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下午,急促的電話鈴聲像刀子一樣劃破了我的心。電話那頭,醫院通知我婆婆李大娘確診肺癌晚期。我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濺,就像我那一刻破碎的心情。
"小芳,咱媽怎么辦?"我丈夫王強紅著眼圈問我。他是個孝子,但這幾年生意虧損,如今面對高昂的醫療費,眉頭緊鎖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就在我們焦頭爛額之際,小叔子王明帶著老婆張麗回來了。張麗一進門,濃烈的香水味充滿了婆婆那簡陋的農村老屋。她踩著高跟鞋,嘴角帶著不易察覺的嫌棄,看都不看病床上的婆婆一眼。
"哥,我聽說媽生病了,到底什么情況?"小叔子問。
王強剛要回答,張麗突然開口了,聲音尖銳得像冬日刮過鐵皮的北風:"老王,你媽癌癥別管我兒子要錢,以后你們AA制,我們有我們的生活要過!"
我手中的熱毛巾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婆婆蒼白的臉上流下了兩行無聲的淚水。
那晚我和丈夫在婆婆床前守到凌晨。老人家瘦得只剩皮包骨,卻還惦記著一家人的團結。"小芳啊,別因為我跟弟弟家鬧矛盾。"婆婆氣若游絲地說,"我這病啊,可能是命該如此......"
我忍著淚,握緊婆婆枯槁的手。自從十年前我嫁入王家,婆婆待我如親生女兒。家里有啥好吃的都留給我,冬天里給我縫厚棉鞋,夏天為我熬綠豆湯。這樣的婆婆,我怎能眼睜睜看她因為沒錢治病而離去?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回到城里的家。我和王強結婚時,父母給我置辦了一套小兩居作為陪嫁。雖然地段不算好,但勝在是我的私產。我聯系了房產中介,直奔要點:"我要賣房,越快越好。"
中介小哥驚訝地看著我:"范女士,您確定嗎?現在市場不太好......"
"確定,能賣多少是多少。"我咬緊牙關。
三天后,我拿到了七十萬現金。醫院里,我把錢交到了主治醫生手上:"請全力救治我婆婆,用最好的藥、最好的治療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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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強知道后,抱著我痛哭:"小芳,你怎么能賣了房子?那是你的嫁妝啊!"
我搖搖頭:"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媽救了我們這么多次,現在輪到我們救她了。"
醫院的日子像流水一樣逝去。婆婆的病情在精心治療下穩定了一些,但小叔子一家卻很少出現。偶爾來醫院,張麗也總是抱怨:"這么大年紀了,治好了還能活幾年?花這么多錢值得嗎?"
這天傍晚,我正在病房里給婆婆擦身子,張麗突然帶著小叔子闖了進來。
"嫂子,我聽說你賣房子了?"張麗眼睛閃著異樣的光芒。
我點點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那七十萬全給媽治病了?"她追問。
"是啊,還不夠呢。"我苦笑。
張麗冷哼一聲:"我就說嘛,裝什么大孝女,原來是為了在老太太心里加分!這錢怎么花的,得給我們看看賬目吧?"
我的手頓住了,婆婆蒼老的身體在我手下微微顫抖。
"麗麗,別這樣......"小叔子拉了拉她的袖子。
"我怎么了?"張麗提高了嗓門,"憑什么她賣房子的錢全算她的功勞?老太太是我們共同的媽,錢應該平分!再說了,治不好是白花錢,治好了將來還不是我們伺候?"
我再也忍不住了:"張麗,那是我的陪嫁房,賣不賣是我的自由。媽這么多年對我們付出,現在她病了,難道我們還要計較這些?"
"呵,說得好聽!"張麗冷笑,"不就是想獨占老太太的遺產嗎?告訴你,我們家也有份!"
此話一出,連小叔子也變了臉色:"麗麗!"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婆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白色的被單上。我們慌忙按鈴叫醫生,婆婆被緊急推進了搶救室。
在搶救室外,我們一家人沉默不語。丈夫王強雙眼通紅,緊握我的手;小叔子低著頭,不敢看我們;張麗則站在角落里,臉上依然帶著不滿。
幾小時后,醫生出來告訴我們:"病人情況穩定了,但受了很大刺激,恐怕......"
醫生的話沒說完,我已經明白了。回到病房,婆婆躺在那里,比之前更加虛弱。她艱難地伸出手,示意我和王強過去。
"孩子們......"婆婆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媽不想連累你們......"
我握住婆婆的手,淚如雨下:"媽,您別這么說,您對我們的好,我們永遠報答不完。"
婆婆搖搖頭,目光轉向小叔子和張麗:"明兒,媽知道你們日子也不容易。媽...媽想回老家,不治了......"
小叔子終于忍不住,撲到床前大哭:"媽,對不起,我......"
張麗站在角落,臉色陰晴不定。
當晚,我一個人在病房陪護。婆婆睡著后,我打開手機,發現朋友圈里張麗發了一條狀態:"有些人裝大方,其實別有用心。賣房救婆婆?呵呵,只不過是想討好老人,將來好獨吞家產罷了!"
我苦笑著關掉手機。第二天一早,我悄悄聯系了一家中醫診所的老中醫。這位老人在治療肺癌方面有獨到之處,雖然不能根治,但能減輕痛苦,延長生命。
一個月后,在中西醫結合治療下,婆婆的情況奇跡般好轉了。她能下床走動了,食欲也逐漸恢復。
這天,婆婆突然讓我陪她去公證處。
"媽,您要做什么?"我不解地問。
"小芳,我想把老家那棟房子和地都給你。"婆婆平靜地說。
我驚訝地搖頭:"不行,那是您的,而且還有小叔子他們......"
"我心里有數。"婆婆堅定地說,"這些年,只有你們真心對我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為了我失去房子,還要受氣。"
消息傳出后,張麗勃然大怒,帶著小叔子闖到醫院。然而,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婆婆第一次對小叔子發了火。
"我的東西,我有權利給誰就給誰!"婆婆的聲音雖弱,卻斬釘截鐵,"明兒,媽不怪你,但是你媳婦說的那些話,媽記著呢!你媽癌癥,別管你兒子要錢,以后AA制?好啊,那我的東西,我也AA制,誰對我好,我就給誰!"
張麗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后來,婆婆在我們的照顧下,又活了五年。那五年,是我人生中最溫暖的時光。我們搬到了鄉下老家,每天陪婆婆曬太陽、種菜、看戲。婆婆走的那天,窗外是她最愛的杏花,她握著我的手,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如今,我和丈夫依然住在那個鄉下的老屋里。每到春天,滿院子的杏花開放,仿佛婆婆的笑容依然灑滿庭院。小叔子偶爾會來看我們,張麗早已改嫁他鄉。有時我想,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擁有多少財富,而是心中有愛,懂得付出,也懂得感恩。
那套賣掉的陪嫁房,我從來不曾后悔。因為它換來的,是我們一家人最珍貴的五年時光,和婆婆臉上最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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