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微型智能巡航導彈”：從《天使陷落》中無人機戰術說起

杰拉德·巴特勒“陷落”三部曲的最新一部：《天使陷落》

從《天使陷落》說起

杰拉德·巴特勒的“陷落”系列盡管甫一推出就飽受影迷和軍迷詬病，但本著“笑罵任你笑罵，票房我自賺之”的好萊塢原則，這一系列還是不出意外地推出了第三部：天使陷落。這一部《天使陷落》不出意外地延續了以往的粗制濫造：程式化的情節、平面化的人物、經不起推敲的諸多戰術細節……大約除了杰拉德本人的粉絲之外，不太會有影迷對這部電影有多少厚道的評價。

不過，這部平庸之作卻有一個亮點，就是影片開頭部分，恐怖分子用無人機暗殺總統的那個橋段：大小如蝙蝠的自殺式無人機呼嘯著從天而降，憑借鋪天蓋地的數量優勢，將全副武裝的總統警衛人員打得落花流水。體積小、速度快的自殺式無人機，讓身經百戰的白宮保鏢們完全無用武之地，只能被動挨打，最終全軍覆沒。精彩的畫面配合導游巧妙的見解，充滿了緊張感和壓迫感，讓無人機愛好者們不得不大呼過癮。

影片截圖：鋪天蓋地而來的無人機

影片中展示的自殺式無人機的強大威力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影片中給了無人機許多近鏡特寫。通過畫面，觀眾可以比較清晰地看到這款用于刺殺美國總統的無人機，有著非常明確的現實對應。

影片中無人機畫面：可裝置在車上的多管發射裝置

片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型無人機，非常有特色的三角形機翼

車載多管發射裝置、三角形機翼，熟悉無人機的軍事愛好者很容易想起現實中一款類似的無人機。沒錯，就是以色列航天公司（IAI）生產的著名的“哈比”（Harpy）無人機。當然，二者實際上還是有非常大的差別的。哈比無人機的翼展大約兩米，比影片中展現的無人機要大許多。

真實的“哈比”無人機，比影片中的要大許多

我們無法猜測導演在設定影片中的無人機是時否參考了“哈比”，但有一點毫無疑問，用大量自殺式無人機攻擊的靈感，來自于近年來無人機領域非常受關注的“蜂群”戰術。無獨有偶，“哈比”無人機的飽受爭議，也與這一戰術有關。

從“哈比”到“彈簧刀”

“哈比”無人機的研制起源非常早，可以追溯到20世紀80年代末。在1982年黎巴嫩戰爭中獲得經驗后，以色列國防軍開始認識到無人機在反雷達方面的潛力。在那場戰爭中，以色列國防軍發射了大量無人機用于偵察敵方陣地，一旦敘利亞的雷達開始搜索這些無人機，以軍便發射反雷達到底，摧毀這些雷達，并最終取得了貝卡谷地空戰的輝煌戰果。這次行動稱為“藥房行動”。就是在藥房行動后，以色列國防軍開始著手研發一種可以直接用于攻擊雷達的反雷達無人機。這些努力最終的成果，便是著名的“哈比”無人機。

“哈比”最大的特色便是同時具備無人機和反雷達導彈的功能，并具備一定的智能性，可以“發射后不管”。操作者可以預先設置無人機監控的區域，在被發射出去后，“哈比”無人機可以在設定區域上空巡航，一旦敵方雷達開啟，便撞向目標，利用其彈頭攜帶的高爆彈藥摧毀敵方雷達。

最初，以色列人并沒有意識到他們生產了一款可能改變戰爭形態的武器。實際上在其誕生后20多年的時間里，“哈比”無人機并沒有受到太廣泛的關注。直到2010年之后，隨著自主系統、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前沿科技的突飛猛進，無人機重新受到廣泛關注，人們才注意到，“哈比”無人機的應用很可能要比以色列人自己設想的還要廣泛得多。此前，哈比無人機必須等待敵方雷達開機、收到敵方信號后才有自己的勇武之地；如今，結合人工智能技術，人們可以將識別信號儲存到無人機中。在升空后，無人機可以自己尋找目標，瞄準戰場上任何東西，隨時發起攻擊。換言之，曾經作為靶機的無人機，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戰場上的“微型智能巡航導彈”。這一武器如果廣泛應用，將很可能徹底重塑戰爭的形態。

2012年，美國AreoViroment公司開發了“彈簧刀”（Switchblade）系統。“彈簧刀”和“哈比”非常類似，同時結合了小型無人機和微型巡航導彈的功能。它可以長時間徘徊在戰地上空，在目標出現后發起攻擊。美軍曾在阿富汗使用“彈簧刀”打擊過許多“高價值目標”：無論是恐怖分子頭目、敵方迫擊炮隊，還是乘坐車輛的叛亂分子。

AeroVironment公司的“彈簧刀”系統

盡管續航能力依然有限，但“彈簧刀”在伊拉克戰場展示了廣闊的應用前景。它可以替代小規模部隊使用迫擊炮。它可以由單兵攜帶，其成本比從“捕食者”無人機上發射的專用導彈更便宜，而且有更快的“反應”時間，能夠由地面的士兵自助發射。它們由機載攝像機直接制導，比火炮精確得多。由于其低雷達、視覺和熱信號，“彈簧刀”很難被發現，基本發現也很難對抗。

鑒于“彈簧刀”的出色性能，美國在2018年加大了對這類“微型智能巡航導彈”的采購力度。美國海軍陸戰隊啟動了一項計劃，尋求更多采購此類彈藥來取代他們的120毫米迫擊炮，作為一種有機的精確射擊能力。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SOCOM）還希望為特種部隊的船只采購類似的彈藥。

與此同時，以色列也在不斷的升級自己的“哈比”使其具有光電傳感器、更大的續航能力和改進的機翼設計。最新版的“哈比”現在被稱為Harpy NG或Harpy 2，目前已經為多個國家所采用。

無論如何，由于其多功能性和有效性，在21世紀20年代，越來越多的軍隊可能會部署類似“哈比”的武器。在未來戰場上的成功很可能取決于哪一方能夠最大限度地使用這種“微型智能巡航導彈”。

并不可怕的“蜂群”戰術

“微型智能巡航導彈”的出現，催生了目前備受關注的無人機“蜂群”戰術。鋪天蓋地呼嘯而來的自殺式無人機，正在越來越多地各國安全專家們的恐慌。的確，無論是“哈比”還是“彈簧刀”，都已經在戰場上嶄露頭角，顯示出了強大的威力。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兩種武器天下無敵。同樣的，“蜂群”戰術也并非毫無破綻。這種“微型智能巡航導彈”，本身有其短板。

我們知道有一句話叫“蝴蝶飛不過太平洋”。意思是飛行器的尺寸越小，進行長途飛行的困難就越大。無論“哈比”也好，“彈簧刀”也好，受設計需求的限制，其尺寸必然是有限的，因此其航程和作戰半徑，也必然大大受到限制（暫不考慮續航時間的問題，電池技術的迅速發展很可能會大大提高此類飛行器的續航能力）。假如要它實現長途飛行，就必然要加入許多新技術，而這會大大提升單架無人機的成本。考慮到這種無人機使用量很大、且是自殺式無人機，只能使用一次，一旦成本上升，其使用的效費比必然大打折扣。所以，這一類武器先天注定航程不足，要施展拳腳，必須要盡可能近地靠近目標。

為了解決這一短板，目前美國設想出來的辦法，是讓無人機搭載有人飛行平臺。因此，美軍目前無人機技術的研究重點，一直放在有人機/無人機的信息交互領域。但即便如此，在面對強大防空能力的對手時，這樣的辦法依然作用有限。

順便說一句，電影《天使陷落》中那樣長途奔襲的無人機蜂群，目前還很難實現。新版的“哈比”尺寸已經大大縮小，但還是比電影中的無人機要大許多。如電影中那樣蝙蝠大小的無人機，不考慮航程和續航能力問題，僅攜帶的彈藥就顯然非常有限。但影片中，一架無人機撞擊，就可以摧毀直升機，無疑是用了高能彈藥——類似的高能彈藥，至少公開的資料還沒有出現過。

面對漫天飛舞的蜂群，一只一只地打“黃蜂”，不如直接搗毀“蜂巢”。目前，各國反蜂群技術的重點，都放在如何發現并摧毀其搭載平臺上。不久前，“雷神”公司曾經公布了其反無人機技術的若干細節，但從已公布的內容看，其對抗的無人機，主要是目前民用領域較為常見的多旋翼無人飛行器，而非類似“彈簧刀”這樣的“微型智能巡航導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