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春天,解放戰爭的戰局早已明朗,國民黨政權搖搖欲墜,南京城里人心浮動,軍政要員們紛紛為后路謀劃,孫中山先生的長子孫科,也深陷在派系紛爭與敗局已定的雙重困境里,而他心中最放不下的,始終是父親長眠的中山陵。
孫科1948年12月接手行政院長一職時,國民黨政權已瀕臨崩塌,內部矛盾重重,政令不通,他這個院長當得舉步維艱。1949年1月,眼看北方戰局愈發不利,孫科只能將行政院遷到廣州辦公,試圖避開南京的混亂,可即便如此,仍難挽頹勢,黨內質疑聲不斷,撐到3月份,他終究還是辭去了行政院長的職務,徹底退出了當時的政壇。辭職后,孫科沒在南京多作停留,但離開之前,他特意擠出時間去了趟中山陵——那是父親孫中山先生遵照遺愿安葬的地方,從建陵到奉安大典,他全程參與,對這里有著特殊的感情。
當時負責中山陵守衛工作的是代理拱衛處長范良,范良16歲就追隨孫中山參加革命,1923年起擔任孫中山的貼身衛士,中山陵建陵時他全程參與,安葬孫中山時還親手抬過靈柩,幾十年來一直堅守在陵寢旁,是最懂中山陵的人。見到范良后,孫科沒有多余寒暄,直接問起關鍵問題:“要是解放軍渡過長江,你們守陵的人該怎么辦?”范良跟著孫中山多年,又守了這么久的陵,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變局,只能等著孫科拿主意。孫科望著父親的陵寢,語氣里滿是無奈,沉默片刻后叮囑范良:“毛澤東、周恩來一直很尊敬總理,不會為難守陵的人,你們千萬別離開,到時候把武器都交出去,安心守好陵就行。”這番話里沒有往日的政治底氣,只剩對父親陵寢的牽掛,他知道自己無力挽回國民黨的敗局,能做的也只有為父親的安息之地多盡一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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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解放軍籌備渡江戰役時,中共中央就已將中山陵的保護納入重要考量。毛澤東以中央軍委名義,專門向前線部隊下達指示,要求務必“注意保護南京的孫中山陵墓,對守陵人給予照顧”;第三野戰軍司令員陳毅更是親筆寫下“保護中山陵”的手令,反復強調中山陵的重要性,要求部隊進城后絕對不能讓陵寢受半點破壞。1949年4月20日,國共北平和談破裂,解放軍當晚便發起渡江戰役,戰線一路推進,4月23日,南京宣告解放,這座見證了無數歷史的城市,迎來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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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4日凌晨,解放軍第35軍105師315團副政委劉志誠,原本帶著部隊追擊南逃的國民黨殘部,行至中央醫院門口時,偵察兵回報中山門外有一支國民黨部隊。劉志誠立刻想起上級關于保護中山陵的囑托,當即下令部隊停止前進,嚴禁擅自開槍,先弄清對方身份再作處置。派人上前溝通后得知,那支部隊正是中山陵的拱衛大隊,帶隊的正是范良和拱衛大隊長王全。劉志誠隨即派人喊話,表明解放軍是來和平接管中山陵的,希望通過談判解決問題。范良牢記孫科的叮囑,本就無意對抗,很快便帶著王全出面協商,雙方迅速達成共識:解放軍進駐中山陵及周邊區域,拱衛大隊將槍支彈藥造冊封存后上交,接受改編,全體人員繼續留任守陵,執勤時改為徒手配合解放軍工作。
談判結束后,范良陪同劉志誠和部隊干部登上中山陵,劉志誠帶著戰士們在孫中山先生的坐像前鞠躬默哀,隨后又繞著墓室里的臥像和棺槨緩緩環行一周,以此表達對革命先驅的敬意。劉志誠拍著范良的肩膀說:“為了迎接解放,你們前期做得很好,現在南京解放了,還要繼續帶領大家好好守陵,把中山陵看護好。”當天開始,中山陵出現了罕見的景象:每個哨位都有兩名執勤人員,一名是身著解放軍軍裝、手持鋼槍的戰士,一名是身著國民黨軍服、徒手站立的拱衛隊員,兩人相向而立,默契配合,共同守護著陵寢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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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志誠在后續工作中發現,守陵人員和陵園工作人員個個愁眉不展,深入了解后才知道,國民政府財政部早已倉皇南逃,大家已經好幾個月沒領到薪水,家里連基本的口糧都成了問題,所有人都擔心“換了朝代就丟了飯碗”。劉志誠當即向上級匯報情況,請示后很快給大家吃了定心丸:凡是愿意繼續留在中山陵工作的人員,新成立的南京市政府全部留用,待遇照舊,之前國民黨拖欠的薪水也會全額補發。沒過多久,拖欠的薪餉就足額發放到每個人手中,大家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對解放軍的態度也從最初的忐忑變成了感激,守陵工作愈發盡心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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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4月24日和平接管到8月1日部隊撤出,劉志誠帶領戰士們圓滿完成了中山陵的守衛任務,整個接管過程一槍未發,陵寢的一草一木都完好無損。后來陳毅得知中山陵的接管情況,特意稱贊道:“解放南京的戰役中,中山陵接管得最好。”1949年8月,南京市人民政府正式成立中山陵園管理處,全面接手中山陵的日常管理工作,這座承載著革命記憶的陵寢,從此進入了安穩保護的新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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