皆稱王績為“神仙童子”。

15歲的王績因此才名傳遍長安。

公元605年末，當時科舉制度尚未確立，求仕者主要通過朝廷的察舉制度步入仕途。

察舉制度即由地方長官選取人才，并推薦給上級或中央，經過試用考核再任命官職。

孝廉是察舉制中的一項重要考察科目，旨在為朝廷選拔孝順父母、辦事廉正的人才。

時年20歲的王績正是通過舉孝廉步入仕途，擔任秘書省正字一職，負責校對朝廷書籍和整理文獻。

當時在位的皇帝是隋煬帝楊廣，他為了滿足其驕奢淫逸的生活，在各地大肆修建宮殿苑囿，如著名的顯仁宮、晉陽宮等。

在修建顯仁宮時，楊廣下令從大江南北搜刮奇材異石運至洛陽，并搜求海內的嘉木異草、珍禽等來充實皇家園苑。

這些工程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

不僅如此，隋煬帝廣游江都時，率眾多官員、妃嬪、宮女出行，船隊延綿兩百余里，所經之地500里內均需供應食物，其揮霍浪費程度讓人瞠目結舌。

隋煬帝楊廣濫用民力的行徑，導致民不聊生，各地起義頻發，隋王朝危機四伏。

王績對這樣的情況感到失望，據《唐才子傳》記載，王績“不樂在朝，辭疾”，他不喜歡在朝廷做官，便稱病辭官。

隨后，他被調任揚州六合縣縣丞，六合縣現屬于南京市。

然而，他剛上任不久，揚州便發生了兵變，局勢動蕩不安。

加上王績在工作日飲酒，經常妨礙政務。

不久，他便遭到同僚彈劾，被免職。

解官去職時，王績喊出“網羅在天，吾將安之”的憤慨之語，然后乘著一葉小舟，頭也不回地飄然而去。

公元618年，隋朝滅亡，唐高祖李淵建立唐朝，并召集前朝舊臣入朝為官。

王績因此被召至門下省為官。

按照門下省例，官員每日能得到良酒三升。

弟弟王靜問王績：

“待詔快樂否？”

王績醉醺醺地答道：

“待詔俸祿低，又寂寞，只有每日三升好酒讓我留戀。”

門下省侍中陳叔達得知后，將每日供應王績的三升酒加至一斗。

此事傳出后，王績被戲稱為“斗酒學士”。

縱然江山改朝換代，王績卻還是一番醉生夢死的狀態。

而王績內心的歸隱情緒也逐漸變得濃烈，不久他便再次罷官。

公元627年，李世民登基為帝，史稱唐太宗。

王績再次被朝廷征召為有司。

因時任太樂署史的焦革善于釀酒，王績便向朝廷請求到太樂署擔任太樂丞。

太樂署負責宮廷諸樂及行禮節奏等事務。

吏部初時不允，認為這不合品級，但王績態度堅決，說這是他深切的愿望。

最終吏部同意了王績的請求。

焦革去世后，他的妻子還一直給王績送酒。

一年多后，焦革的妻子也去世了。

王績感慨道：

“這是蒼天不許我暢飲美酒嗎？”

于是，他第三次罷官歸隱。

回歸山野的王績，過上了每天與詩酒相伴的隱士生活。

在此期間，王績創作了著名的《野望》：

東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

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

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

此詩是現存唐詩中最早的一首格律完整的五言律詩，為后世律詩常用的基要章法奠定了基礎。

在隱逸生活中，為了有酒喝，王績開始隨著節令自己釀酒，并將個人情感與酒文化深度融合，在釀酒過程中寫下了不少優秀詩篇。

比如他寫的“竹葉連糟翠，葡萄帶曲紅”，竹葉青翠映襯著釀酒的糟粕，葡萄釀成的紅色美酒格外誘人，一幅美景配佳釀的景象。

再比如他寫的“柏葉投新釀，松花潑舊醅”，記錄了他的釀酒過程，把柏葉放進新釀的酒里，又把松花撒到舊的酒里。

據統計，王績傳世的119首詩中，與酒有關的多達45首，所留文賦中更是篇篇都有酒，可以說，王績是一位將酒文化提升至新境界的飲者。

同時，王績還深入研究釀酒的歷史及古代著名的釀酒名家，遍尋散落在民間的釀酒良方，編纂成《酒經》與《酒譜》各一卷。

當時的太史令李淳風看了王績的著作，不禁稱贊道：

“真是酒家中的大家。”

可見，王績在酒史研究方面的造詣之深。

另外，王績還模仿陶淵明《五柳先生傳》之作，創作自傳性小品《五斗先生傳》，以精簡之筆觸，字字珠璣，展現了其獨特的個性與人生哲學，成為文學史上的獨特篇章。

公元644年，王績重病纏身。

他預感自己大限將至，隨后親自撰寫墓志銘，并囑咐家人薄葬他。

不久后，他安然離世，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縱觀王績的一生，他少有大志，文采飛揚，卻在仕途與隱逸之間徘徊不定。

他喝了一輩子的酒，終于越喝越清醒，逐漸在酒香中找到了自我，從而實現了精神上的解放。

他體悟到人生不能強求，既然無置身臺輔之命，何不立即轉身，與天地自然相處，享受那份難得的悠閑與自在？

最終，王績以酒為媒，以詩為伴，不僅留下了諸多不朽的文學佳作，更以其獨特的人生哲學，為后世文人提供了一種超脫世俗、回歸本真的生活方式與文學創作的靈感源泉。

他的人生智慧，至今仍值得我們深思與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