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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七夕乞巧,別家女子都求好姻緣,我只盼著長姐趕緊嫁人,讓我能過幾天清凈日子。
世事難料,沒成想我竟比黎枝檸先一步嫁了人。
「父親本就不戀權勢,向來不看重財物,如今卸了官職,正好能潛心研究詩書,不用再為官場之事煩憂,這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我故意用父親平日裝模作樣的謙辭堵她,果然讓她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臉色難看得很。
「那不過是父親的自謙之詞,怎能當真?父親學識淵博,若是就此賦閑在家,你讓他如何自處?」
我神色平靜:「父親本就不喜官場,還寫過不少文章表明心意,怎么就不能當真了?長姐在我這兒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出去還這么說,豈不是讓世人都覺得父親是沽名釣譽之輩?長姐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說話該多些分寸才是!」
「你!」 黎枝檸氣得眼圈發紅,猛地站起身,「好!好啊!往日我倒是小瞧你了,黎枝霧!我倒要看看,沒了黎家撐腰,你在這宮里能安穩幾日!」
「枝檸慎言!」
「長姐!」
「貴妃在朕的后宮能不能安穩,跟你有什么關系?」 凌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面色嚴肅,眼神帶著怒意,「朕倒要問問,貴妃都快及笄了,還瘦得像只雛鳥,原來是被你這不懂規矩的婦人苛待了。」
他突然出聲,又沒人通報,把我也嚇了一跳,眾人慌忙齊刷刷跪了一地。
「怎么不說了?朕倒想聽聽,黎家的手能伸多長,連后宮之事都要管,難不成貴妃還要靠著你們黎家不成?是朕養不起自己的女人了?要不把你父親和祖父都叫進宮來,朕親自問問他們,何時想坐朕的龍椅?」
這話真是誅心,連嫡母都嚇得臉色發白,長姐更是幾乎癱軟在地。
「陛下息怒!臣女絕無此意!臣女只是…… 只是想跟四妹講講孝道!」
「你們世家不是最講規矩嗎?你的規矩是跟誰學的?在貴妃面前也敢胡言亂語!」 凌淵一臉嫌棄,又轉向我,「你也是,什么人都敢在你宮里撒野,朕給你補的身子都白補了,真是沒用!」
我多吃幾口飯怎么了?真是斤斤計較!
凌淵不過幾句話,黎枝檸就哭得滿臉通紅,嫡母也面色慘白。我這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皇權對世人而言,是何等震懾。
世家往日的輝煌,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只是不知,父親和祖父何時才能明白這個道理。
六、
長姐進宮不僅沒討到好處,反倒挨了一頓斥責,還被陛下金口玉言判為失禮。對她這種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向來眼高于頂的人來說,這簡直是滅頂之災。
更慘的是回家之后,祖母派了四位規矩極嚴的嬤嬤去她房里,把她關在家里學禮儀;父親也破天荒動了家法,真是夠狼狽的 —— 這消息是我宮里的一等女官小翠第一時間告訴我的。
那天凌淵恨鐵不成鋼地跟我說了番道理:「你既然是朕的妃子,代表的就是朕的臉面,別讓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給你氣受,讓朕跟著丟人。」
我倒沒覺得自己受了氣。黎枝檸只是一時沒適應我們身份的轉變,還當我是那個不善言辭、性子柔弱的庶妹,可以隨意拿捏;再加上前朝看重世家,皇室勢力薄弱,這些貴族子弟還沒體會過皇權能對世家生殺予奪的厲害,自然沒什么敬畏之心。
凌淵可不像前朝那些性情溫和的皇帝,歷來開國君主,哪有容忍臣子凌駕于皇室之上的。
山中歲月不知更替,春洲幾度聽聞鳥鳴,時光如沙無法挽留,如今早已不是從前的日子,那樣的好時光再也回不來了。
第二天,凌淵下朝后,派人給我送了兩箱子珠寶,還有一箱上好的錦緞,說是讓我多打點首飾,再做兩套新衣服,八月十五中秋節宮里設宴,讓我穿得體面些,免得有不長眼的人給我氣受。
我看著那些珠寶,封條都沒拆,瞧著像是平定蜀中時,從逆賊那里繳獲的。真不知道凌淵是怎么管內庫的,都沒分門別類。
我還沒怎么樣,小翠已經看直了眼:「皇上可真是疼人!小姐,您這下可風光了!」
連在家時的稱呼都喊出來了,真是沒見過世面。哎,慚愧慚愧。不過那支紅瑪瑙簪子真好看,我長姐也有一支,紅得剔透晶瑩,平時寶貝得很。
這幾日,凌淵下朝后都會來我宮里轉幾圈再走,每天不是看看我的桌椅板凳,就是擺弄擺弄新種下的花花草草。
我宮里有兩棵桂花樹,小翠特意讓人摘了桂花,洗干凈做了桂花蜜,把我宮里的茶水都換成了桂花蜂蜜水。沒成想凌淵這般人高馬大、膚色黝黑的,竟還喜歡甜食,不管是蜂蜜水還是桂花糕,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
晌午過后,凌淵閑著沒事又溜達到我宮里,見我在院子里準備畫畫。
昨夜下了場雨,花瓣落在碎石小徑上,帶著幾分蕭疏的意境,正適合入畫。
我剛擺好紙筆,還沒來得及磨墨,就聽見凌淵在我身后說:「這花怎么沒掃?落一地跟雞窩似的,到處都是白毛毛。」
我深吸一口氣,把到了嘴邊的吐槽咽了回去。這深宮大院里,碰上這么個直率的漢子,想多生出點細膩的心思,都像是在白費功夫。
「你就是對下人們太縱容了,讓你那個小綠找人把地掃了。」
「臣妾的侍女叫小翠。」
凌淵理直氣壯:「翠和綠不都差不多,就你事兒多。」
我:「…… 陛下說的是。」
凌淵半躺在我的躺椅上,悠然地喝著桂花茶,突然問:「你什么時候及笄?」
我握著畫筆的手頓了一下:「九月十八是臣妾的生辰。」
「那也快了,行,女子及笄是大喜事,到時候朕給你打個三指寬的金簪子,金光閃閃的,肯定好看。」 凌淵說得興致勃勃,我聽得直皺眉。
要是及笄禮上插著那么粗的赤金簪子,怕是下輩子還會被人笑話。「臣妾覺得,金簪和臣妾的樣貌不太相配。」
「啊,倒也是,你這模樣不算富貴相,戴金簪子像小母雞掛了彩繩,怎么看也不像鳳凰。」
「陛下!」
「哈哈哈哈……」
他是衣食父母,我只能忍。他手下的臣子就沒有忍不了想反抗的嗎?我第一個響應,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
七、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凌淵在宮中設宴,不僅請了皇室宗親,還有有功之臣和不少世家子弟。還有小翠一直惦記著的、提前進京與家人團聚的榮靜郡主凌飛燕。
當晚,月光皎潔如白晝,星辰璀璨似星海。
我和凌淵坐在最上首,在小翠的提醒下,特意留意了凌飛燕。
她穿一身紅衣,戴一頂銀冠,眉眼間神采飛揚。我私下覺得,也不是凌淵喜歡的類型。
傳聞凌飛燕是巾幗英雄,跟著南平王上過戰場。可我看她身姿纖細,膚白貌美,實在不像能打仗的樣子,想來這 「上過戰場」 的說法,水分不少。
黎枝檸今天也來了,不僅來了,還要表演節目 —— 一邊畫畫一邊跳舞。
這是她的得意之作,曾迷倒不少京里的少年郎。
她一邊跳舞,一邊頻頻向我身旁的凌淵投去目光。
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姐姐畫的這是啥?小王八?不對啊,王八就四條腿,她畫錯了吧。」
「回陛下,那是菊花。」
「哦,那旁邊的呢?長蟲?長蟲繞菊花?」
「那是劍蘭,和菊花并稱四君子。」
凌淵眉頭皺得緊緊的:「畫得也不像啊,還一邊跳一邊畫,跟跳大神似的。」
長姐這媚眼,真是拋給了瞎子。
黎枝檸一支舞跳完,姿態柔婉地給凌淵行禮:「臣女獻丑了。」
「知道丑,下回就別跳了。」 凌淵說完,席間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黎枝檸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小翠,看賞。」
小翠憋著笑,扶著黎枝檸回了座位。
長姐大概是頭一回遇上凌淵這樣不給面子的人,回去后滿臉通紅,幾乎要哭出來。
始作俑者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傷了一顆脆弱的少女心,還悠哉悠哉地吃了個秋桃。
「臣女今日也有一舞獻上。」
今兒想跳舞的還真不少。凌飛燕挑釁地看了黎枝檸一眼,拎著一把裝飾劍,跳了段劍舞。
還挺好看的,我看得饒有興致。
一舞跳完,我按住凌淵沒讓他開口,他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陛下,再說下去,那些文人雅士的臉都要綠了。」
凌淵撇撇嘴:「虛偽。」
明明是你審美不行好嗎!
宴席過半,凌淵說去方便一下,他剛走,長姐就起身跟了出去。
我心想,也不用這么明顯吧。她這么做,不知父親和祖父同不同意,郭家那邊知不知情。
好歹姐妹一場,我在回廊攔住了黎枝檸。
「姐姐這是要去哪里?」
「我去更衣。」
「那你走錯路了,小翠,你親自帶姐姐去更衣處。」
小翠上前想扶黎枝檸,她卻甩開小翠的手,梗著脖子說:「我自己會去,不勞貴妃娘娘費心!」
「姐姐也知道我是貴妃啊,那你就該明白,別輕易違背本宮的話。上回的教訓還沒記住?」
「不過兩月未見,四妹的威風倒是長了不少。你就不怕父親知道了責怪你?」
「責怪我什么?責怪我好心派人帶你去更衣?」 我故作疑惑。
黎枝檸氣得雙目圓睜:「你在宮里辦不成事,難道還要攔著別人不成?」
她的侍女也幫腔:「貴妃娘娘,您和大小姐是親姐妹,皇上早晚還要納其他妃子,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幫大小姐得寵,日后你們姐妹同氣連枝,也好互相照應啊!」
我冷笑一聲:「長姐給的照應,本宮可受不起。小翠,讓人把長姐送回家去,你親自跟母親說,長姐喝醉了。」
「黎枝霧!咱們黎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當真要這么羞辱我?」
我抬手給了她一巴掌:「來人,黎枝檸醉酒失儀,堵上嘴送出去。」
「小翠,今日宴席結束后,把黎夫人留下,本宮要好好跟她聊聊家族女兒的教養問題。」
哼,真是個蠢材。
八、
黎枝檸說我記恨她搶了郭梁玉,實在是無稽之談。
我和郭梁玉,確實有過一段情。那時我真心待他,他卻嫌棄我是庶出,花前月下說了一堆情話,最后卻和我長姐定了親。
黎枝檸本來定下的不是他,可她這人天生拎不清,看出郭梁玉對我有意思,反倒覺得這表哥是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好,非要跟他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她用自己的終身幸福,幫我認清了一個渣男,也算是助人為樂、不惜犧牲自身的奇人了。
郭梁玉和她定親后,還托人約我,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說:「枝霧妹妹,我雖然不能娶你為妻,但日后你和枝檸妹妹一同進府,我定會好好待你,就算你不是正妻,也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氣得我讓小翠偷偷給他的馬下了藥,讓他摔斷腿養了四個月。
那時小翠還替我難過,我反倒想得開。
我跟小翠說:「他棄我而去,也在情理之中。人這一輩子,要是總想著靠情誼,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別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好在我不是那種傻子,你想想,要是我當時沒留個心眼,日后咱們主仆倆,還不得任由長姐拿捏?」
這世上的事,向來是一報還一報。郭梁玉先負了我,黎枝檸后來也棄了他。
嘖,真是活該。
該怎么處置黎枝檸呢?我是死也不會讓她進宮來給我添堵的。
這世上最難的事,大概就是丈夫和姐妹糾纏到一起,到底該先怨誰 —— 不過我家這事簡單,怨不了丈夫,只能怨嫡姐了。
反正我怎么看,凌淵都不打算再納一位世家女子進宮。他是開國皇帝,戰功赫赫,手握重兵,根本不用靠聯姻來穩固朝堂。我能借著他的勢安穩度日,已是祖上積德了。
啊,或許也沒那么積德,不然也生不出我這么個不循常規的子孫。
宴席過后,我隱晦的與嫡母說了今日之事,又親自給父親去了手書,跟他說長姐作妖沒關系,要真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我是不會手軟的。
我爹不愧是文化人,給我寫了一封三頁的書信,一邊陳情一邊寫孝道,一邊還暗戳戳的問我,能不能給他官復原職。
那當然是,不能。
凌淵不貶他的官,我都想勸勸,更不要說幫他官復原職了。
我和黎家只有一個能開心,死道友不死貧道,還是我爹委屈一下比較好。
為了表示自家對貴妃的支持,我爹還給我送了幾箱子好物件,都是我爹的心頭至寶,要不是為了能繼續當官,他是死都不肯放手的。
我收拾箱子的時候,凌淵剛好在我宮里,還饒有興致的拿出來幾幅字畫鑒賞了一番,包括凌夫子的《小雞啄米圖》,前朝畫圣的《烏漆嘛黑沒錢買筆圖》等等——以上,由本朝開國皇帝凌淵親自命名。
「你爹挺有錢啊。」凌淵蹲在箱子旁,不知道從哪整了跟草棍叼在嘴里,像個無所事事的二流子:「他這么放心大膽的給你送東西,就不怕朕見財起意,給他家抄了填國庫?」
「你們世家這么信任朕的品德么?」
也可能不是信任陛下您,是我爹單純的沒腦子呢。
九、
中秋過后,凌淵磨刀霍霍向貴族。
世家把控了太多權利和財產,前朝崩塌就是從此開始。凌淵有心提攜寒門子弟,卻被世家鉗制,我猜他早就看這些世家不順眼了,只是怕逼得太狠,動搖國本。
他一力推行新政,卻處處受阻。地方只認鄉紳,不認父母官,新官上任甚至還要先拜本地大族。
前朝能忍,凌淵忍不得。
所以這幾日,朝堂很是動蕩,動蕩程度具體可以從凌淵晚上吃飯時候罵人的次數感受。
「廚子活膩歪了么?做的什么狗屁菜!」
「宮人呢?都死了么?」
「王八蛋!」
「混賬東西!」
他這幾日臉愈發黑,我宮里的人都不敢往近前湊合,我——其實也不太想湊合,但是我不敢。
今天難得凌淵心情還不錯,我倆用了膳之后一起在樹下乘涼。
「你家為啥把你送宮里?」
「假話就是我仰慕陛下已久。」
他嗤笑一聲:「真話呢?」
「真話是,我家適婚女子就我一個。」
他沒看我,目光飄遠不知道想起來什么。
落日余暉,晚霞透過頭頂的樹枝落在他臉上,半明半暗,凌淵如果是個啞巴,魅力值肯定直線上升。
「朕以前也有個妻子,后來起義之時,她怕牽連自己,就與我合離了。」
「合離?」我震驚「不是說,陛下的妻子是——」
「死了?」他點點頭「是朕說的死了。」
凌淵理直氣壯:「難道要朕說,我女人跟別人跑了么?」
我只能說,很符合凌淵的行事風格。
但他為什么要告訴我?我也不太想聽皇帝的私事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朕既然娶了你,就會好好對你,和你爹娘沒多大關系。」
難得凌淵說一句人話,以我對他的了解,估計是殺豬刀要落到我家頭上了。
十、
九月初三,秋獵。
京郊圍場扎了一圈帳篷,我還是頭一次來。
凌淵馬上功夫很好,帶著侍衛早早進了山,我不會騎馬就留下看風景。
今日黎枝檸也來了,穿了一身翠綠翠綠的騎裝,看著像一顆水蔥。
這個形容詞一出來,我深覺近墨者黑,一定是和凌淵待久了,我貧瘠的文學基礎更加單薄了。
長姐今日對我很是殷勤,不知道出門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人果然還是要在逆境中成長。
「小妹,前幾日是姐姐沒想清楚昏了頭,如今我已經想明白,再不會讓妹妹為難了。」
我微笑的看著她:「長姐能想明白是再好不過了。」
「你我至親姐妹,若是因為其他事情生分了,豈不是讓父親難過,妹妹千萬不要把姐姐之前做的事情放心上。」
黎枝檸表情誠懇:「今日陽光這樣好,咱們姐妹去林邊走走可好?聽說那一片的菊花都開了。細葉抽輕翠,圓花簇嫩黃,妹妹一定喜歡。」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看的她笑容有些僵硬后,才矜持的點點頭:「本宮先去更衣。」
出了帳篷,我就支使小翠去查查那片菊花有什么不妥。
小翠問我:「娘娘懷疑大小姐做了什么壞事么?」
我道:「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若是有人本來不喜歡你,卻突然對你殷勤起來,那你就要當心了。這人定是沒安好心,要是不做防備,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小翠回來后,告訴我林邊沒有什么陷阱,卻有個熟人。
「是郭梁玉吧。」
「娘娘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足夠了解黎枝檸而已。她這個人做事不計后果,只圖自己爽快。
私以為護城河最近水位下降,就是水都進了她腦袋,拎起來晃悠晃悠,沒準還有水聲。
「那咱們不去了。」
「不。」我按住小翠「你聽我說——」
我讓小翠把兩個武婢叫來,陪著我一同去了林邊。
「姐姐怎么走的這樣匆忙,要不是只有咱們姐妹兩人,我還以為你急著見情郎呢!」
黎枝檸表情一僵:「妹妹還是這么喜歡開玩笑。」
我微笑不語。
臨近花從,黎枝檸突然捂住肚子:「我,我有點不舒服,妹妹等我片刻,我先去更衣。」
「姐姐自去無妨。」
她急匆匆的離開,臉上的笑意是怎么也止不住
我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冷哼一聲,狗改不了吃那啥,呸呸呸,真是被凌淵帶的越來越粗魯了。
郭梁玉狗狗祟祟的藏在樹后,見我過來跳便出來,想要往我身邊湊,被兩個武婢一掌掀翻。
他趴在地上,艱難的抬頭,許是在樹后待了太久,臉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又蹭了一臉土,這副尊容真是不敢恭維。
我當初怎么看上這么個東西,哎,只怪當初年少,世面見得太少。
「枝霧妹妹——」
「有刺客!」小翠大喊一聲,兩個武婢沖上去對著郭梁玉一頓拳打腳踢。
十一、
待黎枝檸洋洋得意的帶著一眾貴婦過來之時,郭梁玉已經挨了一頓毒打,被趕來的侍衛捆在樹上了。
「梁玉我兒!」郭夫人一眼認出來自己親親兒子,哀呼一聲撲過去,卻被侍衛攔下。
「貴妃娘娘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娘娘在此賞花,郭公子鬼鬼祟祟藏在林子里,不知意欲何為。」小翠冷聲解釋道。
我假作被嚇得不清,勉強露出個笑容:「長姐約我至此,怎么不提前說明還有未婚夫在,倒是讓郭公子受了一番苦。」
「若不是娘娘仁慈,這等行為當場打死也不為過!」小翠繼續添磚加瓦。
「這——」一眾貴婦你看我,我看你,眉眼官司亂飛,誰也沒敢先說話。
黎枝檸倒是想說話,我嫡母死死的掐住她,強笑道:「讓娘娘受驚了!」
「還不把郭公子帶下去看傷。」
武婢被我特意囑咐,起手就卸了郭梁玉下巴,他一肚子話說不出來,十分悲情地被侍衛拖走了。
在場諸位都不是蠢人,寥寥數語就把話題帶過,好似剛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郭梁玉從不曾存在一般。
若我還是個無名無姓的庶女,黎枝檸這一套辦法對我自然有用。但我做了貴妃,這套簡單粗暴的陷害就狗屁不是,連郭梁玉也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聲張。
公平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卻要活在大多數人嘴里。
太陽還沒下山,小翠就來告訴我,黎枝檸突然生病,被送回家去了。
嫡母做事,向來果決,估計一時半會我都不會見到黎枝檸了。
傍晚,嫡母來找我敘話,我們都默契的沒再提起黎枝檸。
她坐了一會,小翠來通傳,凌淵回來了。
嫡母說不打擾我和皇上相處,就起身離開了,臨走前,她說:
「夜里風重,娘娘千萬多添被褥,保重身體。」
秋老虎沒走,近幾日熱的離譜,嫡母這話,意在何處呢?
凌淵踏著晚霞歸來,后面的侍衛拎著一堆獵物,身后還跟著神采飛揚的凌飛燕,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凌淵回頭才看到她:「你怎么還不下馬?你粘在馬上了啊?」
「飛燕,給貴妃娘娘請安。」南平王皺眉看著自己女兒。
凌飛燕不情不愿的給我行了個禮,看神情,應該是一邊行禮一邊在心里罵我。
哎呀有親爹罩著真好,你看黎枝檸和凌飛燕,平時有什么麻煩家里都能出面解決,不像我,吃個豬肘子還得等小廚房有心情做才行。
哎,今天晚上有沒有豬肘子呢?
許是白天想了太多豬肘子,夜里做夢,我夢到凌淵笑嘻嘻的對我說,要給我指個封號,冊封為肘貴妃,賜豬圈。
圣旨都到我面前了,小翠瘋狂搖著我的肩膀說「娘娘你快接旨啊!」,一群人大喊肘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嚇得我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
一點燭火,月色清冷,萬籟俱寂,帳篷里還放著睡前小翠放的冰盆。
十二、
昨夜的夢過于離譜,以至于今晨起來我還是懨懨的。
「你昨天出去那么一會就累著了?你是紙糊的吧?」
凌淵嘴里就沒有一句好話!
「今天吃烤全羊,精神了么?」
「突然覺得有點精神了呢」
「嘖。」
御廚在湖邊架了烤架,我去的時候已經開始飄香了。
我和幾位貴婦,虛偽又和諧的聊天,還順帶看了她們「溫婉大方」「儒慕貴妃」的女兒。
聊到一半,小翠急匆匆的與我耳語:
「娘娘,皇上那邊出了事,您快去看看。」
我敷衍幾句趕緊去凌淵那里,路上小翠給我說了經過,凌飛燕不知道為什么昏了頭,向天借膽,假借南平王的名義,把凌淵約到帳中,輕紗曼舞好一頓陳情。
「白天?」
「對。」
「一個人?」
「對。」
「對凌淵獻媚?」
「對。」
我和小翠面面相覷,這件事離譜到我看的話本子都不會這么寫!
凌淵這么香餑餑么?怎么這些個女人前仆后繼的?
等等,這事和我有什么關系啊?凌淵納不納妾的,我一個貴妃也沒啥能插手,我去干嘛?萬一凌淵美色當前,決定給南平王當自己老丈人的機會,那我和凌飛燕以后見面多尷尬啊。
「皇上非常生氣,已經在罵您了。」
我:???
飛來橫禍,罵我做什么?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決定直面風雨,加快腳步。
「混賬東西!你就是這么給我管后宮的?」凌淵看到我就瞪我,他瞪我我也瞪回去。
「這,這臣妾也不知情啊,何況也不是在宮中。」
「你他娘的還挺有理?」
我討好的認慫「陛下別生氣,咱們還是先說說榮靜郡主怎么辦?」
凌飛燕淚眼汪汪的靠在南平王妃懷里,倆人都跪在邊上看凌淵,我也看他。
「領回家去啊?不然呢?喜歡朕的女子從這里能排到邊境,要都像她這樣后宮還裝得下么?」
我為他的自戀絕倒。
「為何陛下能娶黎枝霧,我就不行。我與陛下多年情分,陛下怎能如此羞辱我!」凌飛燕哭喊出聲。
「放你娘的屁,這踏馬是老子女人,能跟你一樣?」凌淵理直氣壯的看向南平王:「你怎么教的女兒?里外不分呢!」
南平王估計見慣了他這個死德行,當即把榮靜郡主拉回來,給了個大耳光。
「陛下,此事確實飛燕做錯,老臣教女不嚴,愿意一力承擔罪責。」南平王跪的端端正正:「只是女子名節事大,求陛下看在老臣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給小女一個名分,飛燕日后絕不會與貴妃娘娘爭搶。」
「愛卿啊,你這就是強人所難了,朕看在你的面子上,都沒把你女兒當刺客,你怎么還能讓我娶她呢?」
「這——」
「你們不出去說別人還能知道咋的?就當朕吃點虧吧。」凌淵擺擺手。
凌飛燕淚眼盈盈的看著絕情的「情郎」,突然起身沖向墻壁,大喊著我不活了。
果然巾幗英雄,沖的都比別人快。
「飛燕!」
侍衛攔下凌飛燕,她哭倒在地,南平王老淚縱橫:「陛下,老臣就這一個女兒啊!」
凌淵盯著南平王,第一次表情這么嚴肅:「愛卿,朕勸你適可而止。」
十三、
最終,凌飛燕還是沒能跟我成為后宮姐妹,目前凌淵的后宮依舊貧瘠的只有我一個。
我深刻懷疑,他有斷袖之癖,留我在后宮是為了掩蓋真相!
秋獵不痛不癢的結束了,南平王不愧是干大事的人,把女兒送回封地以后,和凌淵還能繼續君臣相和,你騎馬來我射箭。我爹要是也有這個臉皮,沒準就不會貶官了呢。
回京后,凌淵說讓我把我嫡母叫來,安排一下我的及笄禮。
我的意思是簡單辦一下即可,但是凌淵不同意。
「老子又不是沒錢!」
很好,很合理。
難得他還記得還有個小老婆要及笄,特意給我打了一支大紅珊瑚簪子。
凌淵送來的時候非常得意:「你不是說赤金的不好看么,你看這個大紅珊瑚,我親自挑的,山雞帶上也能變鳳凰!」
本宮有意造反,誰反對誰贊成?
嫡母進宮后,委婉的透露了黎枝檸已和郭家退親,聽聞我爹屬意南平王世子,正在為嫡姐參詳。
嫡母說:「這幾日家里開銷還挺大的,你父親想在平安郡置產。」
平安郡是南平王的封地,地處邊疆,緊鄰北地胡人,每年秋末都會動兵戈,放南平王在此地,也有守疆之意。
長姐竟然要與南平王家結親,真是出乎意料。
以我對黎枝檸的了解,她是死都不肯離開帝京富貴鄉的,嫁了南平王,豈不是要到平安郡去?
「小翠,你去查查父親到底在平安郡置了多少產。」嫡母走后,我就囑咐了小翠去打聽。
秋高氣爽,是個惹事的好季節。
聽小翠說,這幾日各地都不太平,不少地方都有匪患,連南平王回去封地以后都開始為剿匪發愁。
蜀地近日也鬧了幾回,凌淵看折子看的心煩,直接把心腹愛將派去剿匪了。
凌淵下朝來的時候,我桌子上的話本還沒收,他順手撿起來看了。
這本主要寫的是他的起義之路,對他很是歌功頌德,他看的嗤笑連連:「朕揭竿起義的時候,可沒說這么一大段話。」
這話我信,主要我覺得他文化程度不足以支撐這么一段引經據典的詞。
「那陛下當時是怎么說的呢?」
「朕說——」他合上書:「朕要把郡太守搞死,拆了他的糧倉,大家伙愿意來的就跟我一起去,回頭咱們一起吃肉,我親自殺豬。」
「臣妾聽說,陛下和南平王是忘年之交,南平王也是跟陛下吃豬肉的情誼么?」
凌淵看了看我:「那倒不是,他主要是被朕的魅力吸引了。」
我:「。。。陛下真愛說笑。」
「南平王出了力,朕給他封王封地,打江山和分豬肉也沒什么區別。」
「人是會餓的,萬一一塊豬肉不夠吃怎么辦呢?」
「以后不坐一張桌了唄。」
十四、
我最近很焦躁。
小翠說,我爹在平安郡置辦了很多商戶房產,私房都快掏空了,甚至還典當了幾幅字畫。這不是爹會做出來的事情。
長姐雖說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但我爹生來就不是慈父的料子,他可不會為了子女下這么大本。
一夜未眠,我前前后后想了許久。
嫡母幾次多話,其實都在告訴我,事有反常。
而黎枝檸意圖與南平王世子定親,就更印證了我的猜想:南平王想反。
世家向來高高在上,送個庶女給皇上都覺得是施舍,更遑論出身一樣不正的南平王,我爹是決計不可能看中一異姓王世子的。
除非這個世子還能再進一步,如此才配得起世家女。
如此一來,我爹往平安郡送錢的事情也說得通了。
南平王想要造反,就需要軍費和糧草,但凌淵是親自打過仗的人,熟知兵事,平安郡有異動難免被他知道,所以這個錢世家出最合適,橫豎世家有錢,也出得起。
我猜南平王秋獵之前就在決策,凌飛燕色誘凌淵是最后的試探。
誠如凌淵所說,打江山就如同分豬肉,憑什么我也出了力,卻只得了一塊豬肉,你卻能擁有整個豬圈?
我家摻和南平王造反之事,我爹和我祖父應該是一力支持,長姐應該也算在內,嫡母不愿卻不能明說,只得給我賣個好,兩頭下注。
我爹送錢給南平王那一刻,就已經默認我這個女兒是個死人了,但我們這么多年也沒幾分父女情誼,犧牲我也是情理之中。
那么,凌淵知道幾分呢?
凌淵不是草包,他能結束亂世統一群雄,從禹州的殺豬匠一路登上皇位,我不信他看不出南平王要反,我也不信,他不留后手。
父不慈子不孝,我爹既然想著犧牲我,那我也只能大義滅親,拿我爹做投名狀了。
第二日一早,我就叫小翠去請皇上過來,凌淵一進屋,我就屏退旁人,跪在他面前。
見我如此慎重,凌淵眼中卻帶了一點笑意。
「陛下,臣妾有事稟告。」
「說。」
「臣妾懷疑,南平王有造反之意,勾結帝京世家,黎家郭家以置地之名為南平王送去糧草輜重,平安郡匪患是假,暗中動兵意在帝京是真!」
「造反是大罪,你把自家都牽扯進來,可有證據?」
我抿唇皺眉,嫡母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并不能作為證據,我手里能用的人不過,也探不進平安郡,這都是我推測出來,確實沒有證據。
我不信凌淵不知道,心一橫索性把我和嫡母的話說給他聽,又替嫡母辯白幾句,若是凌淵日后清算,也不要牽連她才好。
「朕已有決斷,此事你不必再想。」凌淵道:「還是想想你的及笄禮吧,朕肯定給你辦的風風光光的。」
「要不朕再給你整個裙子?」
「。。。陛下還是以國事為重吧。」
「不要拉倒,好心當成驢肝肺!」
十五、
我爹和南平王桃園三結義,倒的比我想象中還快。
凌淵假意派了宋老將軍去蜀地剿匪,實則暗度陳倉,南平王還在做登基為帝的春秋大夢,朝廷鐵騎已經踏上了平安郡的城門。
繳獲金銀珠寶,鐵器兵馬若干,以及黎家郭與反賊聯絡的密信十幾封。
南平王和家眷還在押送上京途中,我家人已經下了大獄。
九月十五,入秋后第一場秋雨,熱度始終居高不下的帝京終于開始轉涼,我叫小翠拿了棉被,前去探視我的親人。
天牢陰冷,獄卒得了凌淵旨意,特意給我點了炭火。
我在暗室 ,等著差人把我爹帶來,分別不過三月,再見恍如隔世。
「不孝女!」我爹見我如見殺父仇人。
「父親這話說的,女兒好生難過,小翠——」我接過小翠捧著的棉被:「女兒給您帶了被褥,怎么能算不孝呢?」
「早知今日,你六歲落水之時,就不應該救你。」我爹睚眥目裂,恨不能沖出來教訓我。
「原來父親還記著這事,那父親可記得我為何落水,是父親斗詩輸了,心里有火無處撒,怕打罵奴仆留下不賢之名,才把女兒扔到湖里。」我冷笑道:「還是謝謝父親,沒有看著女兒淹死,不然女兒哪有今日呢?」
我爹仍不死心「枝霧,為父雖對不住你,但你好好想想,若是咱們家毀于一旦,你在宮里沒了依仗,哪里還有好日子過?你若是成了罪人之女,這貴妃還能坐得穩么?狡兔死走狗烹,你為凌淵做事能有什么好下場,端看南平王如此下場,你還不明白么?」
「父親還不明白么?」我低頭透過欄桿俯視我爹:「女兒不是在為誰做事,女兒只是不想被您拖累,還要感激父親把我送進宮里,不然我哪有機會呢?」
我對著我爹行了個大禮:「父親,你可知道為什么我能提前猜到你與南平王勾結?」
「這還要感謝嫡母幾次提醒女兒,不然深宮內苑,女兒可不就被你瞞在鼓里,被你牽連,哪還有什么好日子過?」
「您這一生,為父不慈,為夫不忠,做官沒做出什么名堂,讀書也沒讀出什么成就。子女不孝,妻子不愛,你還有什么臉面指責于我呢?」我淡漠的垂下眼:「這些年要不是我謹慎聰慧,只怕早就死在黎家后院了。」
我轉身離去,我爹在身后破口大罵,這就是我們父女最后一次相見了。
父不慈子不孝,互相攻訐,不外如是。
「娘娘,咱們還去看大小姐么?」
「不了,回宮去吧。」我攏了攏袖子:「嫡母已經被接回母家了,待我我像皇上請罪,咱們主仆就可以找個山清水秀之地,安度余生了。」
母族獲罪,我戴罪之身不能再待在貴妃位子上,和小翠一起放出宮去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然而當我把這個想法和凌淵說了以后,凌淵把我罵了一頓。。。。。。
「你他娘的還挺能想?怎么的,拿了老子的大珊瑚簪子,就想卷款私奔了?」
「簪子可以還給陛下。」
「這他娘的是簪子的事情?」他皺眉看著我,突然一瞪眼:「你不會共宮外面還有小情郎吧?」
「他奶奶的你要敢給老子帶綠帽子,老子就把你和你那情郎一起剁了喂狗!」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臣妾是罪臣之女,無顏侍君。」
「我娶你又不是娶你爹,你好好準備你那及笄禮吧,不用想東想西的。」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遇上了凌淵,發展就很難提前預料。
「前朝難免會彈劾的。」
「前朝是前朝,朕看哪個沒眼色的敢管朕后院的事情,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磨磨唧唧。」
總而言之,就是我沒走成。
我及笄時,插的還是那根大紅珊瑚簪子,凌淵很滿意,一眾女眷忍笑忍得很艱難,紛紛昧著良心說我這個簪子富貴華麗好看。
哎,皇權對世人壓迫竟如此之重!
十六、
十月初八, 南平王謀反之事終于塵埃落定, 主犯一概處以極刑,從犯也各有發落。
我祖父和父親牽扯太深,判了斬立決,兄長堂兄皆流放三千里充軍,堂姊妹們本應罰沒教坊司, 我雖和她們無甚情誼, 卻也不忍心見一眾花一樣的貴女落得如此境遇, 遂跟凌淵求情, 改為同家小一起,流往邊關。
雖然富貴不再, 但好歹清清白白。
求情那日凌淵問我:「朕記得你在閨中過的并不好,你那些姐姐妹妹也經常欺辱你, 你為什么給她們求情呢?」
我答:「我受欺負, 蓋因父親厭惡,長姐敵視之故,堂姊妹們不過是小女兒意氣之爭,并無大錯。」
「再者說,她們欺負我, 也是因為臣妾實在是——」
「實在是如何?」
「實在是太美了。」
凌淵一口茶噴出來:「你還挺敢說。」
兄長流放那日,凌淵帶我一同出宮,去京郊看民眾收麥子。
凌淵拿了把鐮刀割麥子, 割的還挺快, 也算是與民同樂。
割了一會麥子, 他拎著個麥穗過來找我:「朕小時候跟爹娘收麥子,收了以后就要上交給地主老爺, 朕那時就在想為何從育種到收地都是我家干的,最后收錢吃肉卻是別人。」
「你幼時可看過田地?」
我搖搖頭:「臣妾年幼之時,連大門都沒出過, 后來年紀大些,父親出門也很少想起我, 更不要說去田莊看看了。」
他點點頭:「也對, 你小時候雖然吃飽穿暖,但父母不慈, 過的也太自由。」
「也不是時時都能吃飽的,嫡母進門后,才開始教養我們這些庶出女兒, 之前伯母管家, 我們這些隔房庶出的女孩兒, 多少有些照看不來, 臣妾幼時也常常餓著肚子。」
「朕倒是沒聽你說過,果然不論身處何地,都有不順之事,你雖有家人長輩,但過得也不比父母雙亡的人好多少。」
「臣妾看書上說,人和人親緣深淺也有定數,興許我就是那親緣淺薄之人吧,這也強求不來。」
凌淵聽罷有些動容, 溫聲對我說道:「你自小就沒有父母疼愛,也挺可憐的, 這樣吧!」
「朕年歲比你父親也小不了幾歲,不如朕吃點虧, 你叫朕一聲爹,也算彌補一下童年遺憾。」
我:。。。大可不必!
本宮欲反了這個狗皇帝, 南平王可否慢點死, 咱們結為同盟!
「哎,朕一番好意,你他娘的怎么還生氣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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