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我狠狠地摔上了臥室的門,震得墻上的全家福相框都歪了。我癱坐在床邊,怒火中燒,手里緊攥著從妻子錢包里找到的兩張養老院預約單。一張寫著我爸媽的名字,另一張卻是妻子父母的入住申請,地址赫然寫著我們家的住址!
李春梅——我這結婚十五年的媳婦兒,居然背著我做了這么大的決定!把我爹媽送養老院,卻要把她爹媽接到我們家來住?我拿著那兩張紙,走到客廳,把它們重重地拍在茶幾上。
"這是什么意思?"我死死盯著春梅,聲音都在發抖。她面色突變,嘴唇哆嗦了幾下,卻抬起頭迎上我的目光:"王建國,你別激動,我是為咱們好..."
我的父母六十多歲,身體硬朗;她父母也差不多年紀,但聽說她媽最近腿腳不便,需要人照顧。可憑什么我爹媽要去養老院,她爹媽卻要住我家?我仿佛一下子看不清眼前這個和我同床共枕十五年的女人了。
那晚,我和春梅的爭吵驚動了整棟樓。鄰居王大爺還敲門來問怎么了,春梅紅著眼睛說沒事,我則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手里緊握茶杯,茶水早已涼透。
"建國,你先聽我說完..."春梅送走王大爺后,輕聲走到我身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能感覺到她的不安,但我心中的怒火絲毫未減。
"媽媽她..."春梅深吸一口氣,"上個月在家摔了一跤,腿骨裂了。醫生說需要長期臥床休養,爸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我冷笑一聲:"所以就要接到我們家來?那我爸媽呢?他們礙你眼了是不是?"
春梅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你別這么說...我是覺得養老院條件好,有專業護工,爸媽年紀大了,住那里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放屁!"我猛地站起來,茶杯重重地砸在地上,碎成了幾瓣,"你當我傻?你就是嫌棄我爸媽,想把他們趕走!十五年了,他們對你不好嗎?當年你懷孕難受,是誰天天給你煮雞湯?是誰大冬天頂著風雪去給你買酸梅?都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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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說越激動,想起父母這些年對這個家的付出,眼眶竟有些濕潤。"你倒好,一句話就把他們送養老院,還把你爸媽接來?我家憑什么成了你家的?"
春梅被我吼得縮了縮肩膀,卻突然抬起頭來,眼中閃著淚光:"王建國,你還記得五年前我爸是怎么幫咱家的嗎?當初咱買房子差十萬塊,是我爸掏的腰包!你媽去年做手術,醫藥費是誰墊付的?還不是我爸媽!"她聲音哽咽,"你總說他們是你爸媽,那我爸媽就不是一家人了嗎?"
我一時語塞,心中卻仍有一團火:"那也不能這樣安排!這是我家!"
"你家?"春梅突然冷笑,"這房子一半是我的名字,你忘了嗎?我爸媽有困難了,我就不能幫他們?"她擦了擦眼淚,"你知道我媽摔倒時,我爸是怎么一個人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的嗎?七十多歲的老人了,彎著腰哭著求鄰居幫忙..."
我心里一震,但嘴上仍不饒人:"那也不能攆我爸媽走啊!"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我打開門,竟是我父母和岳父母一起站在門外。我媽手里還提著保溫盒,笑瞇瞇地說:"聽說你們吵架了,給你們送點湯來。"
氣氛一下子尷尬到極點。春梅趕緊擦干眼淚,上前接過保溫盒,我卻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場景。
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兒子,你和春梅吵架了?"
我沉默片刻,心里五味雜陳:"爸,她...她要送你們去養老院,把她爸媽接來住。"
我本以為父母會震怒,沒想到他們對視一眼,竟然笑了。岳父也開口了:"建國啊,這事我們四個老的都商量好了,不是春梅一個人的主意。"
我愣住了:"什么?"
我媽拉著我坐下,慈愛地看著我:"兒子,養老院的事是我和你爸主動提的。我們去看過了,環境挺好的,還有很多老伴兒一起下棋聊天,比在家里憋著強多了。"
岳母坐在輪椅上,虛弱地笑道:"我這腿不便,醫生說至少得靜養三個月。你岳父年紀大了,一個人照顧不了我,我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但實在是沒辦法..."
我爸嚴肅地看著我:"建國,你岳父岳母對咱家的恩情,你不能忘。當初要不是他們幫忙,我們哪買得起這房子?你媽去年生病,也是他們二話不說就拿錢。你這樣對他們,爸心里也過意不去。"
我低下頭,一時語塞。春梅小聲啜泣著,岳父輕聲說:"建國,我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我們老兩口不會長住,就是這幾個月,等你岳母腿好了,我們就回自己家去。"
看著岳母腿上的石膏和蒼白的面色,我心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
我媽拉過我和春梅的手:"你們兩個別鬧別扭。家家都有老人,早晚都要面對照顧問題。你們工作忙,我和你爸身體好,能自理,去養老院反而輕松。你岳母現在需要人照顧,你們盡一份心也是應該的。"
我沉默許久,最終點了點頭,走到春梅身邊,輕輕抱住了她:"對不起,我不該那么沖動。"
春梅靠在我懷里哭了起來:"我也該和你商量的...我只是怕你不同意..."
那天晚上,六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氣氛出奇的溫馨。我爸媽說起去參觀養老院的趣事,岳父講述照顧岳母時的手忙腳亂,我們時而大笑,時而沉默。
飯后,春梅小聲對我說:"建國,謝謝你理解我。其實我真的很愧疚,覺得對不起爸媽..."
我握住她的手:"別這么想。咱爸媽說得對,家家都有老人要照顧,早晚都要面對這個問題。我們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讓他們都過得好。"
兩周后,我和春梅送爸媽去了養老院。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很快就適應了那里的生活,交了不少朋友,每次我們去看望,都見他們神采奕奕。而家里有了岳父岳母的日子,也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糟糕。岳母雖然行動不便,但很懂事,常常指導春梅做我愛吃的菜;岳父則喜歡和我下棋聊天,不知不覺中,我們的關系比從前更親近了。
半年后的一個周末,爸媽從養老院回來和岳父岳母一起吃飯,四位老人相談甚歡。我看著他們,突然明白:所謂"養老",并不是簡單的誰住哪里、誰照顧誰的問題,而是如何讓所有人都活得有尊嚴、有快樂。
那天晚上,春梅依偎在我懷里,輕聲說:"建國,謝謝你。以后咱們老了,不管住哪兒,只要兒女們常來看看,心里記掛著我們,就足夠了。"
我點點頭,緊握她的手。人這一輩子,家家都有難處,只要心往一處想,終究能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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