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想再見一次媽媽,我想她了。”
1999年5月28日凌晨,重慶急救中心的搶救室外,大雨下得讓人心慌。一個年輕人的生命體征正在急速歸零,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對著身邊的曹大娘留下了這輩子最后的一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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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所有醫生、護士,還有那些平日里流血不流淚的刑警漢子們,瞬間就崩不住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這事兒說起來真得緩一緩情緒,因為躺在床上的這個小伙子才25歲,幾個小時前他還是個活蹦亂跳、見人就笑的戶籍警。可現在,他身上卻留下了21處致命的刀傷,手掌上的皮肉全都沒了,頭骨被砍裂,那場景簡直就是地獄里才有的畫面。
這件染透了鮮血、布滿刀口的警服,至今還掛在博物館里,后來成了國家一級文物。
02
咱們把時間撥回到1999年,那個時候大家都在迎千禧年,日子過得挺有盼頭。
有個叫蘆振龍的小伙子,在當時可是個稀缺人才。他是西南政法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有多高,不用我多說大家心里都有數。按理說,憑這學歷,分個機關單位,坐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喝著茶,那是穩穩當當的事兒,誰也不會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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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孩子偏不,他腦子里想的和別人不一樣。
他主動打報告,非要去重慶高新區石橋鋪派出所,而且還點名要去管最難管的蘭花村。這蘭花村是個什么地界?那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外來人口多得數不過來,地形復雜得像迷宮,治安亂成了一鍋粥,平時偷雞摸狗、打架斗毆的事兒就沒斷過。
蘆振龍家里是真窮啊,老家在山東聊城的農村。小時候窮得叮當響,為了供他上大學,家里連遮風擋雨的土房子都賣了一間。這種苦日子里長大的孩子,心里最懂老百姓的不容易,也最知道怎么過日子。
這小伙子有多摳門?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
當了警察有了工資,他一個月還是只舍得花幾十塊錢。腳上那一雙皮鞋,花了45塊錢買的,穿得底都快掉了,他也不舍得扔,拿個膠水粘一粘,嘿,接著穿。同事看著都心酸,勸他換雙新的,他總是樂呵呵地說能穿就行,得攢錢供妹妹上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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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別看他對自個兒摳搜,對老百姓那是真大方。
在蘭花村當戶籍警的時候,遇到誰家有個難處,幾十塊錢說掏就掏,眼都不眨一下。村里的張大爺、李大媽,誰提起來“蘆戶籍”不豎大拇指?那不是客套,是真心的佩服和喜歡。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么個連路邊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娃娃,卻被一幫喪心病狂的惡徒給盯上了。
03
那是1999年5月27日,天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像是有場大暴雨憋在天上隨時要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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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振龍接到了一個任務,要去傳喚一個叫魏建的嫌疑人。
這個魏建,說白了就是當地的一個“村霸”。平時糾集一幫不三不四的混混,賭博、打架、收保護費,橫行鄉里,沒人敢惹。前兩天因為搶地盤,把人砍成重傷,這號人就是蘭花村的一顆毒瘤,不拔不行。
蘆振龍心里跟明鏡似的,他知道魏建是亡命徒,手里可能有家伙。但他更清楚,這毒瘤不除,蘭花村的老百姓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過。
那天傍晚,蘆振龍摸到了魏建回家的必經路口。
那時候基層派出所的條件也就那樣,沒那么多防護裝備。他就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橄欖綠警服,靜靜地候著。他那時候心里可能還在想,等把這事兒辦完了,回去給妹妹寄點生活費,再給老家的爹媽寫封信。
大概六點多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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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建騎著個黑色摩托車,晃晃悠悠地過來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蘆振龍也沒含糊,看準時機沖上去就要攔人。這魏建是做賊心虛,一看警察來了,摩托車都不要了,撒腿就往旁邊的小巷子里鉆。
蘆振龍想都沒想,拔腿就追。
這小巷子蘆振龍熟啊,他平時走訪入戶,早就是管這片的“活地圖”了。他知道前面是個死胡同,只有一條路,魏建這是自投羅網,跑不掉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根本不是什么慌不擇路的逃跑,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殺局,是一個要把他置于死地的陷阱。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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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進巷子大概兩百米的樣子,蘆振龍就把魏建給堵住了。
那個地方是個死角,兩邊都是高墻,前面沒路了。
蘆振龍還在那苦口婆心地勸呢,他對魏建說,讓他想想家里的父母,只要自首還能爭取寬大處理,別一條道走到黑。這孩子心善,覺得只要能把人勸回頭,比抓人都強,畢竟誰都是爹生媽養的。
可魏建呢?他在那冷笑,眼神里透著一股子陰狠,根本沒把蘆振龍的話聽進去。他突然抬起頭,沖著巷子深處吹了聲口哨。
這一聲哨響,讓蘆振龍的心里頓時感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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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從巷子的陰暗角落里,呼啦啦竄出來6個年輕人。這幫人手里提著的,全是明晃晃的西瓜刀、砍刀,寒光閃閃的,看著就滲人。
這幫人根本不是路過,也不是臨時起意,是早就埋伏好的,就是等著警察往里鉆,好來個甕中捉鱉。
1個人對7個人。
蘆振龍手里只有一副冷冰冰的手銬,對方卻是7把要命的鋼刀。
這時候如果蘆振龍轉身跑,憑他年輕力壯的身體素質,利用地形周旋一下,說不定能跑掉,能保住這條命。
但他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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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跑了,這身警服的威嚴往哪放?這蘭花村的正義往哪放?他要是退了,以后這幫人只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老百姓。
蘆振龍大喝一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警告他們不要亂來,試圖用正氣鎮住這幫暴徒。
可魏建那伙人已經殺紅了眼,根本不聽這一套,魏建嘴里喊著砍死他,一群人就圍了上去。
05
接下來的這一幕,慘烈到我每次回想起來手都在抖,但又必須得寫出來,讓大家都記著這幫畜生的罪行,記著我們的英雄遭受了多大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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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長長的砍刀,照著蘆振龍的面門就劈了下來,沒有一點猶豫。
第一刀,直接砍在了前額上。鮮血嘩地一下就噴出來了,瞬間糊住了蘆振龍的雙眼,世界在他眼里變成了一片血紅。
若是換了普通人,這一刀下去早就疼得癱在地上了。可蘆振龍沒有,他像頭被激怒的獅子一樣,在那片血霧里,伸出雙手,死死抓住了歹徒砍來的第二刀。
那是空手接白刃啊!
咱們平時切菜切到手都疼得鉆心,你敢想象嗎?歹徒見刀被抓住了,竟然殘忍地轉動刀柄。鋒利的刀刃在蘆振龍的手掌心里攪動,硬生生把皮肉全部絞爛,連白森森的指骨都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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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第三刀、第四刀……
蘆振龍的手指被剁斷了,掉在了泥水里,那是他拿筆寫字的手,是給老百姓辦證件的手啊。
這幫沒人性的東西,徹底瘋了。魏建在旁邊叫囂著,非要逼著蘆振龍給他下跪,說只要跪下磕頭就饒他不死。
此時的蘆振龍,渾身是血,早就成了一個血人。他的右腿被砍斷了,骨頭都露在外面,根本站不住,整個人都在晃。
但他硬是用那條殘腿撐著地,死死地靠著墻壁,咬碎了牙關,怎么都不肯跪下去。
那可是人民警察的膝蓋啊,跪天跪地跪父母,絕不跪這幫人渣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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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傾盆而下,混合著殷紅的鮮血,在小巷里流淌成河。那枚從警帽上掉落的國徽,被雨水沖刷得錚亮。蘆振龍模糊中想去撿那個國徽,卻被魏建一腳狠狠地踩在手上。
這幫暴徒足足砍了21刀,刀刀見骨,刀刀致命。直到看著蘆振龍倒在血泊里一動不動,這伙人才罵罵咧咧地散去,消失在雨幕里。
06
最早發現蘆振龍的,是住在附近的曹大娘。
那天雨大,曹大娘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心里發慌,壯著膽子打著傘出來看。這一看,老人家差點嚇暈過去,手里的傘都拿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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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那個笑呵呵、幫她修房頂、扛米袋的“龍娃子”,像個破碎的布娃娃一樣躺在泥水里,全身沒一塊好肉,血還在往外冒。
大娘哭喊著,叫來家里人,用板車拉著蘆振龍往醫院跑。
在顛簸的車板上,蘆振龍還有一絲意識。他那時候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只有冷,刺骨的冷,生命在一點點從身體里流逝。
到了醫院,醫生剪開他的衣服時,手都在抖,眼淚止不住地流。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失血量達到了全身的80%,這就相當于身體里的血流干了換了一遍啊!
聞訊趕來的戰友們,一個個七尺男兒,在搶救室門口哭得直不起腰,捶著墻壁恨自己沒能和他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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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平時連礦泉水都舍不得買的傻小子,那個總是搶著值夜班的傻小子,那個說要接爸媽來大城市看看的傻小子,就這么要走了?
凌晨4點多,蘆振龍回光返照般地動了動嘴唇,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他在曹大娘的衣角上蹭了蹭那只殘缺不全的手,像是怕弄臟了老人的衣服,然后輕輕地說出了那句讓全中國破防的話。
他說他想再見一見媽媽,想她了。
說完這句話,那顆年輕的心臟,停止了跳動,永遠定格在了25歲。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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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振龍犧牲的消息傳出后,整個重慶都炸鍋了。
公安局長拍了桌子,紅著眼睛下了死命令,不管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這幫畜生抓回來,挖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全城的警察都動了,不光是為了任務,更是為了給兄弟報仇。沒幾天,魏建那伙人,一個沒跑掉,全被抓了回來。等待他們的,只有法律最嚴厲的制裁,那時候的嚴打,殺警可是天條,這幫人注定是死路一條。
但人死不能復生,英雄再也回不來了。
蘆振龍出殯那天,那場面,真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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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組織,也沒有誰動員,十萬多老百姓,自發地走上街頭。從殯儀館到火葬場,十幾里的長街,全是白花花的人頭,一眼望不到邊。
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拄著拐杖在路邊哭得站不住;上學的小學生,舉著“英雄走好”的牌子,眼淚汪汪;出租車司機集體停車鳴笛致哀,那聲音響徹了整個山城。
蘆振龍的母親來了,這個樸實的農村婦女,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她摸著兒子的遺像,哭得暈死過去好幾回,怎么叫都叫不醒。那個懂事的妹妹,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她說哥哥是英雄,她不哭,不能給他丟人。
這事兒過去了這么多年,蘆振龍那件被砍得千瘡百孔的警服,被評為國家一級文物。
它就靜靜地掛在重慶警察博物館里。你要是現在去看,還能看到上面發黑的血跡,還能數清那觸目驚心的刀口,每一道都在訴說著當年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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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看到這件衣服,我就在想,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這句話都被說爛了,可放在蘆振龍身上,每一個字都是帶血的。
08
現在的蘭花村,早就變了模樣,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車水馬龍熱鬧得很。
當年的那個死胡同,也沒了蹤影,變成了寬闊的馬路。
魏建那伙人,墳頭草估計都兩米高了,沒人會記得他們,除了在恥辱柱上被唾罵。
但蘆振龍這個名字,刻在了碑上,刻在了重慶人的心里,永遠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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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我又去了一趟烈士陵園,蘆振龍的墓前,擺滿了鮮花。有一束花上的卡片寫著,告訴龍哥現在的警察裝備好了,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是啊,時代變了,日子好了,可那股子為了老百姓連命都敢豁出去的勁兒,還是那個味兒,一點沒變。
這正是:
七尺男兒血染巷,二十一刀映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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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已去浩氣在,長街十萬送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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