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緊床單的手指已經泛白,一陣陣宮縮疼痛如潮水般襲來。產房外,我聽見婆婆高亢的聲音:"醫生,能不能等到上午十一點才生?這個時辰最吉利!"我艱難地抬起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丈夫劉強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剛滿40周的肚子又是一陣劇痛,我忍不住呻吟起來。護士皺著眉頭走進來:"產婦已經開指五指了,隨時可能要生,家屬不要胡鬧!"
我叫林小雨,30歲,在縣城醫院當護士。嫁給劉強五年,終于懷上這個來之不易的寶寶。可誰能想到,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婆婆竟然要"選時辰",而我那讀過大學的丈夫卻一言不發。
"不行!這孩子必須上午十一點以后出生,這是我們老劉家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婆婆的聲音如同炸雷,在產房外回蕩。我緊緊抓住前來檢查的醫生的手:"醫生,我…我快撐不住了…"
"哎呀,你個當護士的怎么這么沒見識?忍一忍怎么了?我生你老公那會兒疼了整整兩天呢!"婆婆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我感到一陣絕望。此時,一直沉默的劉強終于開口了,卻是對我說:"小雨,要不…你再堅持一下?"
我的淚水終于決堤而下。
婆婆王桂花今年65歲,是村里有名的"老傳統"。自從我懷孕后,她便從農村搬來縣城和我們同住。從禁忌飲食到胎教音樂,從不讓我剪頭發到規定我睡覺姿勢,這些我都忍了。但現在,她竟要干涉孩子的出生時間!
"劉強,你進來一下。"主任醫師陳醫生嚴肅地招手。劉強低著頭走進產房,看到我滿頭大汗、痛苦不堪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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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生擰著眉頭:"產婦宮口已全開,胎兒已經下降到產道,現在強行延遲會有危險。作為丈夫,你得拿主意!"
我絕望地看著劉強,這個曾在婚禮上說"會一生呵護我"的男人。他站在那里,眼神游移,像是在天人交戰。
婆婆不依不饒地跟了進來:"這孩子必須等到吉時!我劉家的男丁都是在好時辰生的,你們懂什么?"
產房里的空氣一時凝固,我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痛襲來,忍不住慘叫一聲。
"夠了!"劉強突然提高了嗓門,"媽,這是醫院,不是幾十年前的鄉下。小雨和孩子的安全比什么時辰重要多了!"
婆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你…你竟然為了她頂撞我?"
"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也為了您的孫子!"劉強握住我的手,聲音堅定,"醫生,請立即進行分娩。"
婆婆癱坐在椅子上,表情復雜。陳醫生點點頭,迅速安排了助產護士。
半小時后,我的孩子呱呱墜地。當護士把皺巴巴的小生命放到我胸口時,所有的痛苦都化作喜悅的淚水。劉強站在床邊,眼里滿是驕傲和愛憐。
令人意外的是,婆婆悄悄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孫子。"長得真像小強小時候,"她聲音發顫,眼睛濕潤,"真是個好娃娃。"
當天晚上,劉強守在我床邊,握著我的手說:"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站出來的。"
我搖搖頭:"至少關鍵時刻你做對了選擇。"
"其實媽她…"劉強猶豫了一下,"她小時候生了個弟弟,因為是在晚上出生,被迷信的奶奶說是不吉利,家里對他就不太好。后來弟弟生病去世了,媽一直覺得是時辰不好的緣故…"
我終于明白了婆婆的執著從何而來。第二天,當婆婆端著親手煮的紅糖水來到病房時,我主動說:"媽,等滿月時,我們找個吉日給孩子辦滿月酒,好嗎?"
婆婆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后笑著點點頭:"好,我去問問黃歷,找個最好的日子。"
出院那天,婆婆主動收拾好我的物品,還特意準備了催奶的湯。在回家的車上,她小聲對我說:"小雨啊,媽那天是太緊張了。你們年輕人懂的比我多,以后孩子的事,你們做主就好。"
劉強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眼里滿是欣慰。我知道,這個家終于找到了平衡點。
半年后的一天,婆婆抱著孩子,看著我們夫妻收拾行李準備去醫院值夜班,竟然說:"你們去吧,別擔心,孩子我照顧得好好的。"
看著婆婆熟練地哄著孫子,我忽然明白,有些傳統需要改變,但家人之間的愛與理解,卻是永恒不變的。在這個小小的家庭里,我們都在學著包容、成長,共同迎接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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