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要出國深造了,家里就交給你了。”崔貞愛把剛燉好的排骨湯盛進碗里,語氣輕得像在說“今晚吃米飯”。孟憲山握著筷子的手猛地一頓,排骨湯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也模糊了妻子那張理所當然的臉。結婚十個月,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家,像個隨時能被妻子拋下的驛站。
崔貞愛從來都是人群中的焦點。跨國公司總裁助理的頭銜,讓她踩著高跟鞋在寫字樓里活得風生水起,入職一年就憑能力晉升的履歷,羨煞了多少同齡人。可她的終身大事,曾是父母的一塊心病。從二十七八歲開始,七大姑八大姨介紹的相親對象能湊夠一個班組,崔貞愛卻始終緊閉心門——大學時被好友撬走男友的傷,讓她對愛情充滿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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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憲山的出現,像一束撞進暗室的光。作為軟件公司的部門經理,他沒有花言巧語,卻會在雨天提前半小時等在她公司樓下,會把她愛吃的糖醋排骨里的姜塊挑得干干凈凈。第一次見面聊起工作瓶頸,孟憲山隨手畫的流程圖,精準戳中了她的痛點。“我好像等了你很多年”,崔貞愛喝完第三杯咖啡時,紅著臉說出這句話。認識半年閃婚,雙方父母都笑開了花,孟憲山的父母尤其滿意,覺得兒子娶到了“有本事又懂事”的好媳婦。
可婚姻不是偶像劇。崔貞愛的高跟鞋永遠沾著露水,手機24小時不離身,就連新婚夜,總裁的一個電話都能讓她立刻打開電腦處理文件。孟憲山理解她的事業心,主動把家里的瑣事全包了——換燈泡、繳水電費、周末去超市大采購。雙方父母催著要孩子,他也總是笑著打圓場:“貞愛現在正是上升期,孩子的事不急。”
平靜被崔貞愛母親的突然癱瘓打破。老太太此前獨居,突發腦溢血后半身不遂,身邊離不開人。崔貞愛抱著孟憲山哭了一整晚,說父親走得早,母親是她唯一的牽掛。孟憲山拍著她的背承諾:“有我呢。”夫妻倆先請了住家保姆,可老太太性格孤僻又挑剔,嫌保姆做菜太淡,嫌保姆擦桌子不夠用力,不到一個月就把人氣走了。接連換了三個保姆都沒能留住,孟憲山咬了咬牙,向公司申請了彈性工作制,白天忙工作,晚上和周末全權照顧岳母。
他學著給老人擦身、按摩,記著岳母每天該吃的降壓藥和康復藥,甚至跟著短視頻學做軟爛的營養餐。崔貞愛起初還會每天打電話問情況,后來漸漸成了“甩手掌柜”——她的工作越來越忙,應酬一場接一場,身邊永遠跟著那個叫肖子墨的男上司。
肖子墨是崔貞愛的頂頭上司,三十多歲,儀表堂堂,出手闊綽,卻背著“花花公子”的名聲。孟憲山曾在公司年會上見過他一次,肖子墨摟著崔貞愛的肩膀向客戶介紹“我最得力的助手”時,眼神里的熟稔讓孟憲山很不舒服。有一次深夜,孟憲山剛給岳母翻完身,就接到小區保安的電話,說崔貞愛喝多了,被肖子墨送回來。他下樓時,正看見肖子墨撐著傘,把崔貞愛往懷里扶,動作親昵得刺眼。
“他只是上司,送下屬回家很正常。”崔貞愛揉著太陽穴解釋,語氣里帶著酒后的不耐煩。“正常?需要摟腰嗎?”孟憲山的聲音發顫,他想起自己每天在家洗尿布般的辛苦,想起崔貞愛連岳母愛吃什么菜都記不清,心里像被針扎。那次爭吵最終不歡而散,崔貞愛摔門進了客房,一連幾天都沒和他說話。
或許是心存愧疚,崔貞愛后來收斂了些,盡量避開和肖子墨單獨出現在孟憲山面前。孟憲山以為這場風波已經過去,直到那天晚上,崔貞愛輕描淡寫地提出要出國深造。“就你和肖子墨兩個人?”孟憲山的聲音冷得像冰。“對呀,公司就給了兩個名額,機會多難得。”崔貞愛夾了塊排骨放進他碗里,仿佛沒看見他緊繃的臉。
“我不同意。”孟憲山把碗往桌上一放,排骨湯灑出幾滴,濺在潔白的桌布上。“憑什么不同意?”崔貞愛皺起眉,“這是我的事業,你不能拖我后腿。”“拖你后腿?”孟憲山笑了,笑得眼眶發酸,“我在家照顧你媽,包攬所有家務,讓你安心拼事業,這叫拖后腿?你和一個風評不好的男上司孤男寡女在國外待兩年,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孟憲山,你能不能別這么小心眼?肖總只是我的上司,我們是純粹的工作關系!”崔貞愛提高了音量,“這個深造機會關系到我以后的晉升,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那我們的婚姻呢?”孟憲山盯著她的眼睛,“結婚不到一年,你就要遠隔重洋,把這個家丟給我,你有沒有想過我?”
爭執像點燃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得人耳膜疼。崔貞愛的理由永遠是“為了更好的未來”,孟憲山的擔憂在她眼里成了“無理取鬧”。最后,孟憲山疲憊地閉上眼,吐出一句話:“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們先離婚吧。”
崔貞愛的臉色瞬間白了,她愣了幾秒,不是生氣,也不是挽留,而是急切地抓住孟憲山的胳膊:“離婚?那我媽誰照顧?你要是走了,她一個人怎么辦?”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孟憲山的頭頂澆到腳底。他看著妻子焦急的臉,突然明白,在這段婚姻里,他或許從來都不是丈夫,只是一個隨叫隨到的“男保姆”。
“離婚后,她是你媽,自然該你照顧。”孟憲山掰開她的手,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沒想到,我們的婚姻在你眼里,竟然只是一個免費的保姆服務協議。”他轉身走進臥室,收拾自己的東西。衣柜里,他的衣服只占了最角落的一格,旁邊全是崔貞愛的名牌外套和高跟鞋。結婚時他特意買的情侶杯,只有他的那只每天都在用,崔貞愛的那只,還擺在櫥柜最上層積灰。
崔貞愛在身后哭著喊他的名字,說他不懂事,說他不支持她的事業。孟憲山沒有回頭。他想起上個月岳母生日,他做了一桌子菜,崔貞愛卻因為肖子墨一個“臨時有客戶”的電話,中途離場;想起他發燒到39度,還強撐著給岳母喂飯,崔貞愛卻在朋友圈發和肖子墨參加酒會的合影,配文“并肩作戰”;想起他無數個獨自守著空房子的夜晚,崔貞愛的電話永遠是“在忙”“在應酬”“晚點說”。
他搬去了公司附近的出租屋。第二天,崔貞愛帶著她的律師來找他,不是來挽回,而是來談“財產分割”和“岳母的贍養問題”。“房子是婚前買的,歸我。存款我們一人一半。我媽那邊,你能不能再照顧一段時間,等我在國外穩定下來,就把她接過去。”崔貞愛的語氣帶著商量,卻依舊理直氣壯。
孟憲山沒答應,也沒拒絕。他回了趟之前的家,想給岳母告別。老太太坐在輪椅上,手里攥著孟憲山買的按摩球,看見他就紅了眼:“小孟啊,是我拖累你了。貞愛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太好強。”老太太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存折,塞到他手里,“這是我攢的養老錢,你拿著,別讓貞愛知道。”孟憲山鼻子一酸,把存折推了回去:“媽,我不是因為錢。我只是想要一個正常的家,一個把我放在心上的妻子。”
離開時,他在樓下遇見了肖子墨。肖子墨靠在一輛黑色轎車上,笑著遞過來一支煙:“孟先生,其實我和貞愛……”“你和她怎么樣,都與我無關。”孟憲山打斷他,徑直走了。他不想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曖昧,也不想再糾結誰對誰錯。這段婚姻,從崔貞愛把“照顧母親”當成他的義務,把“拋棄家庭”當成理所當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爛透了。
一周后,孟憲山簽了離婚協議。崔貞愛看著協議上的簽字,終于慌了神,抱著他哭:“我錯了,我不去國外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孟憲山輕輕推開她,搖了搖頭。他想起自己曾經無數次的期待——期待和她一起吃一頓完整的晚飯,期待她能陪他看一場電影,期待她在他辛苦時說一句“辛苦了”。這些簡單的期待,最終都成了奢望。
離婚后的孟憲山,把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不到半年就升了總監。他偶爾會去看看崔貞愛的母親,老太太的身體好了些,也雇到了合適的保姆。有一次,他在商場遇見了崔貞愛,她沒出國,也沒和肖子墨在一起,聽說肖子墨很快就和另一個女下屬走得很近。崔貞愛瘦了很多,看見他時,眼神里滿是愧疚。
“對不起。”她低聲說。孟憲山笑了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陽光灑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終于明白,好的婚姻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和妥協,而是兩個人并肩同行,把彼此的需求放在心上。他值得更好的,那個會和他一起做飯,一起照顧家人,一起規劃未來的人。而崔貞愛,也終會在失去后明白,事業再成功,失去了愛與被愛的能力,人生也會只剩空洞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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