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8月2日凌晨,朝鮮臨津江東岸的陣地被美軍炮火撕得支離破碎。洞口炸塌,代理師長王扶之和幾名參謀被埋在碎石下,空氣混雜著硫磺味,喘一口都生疼。三十八個小時后,一道縫隙里竄出的兩只蒼蠅引來了工兵,才把他們刨了出來。有人感嘆:“要不是那兩只蒼蠅,王師長怕是兇多吉少。”就是在擔(dān)架上,王扶之還嘀咕了一句:“黃老若在,肯定又得數(shù)落我粗心。”這句話后來被傳成了佳話——他與黃克誠的情分,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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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散去,時間回到二十年前。1935年,陜甘交界的山溝里,十二歲的王扶之拿一根梭鏢“硬闖”少共營。個子高,心氣也高,他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只有十二歲,非要說“差不多十七”。營里干部將信將疑,卻也缺兵源,就此收下了他。幾個月后,寧夏戰(zhàn)場上,王扶之靠那根梭鏢繳來第一支步槍,自此跟紅軍綁在了一條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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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zhàn)爆發(fā),紅十五軍團改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三四四旅。黃克誠受命擔(dān)任旅政委,下部隊第一周就注意到那個騎著破自行車亂竄的高個子小參謀。一次行軍,黃克誠因高度近視認錯了道口,被王扶之“連車帶人”硬是拽回正確路線。黃克誠半開玩笑,“這車要是丟了,我就成了聾子瞎子。”從此,王扶之成了黃克誠的“專職司機”,兩人交集愈發(fā)密切。
時間來到1949年元月,天津戰(zhàn)役打得最猛的那一晝夜,王扶之的大腿被子彈穿透。他咬牙扯下褲腿做繃帶,堅持在城頭指揮。黃克誠在電報里只發(fā)了五個字:“記得包好傷。”性格迥異的兩個人,一個剛猛,一個沉穩(wěn),卻都把軍紀視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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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授銜,大校、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王扶之一樣不缺;1964年晉升少將,黃克誠在電話里說:“恭喜,但別忘記騎車載過個老眼鏡。”簡單一句玩笑,勝過長篇祝詞。
進入六十年代末,形勢驟變。1965年黃克誠被安排到山西任副省長;1975年,王扶之抵達太原,任山西省軍區(qū)司令員兼省委書記。一個“靠邊”,一個“當家”,距離卻只隔一條街。五年里,王扶之沒登過黃克誠家門。有人替他捏把汗,他淡淡一句:“怕給老首長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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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春,中央決定請黃克誠回京擔(dān)任軍委顧問。晉祠送行那天,山風(fēng)還冷,王扶之站在隊伍末端,終于鼓起勇氣走上前,先敬了個軍禮,然后低聲說:“這幾年不敢上門,是顧慮多,向您賠個不是。”黃克誠拍拍他肩,“你做得對,別自責(zé)。”寥寥八個字,既諒解也肯定。
同年冬,黃克誠當選中央紀委常務(wù)書記,忙得腳不點地;隔年春,王扶之被調(diào)往烏魯木齊任新疆軍區(qū)副司令。邊塞風(fēng)沙大,他偶爾飛回北京必去看望老首長。1986年7月,聽說黃克誠病危,他趕到解放軍總醫(yī)院。病床前,黃克誠睜開混濁的眼,艱難吐出一句:“王扶之……來了?”話音細若游絲,卻讓在場人無不動容。數(shù)月后,黃克誠離世,靈堂里,王扶之站得筆直,一動不動,仿佛又回到延河邊那個騎車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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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休以后,王扶之攜家遷往大連。海風(fēng)咸,日子慢,他偶爾提筆寫字,最愛寫四個字——“不忘初心”。2021年,中共中央頒發(fā)“光榮在黨五十年”紀念章,工作人員去家里拍照,他笑道:“蒼蠅救過命,自行車載過司令,人生沒什么可抱怨。”輕描淡寫,卻是一位開國少將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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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克誠調(diào)至北京那年,很多人關(guān)注的是職務(wù)起落;王扶之惦記的,卻是怎樣不讓老首長再受牽連。多年后回望,當初那次按兵不動的“失禮”,換來了彼此的一份心安。歷史里的細節(jié)往往無聲,卻最能照出人品與擔(dān)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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