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沒有回那個充滿謊言的家。
他調轉方向,徑直開往陸家老宅。
沈硯舟走進客廳,陸母見他這個時候過來,有些詫異:
“硯舟,怎么這么晚過來?雨薇呢?”
“媽,我有件事想和您說。”
沈硯舟在她對面坐下,從公文包里取出兩份文件輕輕放在茶幾上。
一份是離婚協議。
一份是親子鑒定報告。
陸母臉上的笑容在看到“確認無血緣關系”那幾個字時瞬間凝固。
陸母的聲音都在發抖:
“硯舟,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硯舟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如您所見。小宇不是我的兒子。是陸雨薇和顧峰的孩子。”
“這個混賬!”
陸母猛地拍桌而起,胸口劇烈起伏:
“我這就叫她回來,今天非要讓她給你一個交代不可!”
沈硯舟輕聲喚住她:
“媽,不用了。”
他將離婚協議往前推了推,眼里只剩下疲憊。
“我來找您,并不是想要一個交代。我只求您一件事。想辦法讓陸雨薇簽了這份協議,還我一個自由。”
陸母聞言起身用力握住了沈硯舟冰涼的手。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硯舟,媽知道,現在說什么都像是狡辯。這五年,你對這個家怎么樣,媽都看在眼里。”
“你剛入贅過來時,雨薇應酬晚歸,你從不吵鬧,只會亮著燈替她備著解酒茶;我前年住院,你公司醫院兩頭跑,瘦了整整一圈,卻沒有一句怨言……”
她看著沈硯舟清俊卻異常蒼白的臉,心如刀絞。
陸母知道他的性情最是溫潤也最是堅韌,一旦傷了心,就再難挽回。
“是陸家對不起你,是雨薇那個混賬東西瞎了眼!”
陸母的眼淚終于落下來:
“她怎么敢這么作踐你!”
沈硯舟靜靜地聽著,沒有抽回手。
但眼神里沒有絲毫松動,只有一片哀莫大于心死的沉寂。
陸母終于意識到,說什么都晚了。
她顫抖著手,將那份離婚協議和親子鑒定報告收了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沉重:
“好,媽答應你。這件事,陸家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接下來的幾天,沈硯舟每天照常去公司,冷靜地安排著海外分公司接手前的一切事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當夜深人靜,那蝕骨的背叛感便如螞蟻般啃咬著他的全身,讓他痛不欲生。
就在沈硯舟從老宅回來的第二天,一個匿名郵箱發來了一個文件。
他心中已有預感,點開。
里面是不同角度的照片和短視頻。
時間標注,就在這兩天。
陸雨薇所謂的“緊急項目出差”,根本就是在本市陪著顧峰。
照片里,她和顧峰在私房菜館共進晚餐。
她細致地為他夾菜,眉眼溫柔。
短視頻中,他們并肩逛著高端男裝店,顧峰拿起一條領帶在她身前比劃。
她笑著點頭,順手攬過他的腰。
甚至有一張模糊的遠景,是在一個私人診所門口。
陸雨薇小心翼翼扶著顧峰的手臂,姿態保護意味十足。
小宇并不在他們身邊。
原來,她口中的“彌補他們父子”,是這樣彌補的。
在他因為孩子真相而肝腸寸斷的這幾天,她正心安理得地陪著另一個男人。
沈硯舟將自己關在書房里,如同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些影像。
初看時,心如刀割,痛得無法呼吸,眼眶發紅。
再看時,憤怒與惡心交織,胃里翻江倒海。
看到第三遍、第四遍……疼痛變得麻木,只剩下一種徹骨的冰涼。
到了第五天,他機械地再次點開那些文件時,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能夠心無波瀾。
所有的愛意都被消耗殆盡,只余下一片灰燼般的死寂。
也就在那天,他接到助理的消息,陸雨薇“出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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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薇拎著幾個顯眼的奢侈品購物袋,高調地推開了沈硯舟辦公室的門。
臉上帶著那種沈硯舟再熟悉不過的、準備哄人的笑容。
“硯舟,好老公,想我了沒?”
她張開手臂就要抱過來。
沈硯舟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他身上。
他手中正在整理一份海外市場分析報告,這是他交接工作的核心文件之一。
自從三年前陸雨薇以“夫妻一體”為由,說服他進入陸氏集團擔任市場部總監后,這間辦公室他用了三年,也為她開拓了無數市場。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像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的動作沒有因她的到來而有絲毫停頓,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嗯。”
陸雨薇的手臂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她顯然沒有注意到沈硯舟手頭文件的性質,只當他在處理尋常公務。
又或許她根本從未想過沈硯舟會離開陸氏。
她若無其事地放下手臂,將那些袋子放在辦公桌的空位上。
“看看,都是給你帶的禮物。這次是我不對,不該在紀念日出差。”
她拿起一個深藍色的盒子,語氣帶著慣有的寵溺:
“江詩丹頓的新款腕表,你上次多看了兩眼的那塊,等了一個月才拿到。”
見沈硯舟連眼皮都沒抬,她又打開一個精致的袖扣盒,推到他面前:
“定制的藍寶石袖扣,最襯你的氣質。我記得你說過喜歡這個設計。”
最后,她把一把法拉利的車鑰匙輕輕放在袖扣盒旁邊:
“法拉利新到的限量款,銀灰色。這顏色最配你。”
沈硯舟的目光終于淡淡掃過那些價值不菲的禮物。
若是從前,她這樣費盡心思地哄他,他早就心軟了。
可如今,他只覺得這些東西像一個個標簽,明碼標價著她試圖掩蓋的謊言。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沒等回應,顧峰就推門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顧峰,當年因“救命之恩”被沈硯舟提攜進公司,如今已是陸雨薇的行政秘書,位置關鍵。
“陸總,沈哥。”
他微笑著打招呼,目光在掃過滿桌的禮物時流露出驚嘆:
“哇!陸總對沈哥可真好,出差回來帶這么多禮物,真讓人羨慕。”
陸雨薇薄唇輕勾,并沒有對他多看一眼。
她走到沈硯舟身邊,試圖再次攬住他的肩膀,語氣親昵:
“硯舟,看在我這么有誠意的份上,原諒我這次,好不好?”
沈硯舟在她手碰到自己之前,不著痕跡地側身去拿另一份文件,避開了她的觸碰。
他的目光掠過她的側臉,那上面打架的細微抓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
要不是他早就知道陸雨薇前幾天做了什么,現在根本發現不了。
他心里突然猛地一刺。
這些年來,到底有多少事是她瞞著他的?
她臨時取消的約會,她突然要參加的會議……
那些他曾經深信不疑的解釋,現在想來都變得漏洞百出。
“是啊沈哥。”
顧峰走上前幾步,目光艷羨地落在藍寶石袖扣上,語氣羨慕:
“這可是頂級定制款呢,真漂亮。”
陸雨薇沒有接顧峰的話,只是看著沈硯舟,等待他的反應。
她似乎在沈硯舟面前,還維持著與顧峰僅是上下級的距離感。
那些他看過的畫面再次浮現。
此刻的克制,不過是更深的虛偽。
沈硯舟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顧秘書,文件放下就好。我等下還有個會要準備資料,需要安靜一下。”
這話里的逐客意味明顯。
顧峰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
“好的,沈哥。”
他將文件放下,目光快速與陸雨薇交匯了一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陸雨薇似是不經意的打圓場,語氣平淡:
“顧峰,你先去忙吧,讓硯舟靜靜。”
顧峰乖巧點頭,轉身離開。
陸雨薇雖然依舊站在沈硯舟旁邊,但她的目光,卻開始不由自主落在顧峰的背影上。
沈硯舟只覺得胃里一陣翻騰。
以前他們三人一起吃飯,或者在公司年會上,陸雨薇和顧峰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當時還覺得是他們工作默契,是很好的上下級。
現在他才驚覺,那哪里只是工作默契?
那根本是情人之間的眉目傳情。
沈硯舟的心像是被浸入冰水里,一點點下沉,冷得發顫。
那些背叛早有痕跡,只是他像個傻子一樣,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雙眼。
陸雨薇還想說什么,沈硯舟已經拿起整理好的文件和筆記本電腦,站起身。
“我還有個會,先走了。”
他不再看她,徑直走向門口,拉開辦公室的門。
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他似乎聽到里面傳來陸雨薇一聲極輕的、帶著無奈的低嘆。
曾經那些讓他心軟的瞬間,如今都變成扎進心里的針。
他靠在墻壁上,壓下心口那股生理性的惡心。
幾分鐘后,沈硯舟拿出手機,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
他無聲地調出了辦公室的監控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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