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認識王杰是我喪夫后的第七年,彼時,我已經38歲。在一家電子廠做生產組長,王杰是貨運司機,負責我那個車間的成品出貨。
他離異,有一個兒子,跟了前妻;我喪夫,有個女兒。
兩個孤單的人,日復一日相處,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暖意。
那天客戶催貨催得緊,生產線生產不出來。原定于晚上10點鐘該出的貨,我們倒凌晨一點才生產完。
王杰把貨車就停在生產線門口,等著裝貨。如果是其他司機,早就罵罵咧咧了,他不但不急,還拉起叉車,幫著裝貨。
看著他被汗水打濕的后背,我心里說不出的感動,之后,我們的交往就多了起來。
王杰記得我不吃香菜,能看出我來了生理期,也許是孤單得太久了,異性的一點暖,我就深陷無法自拔。
很快,我們就確定了戀愛關系。
我和王杰的老家都是農村的,相隔并不遠。第一次回他家見父母,我明顯感覺到他媽并不歡迎我,深入了解才知道,原來是他媽希望他與前妻復婚,從心里并不接納我。
但我自信地認為,憑借我的誠意會打動他們的。戀愛一年后,我們準備結婚。
由于是二婚,我們很低調,只請了一些關系不錯的親戚,擺了幾桌壩壩宴,沒有婚禮沒穿婚紗,彩禮三金我都沒要,我心想能找到真正疼自己的人就行了。
我在市區有套100平的婚前房,是亡夫留下的,他走時叮囑我要留給女兒。
王杰離婚時凈身出戶,60平的房子留給了前妻和兒子。之前他一直住公司宿舍。
婚后,王杰搬進了我的房子。頭一年我們相處得還不錯,一起上下班,周末買菜做飯。
我想平凡夫妻不就這樣,不求大富大貴,只求有人能知冷知熱就行了。但唯一讓我膈應的是,他總以“放不下孩子為由”,頻繁和前妻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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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結婚第二年,王杰跟我商量:“老婆,我們在老家蓋樓房吧。我父母住的是老房子,我想把它拆了,蓋個兩層樓房。
農村空氣好,等咱倆老了,就回老家,在房前屋后種些蔬菜,養雞鴨,吃得健健康康的,對我們身體也好。”
我起初不同意,但耐不住他軟磨硬泡,以及他描繪的美好藍圖。
王杰的老家雖是農村,但離我們工作的城市不遠,如果房子蓋好了,放假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去,體驗一下農村生活。
我同意了。
王杰大致算了一下賬,蓋兩層毛坯房大概要20萬。他手頭只有十多萬,需要我支援,我考慮再三,最終答應了。
王杰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有了這個想法,他就請長假,準備回老家。
那段時間,我負責的生產線正趕著出貨,必須日夜盯著,就沒有回家,和工友住在廠里的宿舍。
有天加班加到十二點,我累得迷迷糊糊,王杰打電話問銀行卡密碼,我說了句是我的工牌號,就又睡了。
忙完了那批貨,我們放假了幾天。
早晨我去買菜,支付時,才發現兩張卡總共剩下不到一百塊,頓時,我就蒙了。
腦子風暴了半天,只能是王杰干的。
當時有點冷,風吹得我全身寒意四起,緩了半天,我才撥通了他的電話。
“王杰,你這干的是人事嗎?想讓我們母女餓死嗎?”我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如果他人在跟前,我都想給他一耳光。
“哎呀!老婆,我錯了,我只想回家修房子,安置我們兩個的晚年,考慮不周,老婆,我馬上轉2000塊錢給你。”
之后,他一個勁地認錯,想著王杰也是為我們以后考慮,又腦補可能他就是沒想那么多。收到他的轉賬后,我就沒有再為這件事生氣了。
3
等我11月回家的時候,房子的地基已經挖好,固定水泥的鋼筋也已經整好。
那天下霜了,有些冷。農村修房,是要包伙食的,我娘家在養羊。
王杰跟我商量,從我娘家整只羊過來給大家熬羊湯。吃得舒服,大家干得才有勁。
我就讓王杰去拉羊,中午就熬了一鍋噴香噴香的羊肉湯。我轉錢給我媽,我媽說兩只羊是送我們的,不用給錢。
我有些奇怪,明明是一只,我媽怎么說是兩只。
我問王杰,他剛開始不肯正面答我,被我逼急了,才說確實是兩只,有一只被他送給前妻了。
“為什么拿我娘家的東西給你前妻?還不和我商量?”我氣得胸口堵得慌。
“我兒子特別愛吃烤羊排!媽說了送我們兩只,怎么就不可以給我兒子吃?”王杰覺得我不可理喻。
我特別生氣,感覺很不值,我并沒有不讓他兒子吃羊肉。我生氣的點是:他拿著我娘家的東西,還不和我商量。
難道夫妻之間不該是商商量量,互相尊重的嗎?我想起上次王杰取我卡里的錢,也是私自作主,根本沒有打電話問我取多少,而是全部取走。
我讓王杰叫他前妻轉1千元給我,現在市場價整只羊都不止這個數,這件事不能就這么了了。
“孫子可是我們王家的根,吃些羊肉怎么啦!真是小家子氣。”婆婆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一聽這話,我的火氣更是騰騰往上冒。“馬上轉錢,不給的話,我去你前妻家要。”
王杰知道我的個性,敢說敢做。他最終妥協,轉了1千元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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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可彼此心里卻有了隔閡。后面又發生一件事,我心更寒了。
上大二的女兒,在學校的例行體檢中,發現乳房上長了一個八毫米的包塊,并且兩邊腋窩的淋巴結已腫大。
我一聽乳房包塊八毫米,心里一哆嗦,立馬帶女兒去醫院進行了詳細檢查。醫生說這個已經介于腫瘤與癌的臨界點,建議馬上手術。
我跟王杰商量,我身上的錢已經拿去老家建房了,現在確實沒什么錢,但是女兒的病肯定要看。
王杰一臉歉意說:“老婆,都怪我,忙著建房,把錢都押進去了,要不把你市區那套房子賣了,孩子的病重要,有人就有一切。”
我很糾結,女兒他爸走時,很認真說過房子要留給女兒。我要是把房子賣了,對不起九泉下的孩子爸。
“別犯糊涂了,你想想是孩子重要還是房子重要?”
想想王杰說得也對,我把房子掛到了中介,之后就去醫院照顧女兒,讓全權王杰來辦理這件事。
沒成想當天就有人要買,只是價位給的低,才給20萬。王杰給我報出來時,我說太低了。我的房子沒買幾年,裝修不錯,并且是學區房。
50萬的房子賣20萬,太不劃算了。并且我大概了解了,市場價可以賣到35到40萬左右,我說再等等。
“現在二手房不好賣,價高了賣不出去,女兒的病情重要。”王杰在電話那頭苦口婆心地勸。我聽了左右為難,難下決定。
女兒的手術排在星期三,我抽空坐高鐵回了老家,去中介看看情況。
5
剛到中介公司,看到柜臺前兩個頭挨在一起的背影。
我一眼認出男的是王杰,那個女人背影有些熟悉,但沒認出是誰。他們兩個頭挨得近,好像在商量什么。
我喊了一聲“王杰”,兩人同時回頭,我吃了一驚,那個女人竟是他前妻。我在他家里見過兩面,有些印象。
王杰見到我,明顯地吃了一驚,他語無倫次地說:“你咋回來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忙接待我,弄清楚情況后,告訴我,那女的就是是買我房子的。一看這陣式,我腦海中一些片段突然連接了起來。
三個月前,王杰兒子帶女朋友去了我們家,那女孩前前后后把我家看了一遍,還問我房子實用面積多少,物業一年交多少。當時我沒在意,現在突然感覺脊背發涼。
這是在打我房子的主意,剛好又遇上我女兒生病。他們商量著低價買我的房子,給他們的兒子準備婚房。把價位壓這么低,原來貓膩在這里。
靈光一閃,突然我就聰明了。那個自建房是在算計我,如果以后我們離婚,農村自建房不能賣,我只能自認倒霉。
我告訴中介房子不賣了,而后甩掉王杰拉住我的手,急匆匆出門。
走出中介,我打電話給我爸媽、哥哥,把我女兒的事情說了,以前我怕我媽擔心,想瞞著,如今發現我一個人不行。
我媽打電話說要拿錢給我,我哥也說盡就過來,我的淚水一下就下來了。我總想著靠自己,把什么事都搞定,其實娘家才是最好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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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女兒手術后等活檢的日子,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媽來了,哥哥也來了,唯獨王杰一直都沒出現,公婆電話也沒打。
并且還聽工友說,王杰和前妻兒子去重慶一日游了。
那一刻,我有了一個決定。
蒼天有眼,女兒的活檢結果是良性,虛驚一場。
經過這一次,我突然明白,我這個二婚有點匆忙了。
女兒出院后,我去找了王杰,開門見山跟他講:“我要離婚,把你從我卡里取的錢,還我。”
“你們能一次性拿錢買房,證明你手里有錢,完全可以拿的出來。如果不給,我就找推土機把建好的房子推了。”
聽我這樣說,王杰居然一聲不吭,只是拿眼狠狠瞪我。
我知道,他吃進去的不會輕易吐出來。就和我哥商量,我哥找了開推土機的朋友,兩輛推土機轟轟隆隆進了村子,到了新房子跟前。
公婆慌了神,大喊大叫,急匆匆打電話給王杰。
最終,我如愿拿回了我的錢,婚也離了。
回到公司,我跟老板講了我的情況,再跟王杰抬頭不見低頭見,太難受,要求調離原先的車間。
老板很信任我,他說司機拉哪個車間的貨都行,生產組長卻不能隨便調。于是,他把王杰換了個車間。
把鮮紅的結婚證換成深紅的離婚證,我突然開竅了。
原來女人的安全感,從不是婚姻賦予的避風港,而是自己手里的底氣——是遇事能扛的勇氣,是不依附他人的經濟獨立,是明辨是非后及時止損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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