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替妻子去取退休金時我才知道,月薪五千的妻子實際工資是兩萬。
五千給我,剩下的一萬五,每月一號都雷打不動地打給了一個姓張的男人。
我將銀行流水放在她面前,質問她:
“這么多年你一直騙我你的工資只有五千,甚至女兒得肺炎那年,你都說掏不出來一分錢。”
“最后是我爸賣掉了給他治心衰的野山參,用自己一條命換了女兒一條命。”
我盯著她的眼睛,
“那個每月收你一萬五的張先生,到底是誰?”
她嘴唇顫動,剛想開口,
女兒突然從房間沖出,抓起單據:
“爸,文彬爸爸這么多年一個人不容易,你別去給他找麻煩。”
文彬爸爸,張文彬。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結婚三十年,我的妻子一直在給初戀打錢。
我的女兒,也在外面有了新爸爸。
面對我的沉默,趙雅晴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
女兒趙悅也緊跟著開口:
“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剛才是……”
但我心里明白,人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才是真心話。
從三十年前,我入贅到趙家時,
趙雅晴每個月都會準時把五千塊錢交到我手上,從不拖欠。
一開始,五千塊不算少,日子過得寬裕。
可后來,孩子長大了,父母老了。
什么都在漲,只有她交到我手里的錢,雷打不動。
我慢慢覺得吃力。
為了讓加班到深夜的她回來有口熱湯熱飯,為了讓正長身體的女兒營養跟上,為了能勻出些錢給漸漸年邁的父母,
我只能在工作和照顧家庭之余,再去找份兼職。
累嗎?
當然累。
但我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就覺得值了。
可現在她告訴我,她的工資有兩萬,四分之三都給了她的初戀情人。
我三十來年吃的苦都好像一個笑話。
見我不說話,趙雅晴的臉色沉了下來。
“陳默,我也跟你解釋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而且這么多年不都好好過來了嗎?為什么你一定要翻舊賬呢?”
她的臉上是真實的不理解,仿佛我好像真的在無理取鬧。
我忍不住在心底苦笑,
結婚前,她也是那樣看著我的眼睛,說會把最好的都給我。
當初我加班晚歸,她會在巷子口等我,手里捂著杯熱豆漿,說怕我餓著。
現在我生病臥床,她只會發條信息“多喝熱水”。
縱使能感覺到變化,我也在心底安慰自己。
可那些銀行流水的每一條都在提醒著我。
三十年,我的生活都活在欺騙里。
這樣的生活,我寧可不要。
我說:
“趙雅晴,我們離婚吧。”
趙雅晴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會說出這句話。
女兒卻先急了,皺眉看向我:
“爸!你鬧什么呀!我媽和文彬爸爸……不是,文彬叔叔之間真的什么都沒有!”
“你都這么大歲數了,因為這點小事就鬧離婚,丟不丟人?”
我看著女兒急切又帶著責怪的臉,突然感到一陣陌生的寒意。
比起妻子的欺騙,女兒更讓我傷心。
“行了,少說兩句。”
妻子攔住女兒,換上了一副息事寧人的面孔。
她拿出手機,低頭操作了幾下。
我的手機隨即輕輕一震。
“這些年你也辛苦了,這一萬塊錢你拿著。”
她語氣緩和下來,
“去買你最近看上的那件外套,別總舍不得。”
看,她記得。
她總能記得這些小事,記得我的喜好。
可也只是停在口頭的記得。
只是,這是第一次,錢和愛同時到來。
趙雅晴似乎認為這一萬塊錢和一句軟話,已經足夠安撫好我。
她摸出口袋里的煙,像往常無數個夜晚一樣,走向陽臺。
女兒瞪了我一眼,也回了自己房間。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我一個人。
燈光依舊明亮溫暖,陳設依舊熟悉親切,可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喘不過氣。
我回到臥室,撥通了兄弟的電話。
他當了一輩子的律師,應該可以給我想要的答案。
“我要離婚了。”
“對,她出軌了,從三十年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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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兄弟掛了電話,趙雅晴正好抽完煙回到臥室。
她像往常一樣洗漱,然后掀開被子上床。
燈光下,我才注意到,
盡管我們都到了退休的年紀,她卻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不少。
身材保持得很好,頭發烏黑,臉上皺紋也淺。
歲月似乎十分優待她。
可我呢?
白發已經快多過黑發,滿臉都是皺紋,身材因為常年勞累開始發福。
或許,優待她的從來不是歲月,是我。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其實我見過張文彬。
在某個財經節目,他是被采訪的“成功企業家代表”。
電視里的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談吐自信得體。
我當時還指著電視,半是羨慕半是感慨地對趙雅晴說:
“你看人家,活得多精彩,我也想成為這樣獨立有本事的男人。”
那時趙雅晴是什么反應?
她盯著屏幕看了好幾秒,才回過神,語氣平常:
“那種都是家里有底子,或者有貴人幫襯的。咱們不跟人比這個,你把咱家操持好,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我當時還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情話有點不好意思,心里那點羨慕也被壓了下去。
現在想來,她盯著屏幕的眼神,分明是驕傲。
驕傲電視里那個光彩照人的男人,有她一份功勞。
而我,靠著每月的五千塊,埋頭在永遠做不完的家務和兼職里,活成了只知柴米油鹽的中年大叔。
“你在看什么?”
趙雅晴發現我一直盯著她,眉頭皺了起來。
我知道這是她生氣的前兆。
往常這種時候,我會立刻移開視線,或者找個話題緩和氣氛,避免不必要的爭執。
但現在,我不想再那樣做了。
我沒回答,低頭繼續擺弄手機,屏幕上是兄弟剛發過來關于離婚財產分割的一些初步條款。
手機太舊了,屏幕已經開始模糊。
我的沉默顯然激怒了趙雅晴。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奪過我的手機,隨手扔在床尾。
“陳默!你還有完沒完?”
“咱們在一起三十年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么看重錢的男人!為了一點錢,家都不要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固執地認為,我的憤怒都只是因為錢。
我倒是希望自己真是她說的那種只看重錢的男人,
那樣,至少這三十年的苦,或許我就不用經歷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趙雅晴,我們離婚。我是認真的。”
聽到我再次提起離婚,趙雅晴徹底生氣:
“離什么婚?!你從哪兒學來這一套?用離婚來威脅我?”
“我告訴你,這招沒用!真離了,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單位里、親戚朋友面前,我還做不做人?”
“女兒馬上就要談婚論嫁了,你這當爸的,存心讓孩子在親家面前丟臉是不是?”
她急了,可字字句句,關心的都是她自己的面子,女兒的面子。
我的感受,不值一提。
一股強烈的悲憤沖上來。
我坐直身體,聲音也不自覺放大:
“趙雅晴,這三十年,我為了這個家做過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嗎?”
“你媽做心臟搭橋那十二萬,是我把婚前攢的錢、再加上熬夜接了三家公司的賬目才湊齊的。”
“女兒念重點高中那年,擇校費要五萬,是我把單位買斷工齡的錢全填了進去,連給自己留條后路的錢都沒剩。”
“這些年來,家里所有大的開銷,哪一筆不是我咬著牙補上的窟窿?”
臥室門被推開了。
趙悅應該是被爭吵聲引來的,她站在門口,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煩躁和不認同。
“爸!你鬧夠了沒有?”
“你對家里有付出,但這就能成為你現在要挾媽媽的理由嗎?”
“果然無論從哪方面比你都比不過文彬叔叔,活該你現在活成這樣!”
她的話像冰水澆下。
我看著這張酷似趙雅晴年輕時的臉,
這是我從小疼到大的女兒,是我父親用命換來的孫女。
七歲那年,女兒趙悅得了肺炎,我聯系不上趙雅晴
借遍了所有親朋,最后還差兩百塊的手術費。
我爸瞞著我,賣掉了給他續命的野山參。
最后,孩子出院了,他卻因為心衰加重,連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
現在看來不管是他的犧牲還是我的付出,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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