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噼里啪啦砸在車窗上,車里悶得我喘不過氣。剛出醫院,第三次了,孩子又沒保住。醫生那句“子宮內膜太薄,難懷上”像咒語似的在腦子里打轉。趙明握著方向盤,半天憋出一句:“別瞎想,總有辦法。”可我哪能不想?結婚五年,肚皮一點動靜沒有,婆婆那邊的眼神都能把我盯出窟窿。上個月他爸查出來肝癌晚期,就念叨著想抱孫子,這話像座山壓在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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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陽臺上,他遞給我杯熱水,猶豫老半天,才吞吞吐吐開口:“小雨,我有個想法……你別急眼。你看,小婷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嗎?她剛回國,人也好,能不能……請她幫個忙?”
我手里的杯子一晃,熱水灑了一手:“趙明你瘋了吧!這是什么話?!”
他趕緊抽紙給我擦,語氣卻認真得可怕:“我知道這聽著離譜。可該試的都試了,我爸的時間不多了……小婷知根知底,咱可以簽協議,孩子生下來跟咱,該給的補償一樣不少。等她將來想當媽了,也能時常來看看。”
我一夜沒合眼。腦子里全是事兒:閨蜜的臉,老公緊皺的眉,公公瘦塌塌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第二天見小婷,她一眼就看出我不對勁:“咋了這是?跟趙明吵架了?”
我心一橫,支支吾吾把事情攤開講了。原以為她會跳起來罵我荒唐,沒想到她筷子一放,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說:“其實……我懂。”
我愣住了。
“咱倆多少年交情了,你比親姐還親。”她捏捏我的手,“我這兩年也沒打算結婚,要是能幫你一把,自己也體驗一回當媽是啥感覺……我覺得行。”
回家我跟趙明一說,他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被我一把按住:“你別急!這事太大了,得把丑話都說前頭。”
那陣子,我們三個人見了無數次面,說得口干舌燥。小婷堅持不要錢,只說以后讓孩子知道有她這個“小婷媽媽”就行。趙明忙不迭答應,還要給她租房請保姆。我在旁邊聽著,心里像打翻了調料罐,啥味兒都有。
手續辦妥,醫院跑了好幾趟。終于等到醫生說“成功了”那天,我手心全是汗,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慌。
小婷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天天往她那兒跑,燉湯削水果。有時候手貼在她肚子上,感覺到里面輕輕一動,我鼻子就發酸。她總笑:“傻不傻,這是替你懷的,你才是孩子媽。”
進產房那天,我在外面腿都是軟的。聽見孩子哭的那聲,我和趙明眼淚一下子沖出來了。
護士把那個皺巴巴的小團子抱給我時,我手都在抖。扭頭看看床上累得沒力氣卻還對我笑的小婷,心里那點疙瘩突然就化了——是不是自己生的,或許沒那么重要。怎么把他養大,才最要緊。
現在孩子三歲了,跑得噔噔的。我們沒瞞他,告訴他“小婷媽媽”也是媽媽。他似懂非懂,但多一個人疼,他可樂意。小婷每周末都來,家里熱熱鬧鬧的。公公病情穩住了,抱著孫子就不撒手。
回過頭看這條路,誰也不敢說選得百分之百對。但過日子不就是這么回事嗎?沒有現成的答案,只有咬著牙,把選好的路一步步走實了。至于小婷,這份情誼,我大概是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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