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小溪的四季歌聲,記錄我心中的鄉愁
文/南豐后人
故鄉的小溪,在我二十年的鄉下生活里,留下了深深淺淺的印記,這輩子都沒法磨滅。它是錢塘江上游的一條小溪,養活了山腳下六七戶人家,這就是我的故鄉——大伙兒都叫它“七家塢”的小村莊。
春天的小溪最是鮮活,大自然把所有的溫柔都撒在了這山谷里。杜鵑鳥在樹枝上叫著,一聲接一聲喊醒了睡熟的大地,田野的油菜花鋪成了金色的毯子,田埂邊的野草冒出嫩綠的芽,空氣里全是泥土的腥氣和花草的甜香。小溪也被這熱鬧的生機感染,不像冬天那么安靜了,嘩啦啦地唱著歌往前跑,溪水清得能看見天上的云、遠處的山。
清晨的小溪最靜。薄霧像輕紗似的從溪面飄起來,繞著岸邊的垂柳,把小溪遮得朦朦朧朧。這時的溪面就像一面打磨過的鏡子,映著灰蒙蒙的天和青黑色的山,偶爾有早起的水鳥飛過去,劃開一圈圈細小的波紋,沒多久又恢復了平靜。午后的太陽熱起來,照在溪面上,閃著一片片魚鱗似的光。傍晚時分,夕陽把山染成了金黃色,山的輪廓看得更清楚了。天黑下來,村子慢慢靜了,小溪卻不停歇,“叮咚叮咚”地唱著,讓干活累了的男人放下疲憊,讓忙家務的女人歇口氣,陪著大伙兒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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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時候,各種花開得熱熱鬧鬧,溪邊的梔子花開得正旺,雪白的花瓣掛滿枝頭,香味兒在溪邊長長久久地飄著。村里的姑娘們三五成群地來到溪邊,胳膊上挎著竹籃,裙擺挽到膝蓋,彎著腰在溪水里洗剛從菜園摘的青菜、蘿卜。清涼的溪水漫過她們的腳踝,洗掉蔬菜上的泥土。洗一會兒菜,女人們就扯開嗓子唱鄉間的歌謠,歌聲像溪水一樣婉轉,順著水流飄遠,和樹上的鳥叫、溪水的叮咚聲混在一起,成了夏日里最好聽的聲音。
而那些干了一天活的莊稼漢,最喜歡趁著月光來溪邊。白天插秧、割稻的累勁兒,被溪邊的涼風吹一吹,就少了大半。他們光著腳慢慢走進閃著金光的溪水里,讓清涼的溪水漫過小腿、腰腹,沖掉身上的汗水和灰塵。
天高氣爽的秋天,小溪不像夏天那么熱鬧了,變得更安靜。溪水慢慢變淺,水底的石頭、游來游去的魚蝦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時候的小溪里,有肥美的小魚、小蝦,就連平時躲在石頭縫里的小螃蟹,也忍不住跑出來,揮著小鉗子,橫沖直撞地在淺水里爬。
放學以后,我們扔下書包,光著腳、光著身子就往小溪跑,沿著溪邊的淺灘到處找魚蝦。抓到的魚蝦用茅草串起來,帶回家給媽媽,晚上的餐桌上就多了一道鮮美的菜。就算衣服褲子被溪水打濕,頭發上沾著水草,回到家大人們也只是笑著說兩句,眼神里全是疼愛的樣子。
冬天的早晨,天上掛著彎彎的冷月,小溪別有一番味道。天空中偶爾傳來幾聲大雁的叫聲,打破山谷的安靜。氣溫降到零度以下,溪面上就結了一層薄冰,亮晶晶的,像容易碎的玻璃。我們這些調皮的孩子,總愛小心翼翼地踩著冰面,聽腳下發出“喀吱喀吱”的聲音,又緊張又高興。有時候小伙伴不小心滑倒在冰上,冰涼的感覺傳來,大伙兒卻笑得特別開心,那清脆的笑聲,好像能把冬天的冷都趕走。這大概就是故鄉最樸實的“溜冰”了。等中午氣溫稍微升高,薄冰就開始融化,一塊塊亮晶晶的冰塊順著溪水往下漂,互相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既活潑又可愛,讓人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一會兒,舍不得走。
對故鄉的感情,就像村口老樟樹的根,盤根錯節地扎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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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回到了好久沒回的家鄉,又站在了日思夜想的小溪邊。時光好像在這條溪水上停住了,它還是那樣靜靜地流著,不快不慢。岸邊的草和樹枯了又發芽,村里的房子舊了又翻新,只有小溪,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好像從來沒被歲月改變過。
看著眼前的小溪,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動。人生路上,我們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處。可能會沒錢,可能會累得撐不住,可能會心里發涼,但這故鄉的小溪,不管遇到石頭擋路,還是季節變化,它始終朝著自己的方向,一直默默地往前走。它不抱怨、不著急,用溫柔又堅定的力量,穿過山谷,奔向遠方。
我一個人靜靜地守著小溪,看溪水慢慢流,聽溪水“咕咕”地響。思緒跟著流水飄向遠方,回到和小伙伴在溪里玩耍的童年,回到媽媽在溪邊洗衣、爸爸在溪畔休息的日子,那些平常卻溫暖的往事,一一在腦子里浮現。同時,也忍不住想起以后的日子,心里多了一份從容和堅定。
故鄉的小溪,它不僅流在故鄉的土地上,更流在我的心里,滋養著我的靈魂。不管我走多遠,它都是我能隨時回去的精神家園,是我心里永遠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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