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五十三回,臨近春節,賈府里開始籌備過年事宜。寧國府的賈珍作為族長,要與妻子尤氏一起操辦賞賜和祭祖之事,于是兩人在吃飯時商議這些事情。對此,原文有這樣一個細節:
賈珍進來吃飯,賈蓉之妻回避了。賈珍因問尤氏:“咱們春祭的恩賞可領了不曾?”尤氏道:“今兒我打發蓉兒關去了。”
拋開兩人談論事情不說,從這個細節還可以得知,賈珍平時與妻子尤氏一起吃飯。
按理說,夫妻兩個人吃飯本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寧國府如此,那么榮國府為何不這樣呢?
從林黛玉一進榮國府開始,王夫人始終侍候著賈母吃飯。原文對此描述的非常詳細:
見一個丫環來回:“老太太那里傳晚飯了。”王夫人忙攜黛玉從后房門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門……見王夫人來了,方安設桌椅。賈珠之妻李氏捧飯,熙鳳安箸,王夫人進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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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推測,王夫人與賈母一起吃飯。那么,她為何不與賈政一起吃飯呢?
首先,有一個時間差。賈政是工部侍郎,他和賈家里的其他男子們不一樣,每天需要上下班。賈母年紀比較大,吃飯相對固定,時間比較早,王夫人作為兒媳婦,需要服侍著吃飯,所以王夫人伏侍賈母的時候,一起吃飯是常情。
周汝昌《紅樓夢新證》指出:“清代世家大族,婦侍姑食乃常禮,尤以晚飯為重,此禮不可廢。” 王夫人侍奉賈母用飯,是“晨昏定省”之禮的延伸,所以既是孝道,也是榮國府管家兒媳的職責,所以客觀上造成王夫人與賈政用餐時間的分離。
尤氏是寧國府的的當家媳婦,不與賈母同一府邸居住,且賈珍襲爵為族長,尤氏無需每日侍奉長輩,所以夫妻共食成為常態。對此,俞平伯《紅樓夢研究》提及:“寧府規矩較榮府疏闊,尤氏與賈珍共食,反襯榮府禮法之森嚴。”
其次,賈政有一妻兩妾,趙姨娘和周姨娘都有自己的地盤。賈政經常夜宿趙姨娘的房間,安歇之前與趙姨娘一起吃飯,合情合理。
事實上,這種現象在賈府里比比皆是。比如,賈赦平時不做官,在屋里跟小老婆們喝酒是常態;賈珍中秋之夜,與從妻妾喝酒,夜宿小妾房間也是常態。
再后不,隨著賈元春的勢力增強,賈政仕途上迎來轉機,點了學政,外出做官,王夫人也就失去與他一起吃飯的機會。
當然,表面上的原因永遠不是真正的原因。
賈政不與王夫人一餐吃飯,其實是與她夫妻關系不和。
為何這樣說?
《紅樓夢》第七十五回,中秋夜里,賈政當眾講了一個男人怕老婆,酒后給老婆洗腳的笑話,其實影射出自己與王夫人的關系不和。
為何會這樣?
有人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大多數男人,無論年紀大小,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縱然是賈政這種古董式的男人,其實也是如此。所以,他越喜歡趙姨娘,王夫人就越不喜歡他。
除此之外,王夫人的身體有病是個主要原因。
很多人對王夫人的身體狀況不了解,其實她的體質比較差。對此,賈母不讓賈赦娶鴛鴦時曾經對邢夫人說過王夫人身體不好,所以她離不開鴛鴦。原文如下:
“他逼著你殺人,你也殺去?如今你也想想,你兄弟媳婦本來老實,又生得多病多痛,上上下下那不是他操心?你一個媳婦雖然幫著,也是天天丟下笆兒弄掃帚。凡百事情,我如今都自己減了。他們兩個就有一些不到的去處,有鴛鴦,那孩子還心細些……”
一個妻子病了,丈夫怎么可能會喜歡。
還有,王夫人的性情大變也是夫妻兩人關系不和的原因。
王夫人出嫁前是一個響快的人。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打秋風,想要找王夫人就是出于這個原因。但是后來,王夫人地卻性情大變,不僅脾氣暴躁,對待金釧兒和晴雯又毒又狠,平時又信神又信佛。這種情況下,夫妻關系自然不會太好。
所以,縱然有時候王夫人不陪賈母吃飯,也很少與賈政一起用餐,更多的時候如同王熙鳳不跟賈璉一起用飯一樣,夫妻兩人各吃各的。
所以,說白了,賈政和王夫人不在一塊兒吃飯,表面上是家里規矩大、倆人作息對不上,但根子上,還是因為夫妻倆感情早就淡了,日子早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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