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1.
這天我下班回家，剛到門口，就聽家里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還有乒乒乓乓摔東西的聲音。
我慌忙掏出鑰匙，開門進屋，只見我媽披散著頭發，滿臉紫脹，喘著粗氣。我爸雙手攥拳，狠狠瞪了我媽一眼，眼睛里快要冒出火來。
我嘆了口氣，一邊把扔在地上的東西收拾好，一邊勸道：“怎么又吵了，你看看誰家日子過得像咱家一樣，隔三岔五就干一仗？”
我媽抹了一把眼淚，哭訴道：“還不是怪你爸，你看他那個樣子，恨不得把我打死才解氣。”
我轉頭看我爸，我爸氣得渾身哆嗦，“丫頭你別管，今天再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咱們都得讓她那個寶貝兒子拖累死！”
又是為我弟，我一下子明白了。
2.
要說我們這個四口之家，一雙兒女，應該挺幸福的。但我媽總有意無意寵著弟弟，一切資源都向他傾斜。
我弟三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好不容易搶救過來，此后他就成了我媽的心頭肉，要星星不給月亮。
我弟學習成績一般，高中就讀了五年，第一年高考，他考了專科，我媽不甘心，讓他復讀。誰知第二年考得更爛。
我爸說孩子不是讀書的料，出來工作磨練一下也好。我媽不同意，她對這個寶貝兒子期望高著呢。
我們還不顧我爸反對，花大價錢給我弟報了一對一私教。第三年我弟終于勉強考了個民辦本科。
我媽樂得合不攏嘴，擺了十幾桌升學宴慶祝，還給我弟買了蘋果三件套。
弟弟從小被我媽慣壞了，花錢大手大腳。我爸干室內裝修的，這幾年行業寒冬不好干，收入驟減。我媽做家政，工資也不高。
我很早就出來工作了，弟弟上大學期間，我大部分工資都補貼了他的生活費。
我爸時常內疚，說這個家拖累了我，我卻不覺得，樂意幫爸媽分擔。
本以為弟弟大學畢業，我們就輕松了，沒想到他還要接著考研。我爸不同意，我媽卻全力支持。弟弟也做出一副沖鋒陷陣的樣子，每天埋頭苦讀，我爸只好松了口。
慢慢地，三分鐘熱度過了，我弟開始泄氣，讀書做題太枯燥，他就偷偷打游戲，刷手機。
后來，他干脆把學習資料撇在一邊，看都不看，考研成績出來后，他毫無意外地落榜了。
3.
我爸說他該出去工作了，我弟不愿意，說還要接著考，把我爸氣得高血壓都犯了。
我也不同意他考，“小弟，你該體諒一下爸媽，這么多年供你讀書不容易。”
不料我弟還沒張嘴，我媽先把話接了過去：“男孩子家，多讀點書怎么了？他想上進，你們怎么還不支持呢？”
我也火了，“要供你自己供，以后學費生活費也別讓我出。”
我媽氣得跳腳，說我沒良心，白養我了。
那段時間，爸媽整天為這個吵。我爸終于忍無可忍，和我媽爆發了開頭那場沖突，還鐵了心要離婚。
他怕我媽把弟弟慣壞了，就讓弟弟跟著他生活。我媽掙錢少，怕負擔不起以后弟弟結婚的費用，只好答應了。
我心疼我媽，就和她一起生活，原本的四口之家，生生斷成兩截。
我也勸過我爸和好，一家人何必呢？可我爸不愿再拖累我，說什么也不同意。
我弟二次考研也沒考上，就出去找了份工作，勉強自己糊口。
我媽心里還是惦記我弟，經常買了東西去看他，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
我們一家人除了不生活在一起，跟以前也沒什么兩樣。慢慢的，我也適應了。
4.
后來，我媽做了保姆，因為照顧的都是失能老人，掙的少，她慢慢攢夠了首付，買了一套兩居室。
搬新居那天，我媽特意做了幾個好菜，舉杯感慨道：“閨女，敬你一杯，媽知道這些年你供弟弟讀書，不容易。”
我也覺得雙眼泛潮，“哎，都過去了，誰讓那是我弟呢？”說完，我自己也破涕為笑。
我媽說，這房子以后留給我做嫁妝，前提是要幫她還房貸，我滿口答應了。
因為貸款年限短，月供就高。我工資不多，每月盡力從牙縫里省3000，幫媽媽還貸，一直持續了兩年多，還了8萬多塊錢。
那時候，我們每天早出晚歸，辛苦歸辛苦，日子卻很有奔頭。
沒想到，有天晚飯后，我邊吃著蘋果邊看電視，我媽跟我說：“你把家里鑰匙交給我吧，我怕你帶著不安全。”
“嗯？”我轉回頭看著她，嘴里的蘋果也忘了咀嚼，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怎么不安全了？”
我媽翻出手機里的幾個視頻，“看看，都是小姑娘，被熟人朋友偷著配了鑰匙，把家里首飾都偷走了。你們年輕，警惕性差，還是把鑰匙給我看管，放心。你回來敲門，我再給你開。”
我有點不樂意了，“媽，我不是那粗枝大葉的人，什么時候辦事讓你不放心……”
“哎呀，不是對你不放心”，我媽噌地站起來，粗暴打斷我，“是怕別人騙了你，你年紀輕，不知人心險惡，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大家好？”她的聲調猛地高了八度。
5.
我心里發酸，眼淚直流，“為了大家好？這房子也有我一份吶，我幫著你還貸了，這還是不是我的家……我連鑰匙都不能拿了……”我哭得氣噎。
看我這副樣子，我媽更生氣了，“知道你還貸了，大不了我把錢給你，真是不知好歹！”
我定定地看著她，“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怎么地？”我媽雙手抱在胸前，也不看我，氣哼哼地說。
“好，你真是我親媽！”我站起來，用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從包里掏出鑰匙，重重地甩在沙發上。
第二天，我租了一間小房子，搬出去住。臨走前，我把卡號留給她，“你把錢打進這張卡里就行。”
我媽哼哼了兩聲，沒理我。
說真的，當初爸媽離婚，我是心疼我媽，才非要跟她在一起。現在想起來，從小到大，她好像都沒把我當回事，是我愿意像個傻子似的圍著她轉。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我一直沒聯系過我媽，留給她的卡也沒有動靜。
之前還的那些貸款，我其實也沒想著讓她還。我知道她在氣頭上，故意說那話激我。
我媽天天照顧病人，也挺辛苦，好長時間沒見，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前幾天，我去我爸那里，他說弟弟現在干得不錯，工作上進，還交了個女朋友。
一家人都挺好，就我跟媽媽別別扭扭。
6.
這天晚上下班，我來到我媽樓下，準備跟她講和。我想好了，這次不愉快鬧過去，我還繼續幫她還貸，畢竟母女血緣是割不斷的。
剛走到門口，就聽里面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我有些疑惑，抬手敲門，我媽過來開門，一看是我，她臉色有點驚慌。她后面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我弟，還有個年輕女孩，我沒見過。
我媽不自然地笑笑，“小輝，帶他女朋友過來吃頓飯。”
進門后，我把水果放在茶幾上，環顧四周，陽臺上掛著女人的內衣和衣服，一看就不是我媽的。
再看那個女孩，穿著家常睡衣，這樣子怎么也不像去男朋友家吃頓飯的打扮啊。
我不解，問我媽怎么回事。她一看瞞不住了，索性告訴我：“房子我給小輝了，這將來就是他的婚房。”
我更急了，“你不是說這房子留給我嗎？怎么又變卦了？”
我媽清了清嗓子，干脆和盤托出：“留給你是不可能的，你遲早要嫁人，難不成這房子還要便宜了外人？我有兒子和兒媳婦，我將來還要靠他們養老呢。”
我媽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弟弟和女朋友手挽手也是一條心。
剛才在門外，我還想著一家親，轉眼就變成了外人。
我明白了，我媽早就想好了房子要留給我弟，當初說什么給我當嫁妝，其實是騙我幫她還貸。
弟弟交了女朋友，她想收回房子，不敢明說，才找借口逼我交回鑰匙。
7
吸女兒的血，為兒子鋪路，好算計呀，她！
這次我算是徹底看清了，我明白告訴我媽：“既然以后靠兒子，那出錢的事，就別再找我這個女兒。還有把我之前還貸的8萬，還給我。不然，我就讓我弟結不成婚！”
我媽臉上掛不住，搶白了兩句：“嚇唬誰呢？從小，我就看你是個白眼狼。”
我冷硬地回她：“我不是嚇唬你！如果兩天后，你要是不把錢轉給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兒媳婦走人！你信不信？”
只過了一天，我媽就把錢轉給了我，還說，從此以后，沒我這個女兒！
我巴不得！戳破了她的真面目，我不知道有多輕松。
這些錢到賬的第二天，我又找朋友借了點，去給自己首付了一套小房子。
往后余生，我會給自己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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